「這」
望着劉靖遠去的背影。
劉據與劉進均是呆立當場,石德則是苦苦一嘆,「景皇孫對朝事一竅不通,現在連該回哪裏都不知道,如何擔得起重任啊!」
說着,他又看向一旁的劉進,「殿下,當日臣勸你龍蛇之變唉!」
之前,劉靖被毒害,若非其夢到太祖高皇帝又活了,調查王弼、蘇文他們的差事說不定就是皇長孫的,這時候早就聽從他的計劃了。
可惜!
景皇孫行事魯莽,狂悖犯上,無法無天。所思所行全憑一股氣。如此一根筋的皇孫,怕不是去了廷尉就被那些善於糊弄的官員,耍的團團轉。
若是皇長孫,自己還能出個主意。
越想,石德就越是不甘心。
劉進倒是不在意,當先朝着前方而去。
「無妨!聽二弟的,先回太子宮,咱們總歸要收拾的。」
廷尉府。
據劉靖所知,早在自己被毒害的時候,劉徹下令將近身內侍宮女,全都換了一波,而凡是牽扯到「巫蠱」內的官員以及內侍,都被他連夜打入廷尉!
只有小部分,是要跟着自己血祭的。
而隨着自己得到「太祖高皇帝」的庇佑而清醒,當初運氣好沒被血祭的,則統統又被邴吉帶回了廷尉府。
「景皇孫!」
剛來到廷尉府,劉靖就見到了他早就安排在此地,等着自己的盧階、燕生。
此二人因自己差點被殺,又因自己得救。不過期門軍是待不成了,所以劉靖便從期門僕射那裏要來了他們。
「即刻提審王弼!」
劉靖不想浪費時間,他必須在劉徹下「詔書」之前,將此案辦的圓圓滿滿,揪出幕後之人。
「王弼咬舌自盡,雖然僥倖沒死,但不能說話,現在還在昏迷,得醒了再問。」盧階馬上說道。
他似乎有什麼想說,但猶猶豫豫。
劉靖卻是沒發現,他點了點頭道:「那就等他清醒再說,先將黃門蘇文、按道侯韓說、御史章贛提上來。」
「正巧,他們為何陷害太子宮,聽誰的命令,今天必須得到答案。」
「怕是要等等」盧階小聲說道:「殿下,有人在見他們。」
劉靖蹙眉,「誰?這在個時候?」
「上林苑董躬仲、侍郎莽通,奉陛下之命前來」
「廷尉邴吉正在接見,對了,御史大夫與廷尉統統要監審。」
似乎看劉靖不清楚,盧階立刻道:「董躬仲,此前接替傳聞飛升的李少君,為陛下煉製長生不老丹之人!」
「莽通,內朝廷的侍郎。」
劉靖對前者沒聽過,但後者他卻清楚。
巫蠱之禍時,曾擊殺劉據旗下將軍,因而封侯!
其與江充等人,可是有那麼一點關係
李少君!
這是多少次聽到這個名字了?
毫無疑問。
如果說這些年,長安無數波的方士之中,誰的名氣最大。
無疑就是劉徹曾親眼所見,「蟬蛻成仙」的李少君。
接替其煉製丹藥的董躬仲,想來也不是一般人。
為何這二人也來此?
自己已經夠快了,沒成想他人更快。
正如此想着。
「景皇孫。」
不遠處,一道聲音突兀響起,卻見劉靖曾見過的廷尉邴吉正邁步而來。而在他左邊,先是一個是頗有仙風道骨的「董躬仲」,鶴髮童顏,看不出具體年紀。
怪不得此人能給劉徹煉丹。
至於另一人,皮膚微黑,四肢粗壯有力,雙眼炯炯有神。
在看到劉靖後,視線便一直盯着,不曾移開。
「本以為景皇孫回去要歇息半天,沒成想行動也是如此之快。」
邴吉來到近前,從態度上挑不出半點毛病,為劉靖當先介紹身旁二人。
劉靖一一見過,旋即毫不客氣道:「廷尉無需為我引薦,此來,只是儘快問審。」
「聽聞景皇孫近來,要驅趕上林苑乃至長安的所有方士。」這時,董躬仲笑道:「不知景皇孫能否賣老夫一些薄面,老夫的一些弟子,還有一些故交,都曾為了陛下尋找難得的藥材」
他話還沒說完。
劉靖便蹙眉:「檀何也曾為陛下望氣,言說長安一片妖惑之象,有人詛咒陛下!」
此言一出,董躬仲的笑容當即僵在臉上。
「殿下何故將老夫和檀何一同相看?老夫擅長的只是煉丹,可與那些只會招搖撞騙的胡巫不一樣說起來,老夫那晚也曾看見,雷火落金頂,可謂平生難見之象。」
「話說此景曾也出現過。不過即使如此,殿下能讓陛下看清胡巫行騙之事,老夫也得感謝殿下。」
幸虧劉靖之前就聽過石德所言。
要不然,對方說幾句話,自己還不能確認對方的意思。
話說石德分析當前局面還真是精準,這麼快,就有和自己攀交的人過來了。
而且其話中有話。
雷火金頂曾經出現過,這是他在言:他知道裏面的一些貓膩?
而反過來的請求,就是讓自己驅逐方士的時候,將他們的故交朋友都留下
劉靖突兀一笑。「長生不老丹和那檀何巫蠱之流有何區別?」
此話一出,董躬仲原本笑意盈盈的臉,徹底沉了下去。
「董仙師,某早就言,景皇孫鐵面無私。」一旁,莽通忽然道。
「廷尉,那就儘快審問吧。老夫本來還在為陛下煉製下一批丹藥,卻被陛下叫來,防止景皇孫再度『天佑』,擾亂審問結果。」
「老夫提醒一句,景皇孫今日所為,已經惹怒陛下!」
劉靖見此,心中瞭然。
而廷尉邴吉則是一嘆,原本他也有讓兩方結交的心思,審問之前讓雙方見一見。
結果,景皇孫還真是不通情面,自己要把路走絕啊!
「帶蘇文、常融、韓說、章贛」
當即,他也不拖延時間。
「幾位,請入座。」
很快,廳堂之內,黃門蘇文、常融,按道侯韓說、御史章贛,統統已經被帶了進來。
左邊,廷尉邴吉,與御史大夫暴勝之二人跪坐,此刻均是閉目不言。
陛下讓他們監審,並非主審。
而右邊,則是莽通與董躬仲。
劉靖則在正上方。
除此之外,還有幾名小吏,已經準備好竹簡和筆墨。
此刻見犯人帶到,董躬仲以及莽通均是朝着自己看了過來。
「殿下,請吧!」
審問是個腦力活。
只知道忤逆陛下,狂悖犯上,行事又一根筋的皇孫,知道怎麼動腦子嗎?
本來讓這三人把所有罪名擔了,大事化小,快速結案,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既然都過不去,那大家都公事公辦!
如此想着
果然。
只見劉靖在面前看了看,左右探索,似乎不知道從何下手。
他們正欲取笑間,卻見劉靖已經當先起身。
「蘇文,你為宮廷黃門,此次陛下為何讓你與江充一起來長安搜刮巫蠱?」
蘇文仿佛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下場,此時在廷尉大牢內,已經被打的遍體鱗傷的他,只是弱弱道:
「陛下旨意,小的怎敢猜測?」
一旁,廷尉邴吉見此,無奈的搖了搖頭,景皇孫當真對審案,一竅不通!
如此簡單不,幾乎是白痴問題,等着人家去回絕嗎?
而且事關陛下,不是回絕的乾脆利落、光明正大?
正當他對其失望之際,卻見劉靖再度問道:
「陛下是否讓汝等搜查太子宮?」
蘇文聲音依舊弱不可聞,「景皇孫不用下套,陛下沒有說專查太子宮。但有人望氣,言長安有妖惑之氣,那時陛下頭痛腦熱的,整日睡不好覺,所以才派吾等搜查全城,陛下的太子宮,自然也在搜查之列。」
「那些桐木人偶,是否從太子宮搜出?」
聽到這裏,邴吉已經與旁邊的暴勝之互望一眼,二者皆是默默搖頭。
這種審問,和小兒對問沒什麼區別,甚至還把自己一方給陷入進去。
果然!
蘇文緩緩抬頭,聲音帶着一絲陰寒,「是!」
「是否呈送給陛下?」
「是!」
「陛下看到後,讓你們二次進入太子宮再查?」
「是!」
旁邊,小吏奮筆疾書,講這些對話都記載在卷宗之上,之後回呈給陛下查看。
無能!
莽通和董躬仲互望一眼,隨即笑了一聲,默默觀看。
這下又坐實了!
一旁的盧階則是小聲道:「殿下,不能這麼審。」
劉靖默默搖頭。
而後話鋒一轉,聲音忽然拔高:「這麼說,從頭到尾,你們都在聽命於陛下的命令,按照他的吩咐行事,不曾有絲毫自己的主張?」
「是!」
蘇文下意識的說是。
但忽然,他猛地抬頭,回想起剛才自己輕視景皇孫,從而回答的太快!
連忙欲搖頭。
卻見,劉靖已經回頭看向邴吉與暴勝之。
「幾位可看到了,雖然陛下已經知道,當今無巫蠱,乃是有人毒害。」
「但之前,長安之所以被這些人搜刮的民不聊生,後宮、長樂、乃至太子宮,都曾陷於風波」
「且,這幾年來,因為巫蠱而冤屈死傷者」
「按照此人所言,都是陛下在背後指示!」
此刻!
廷尉邴吉,以及御史大夫暴勝之,猛地站了起來,他們驚怒連連,全身上下都在顫抖。
這這
「爾等何敢亂言?」
蘇文也猛地搖頭,剛準備說話。
卻見劉靖已經繼續道:「人證在此,長安陷入巫蠱風波,根據經歷者親口所述,這全都是陛下的過失!」
「景皇孫!何敢犯上?」邴吉大急。
他算是看明白了。
對方從剛才就開門見山,看似小兒對問,但句句卻提及陛下。
蘇文回答的看似正確,一切都在說自己按照吩咐辦事。
但三言兩語下去。
責任卻全在陛下了!
這景皇孫不是在審問蘇文!
這是在審問陛下!
「景皇孫」邴吉已經急不可耐,「不能如此審這有違君臣之道!」
當今陛下可能不殺皇孫,畢竟人家有三道天佑,太祖高皇帝庇佑。
但這些交上去,殺得可能就是他邴吉以及暴勝之!
然而,劉靖卻根本不理,方才不言你現在言?
沒機會了!
他已經看向旁邊如同篩糠一般的小吏。
「此刻嚴審之地,所有人的話」
「都一應記錄在案!」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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