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〇三回 秦叔寶巧使離間計
靠山王楊林糾結四路大兵總計二十萬要兵困瓦崗寨。結果西邊這一路,也就是來自虎牢關的四寶大將尚師徒這一路都沒離開虎牢關就被徐懋功、秦瓊用移軍之計給穩在了虎牢,人家沒出來,在哪兒靜觀其變——如果說其他三路把瓦崗寨打得差不離了,我這周圍也沒有那麼多賊兵了,我稍微地發那麼一點兒兵,我摻和摻和就行了,我也算參與了。如果說那三路都拿不下瓦崗寨,我呀——我就說我這裏遇到賊兵太多了,我為了拱衛洛陽東都,我不能擅離職守,我的責任太重大了。所以,尚師徒找了很多理由啊,比如:「最近有點鬧瘟疫,我們的士卒生病的居多,糧草供濟不上,周邊又有敵軍,現在皇上又在着力營造東都,又在挖長塹,我們這裏徵用的老百姓也很多,怨聲載道,我現在不敢輕出。王駕千歲您就多等兩天吧。等兩天我一定出發……」這多好,沒有出關就被摁在那裏了。這一路解決了。
與此同時,秦瓊還給老王爺楊林親自寫了一封書信,着人送給了楊林。而且,這個時間點卡得很好。卡的什麼時候呢?卡的北路大軍,也就是齊郡的郡守唐弼領五萬人馬來到金提關之外剛剛紮下大營的時候。秦瓊把這封書信就送到了圍困瓦崗東門的靠山王楊林的大營之中。
楊林就接到這封信了,一聽說是瓦崗寨大元帥秦瓊給自己寫的。嗯……楊林是又恨又心疼啊,「宣信使進帳!」
「是!宣信使進帳嘍……」
這信使畢恭畢敬雙手舉着信舉過頭頂,低着腦袋,邁步走進大帳,來到楊林的書案之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先給楊林磕了仨頭。
楊林一看,作為兩軍使者沒這個禮儀呀。「嗯……免禮平身。因何向本王行此大禮呀?」
「呃……」這送信的起來說了:「回稟王駕千歲,這是我家大帥千叮嚀萬囑咐的。他說讓我見到王爺之後就代表他一定要向王爺畢恭畢敬地行此大禮。這就算代表我家元帥給老王爺您問安呢。
哎呀!楊林一聽這話,心中又暖又酸楚啊。哎呀……秦瓊啊,好孩子呀!雖說現在是兩軍仇敵,但仍然不忘給我行此大禮呀。看來秦瓊心裏頭還是把我當父王啊。「好好好!叔寶可好啊?」這楊林還問起好來了。
「啊,回王駕千歲的話,大帥還不錯呀。大帥,呃……讓在下問王爺一向身體可好?」
「唉!老啦!這幾個月呀,一直多病啊。好了,不說這個了,把信呈過來,本王要觀看。難道說這是叔寶向本王下書來了不成啊?」
「不不不,王駕千歲,這是元帥讓我捎來的一封私信。元帥再三叮嚀,說一定得給老王爺解釋清楚,這不是公函,不是兩國的公函,完全是私信呢,完全是我家元帥聽說老王爺您親自帶兵來了。由於他現在是瓦崗山大魔國的元帥,您是隋朝的大元帥,兩者是兩國讎敵,不便私自相見。所以,這才派在下來給老王爺您送一封家書!」
哎呦!楊林一聽「家書」,老頭兒的眼淚快下來了,「好好好好……快呈上來,我看一看!」
有人從使者手裏接過來這封信呈交給老楊林。老楊林打開信皮兒、掏出信瓤,展開一看,眼淚一下子掉出來了,忍不住了。
這秦瓊在信中所寫可以說字字滴血呀,情真意切。寫的什麼內容呢?由於用的是文言文,咱就不背了。咱就大體的說一說裏面的內容吧。上面寫着:「書寶再拜於王爺膝下!」再敗於膝下。「你我一別已近半年呢。別的時候在深秋季節,現在已然陽春三月了。叔寶無時無刻不在惦念王駕千歲呀。尤其前些日子,聽說王駕千歲身染沉疴,叔寶我雖在崗山,但心在虎牢啊,恨不能淚生雙翅來到虎牢關親侍湯藥,服侍王駕千歲與榻前吶!可惜呀,這都是些妄想啊。可能也是你我前生結下的一種孽緣吧,讓這一輩子你我相見相逢又相識,結下了這麼一個『冤怨緣』吶!本來叔寶我想着服侍王駕千歲,留在王駕千歲身邊。沒想到,山東齊州發生巨變。我的那些朋友居然為了程咬金殺官造了反。這個程咬金確實也是我的朋友啊,他的父親跟我的父親同為齊州的守將啊。程咬金為父報仇,也為了山東百姓着想,所以劫了王駕千歲四十八萬兩皇槓銀子。此事孩兒是一點兒也不知道啊。等到我知道了,那就是我在王駕千歲你那裏看到的齊州刺史唐弼發來的公文吶。公文上面就說我秦瓊夥同他們一起要造反呢。這是哪兒的事啊!我要造反,何必跟着王駕千歲去大興城,還留在王駕千歲面前,還期望着第二天王駕千歲面君討封啊?所以,我對此事是一點不知道啊。但是,我怎麼解釋?我想解釋什麼,大家也都不可能相信的。而且,唐弼已然把我的家小全部給關押起來了。又讓那鐵槍大將來護爾押解着他們要解往大興城啊。我聽說我的母親因為我受此連累,我心急如焚,心如刀絞,別忘了,我母親是在她六十大壽那天晚上被唐壁押到了那囚車之中的。六十歲的老母啊!受如此之苦,皆叔寶之過也!所以,當時叔寶我心緒已亂,再講什麼,我也聽不進去了,只是一心想趕往山東去救我的母親呢。王駕千歲,您也英明,您也許叔寶見到那鐵槍大將來護爾給他說明緣由,把我的母親、我的家小救往大興城。可沒想到啊,這個來護爾在半道之上丟失了我的家小啊,我的母親、我的妻子全部落到了賊人之手。賊人以此相威脅,再加上他們又是叔寶我的朋友。您也知道,我這個人不會做出對不起朋友的事情。我的家小又在人家手裏,我現在已然等於用行動反了大隋了,我哪還有回去之路了?我只能咬着牙跟着他們一步一步地走上瓦崗山,挑起反隋大旗呀。這其實並非我秦瓊之所願吶!不過現在已然如此了,再後悔也後悔莫及了。這真可謂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是百年身吶!現在想想,若沒唐弼那一封塘報,焉有今日之禍呀?!唉!追悔莫及呀!不過,男子漢大丈夫既然選擇了這條道路,那就沒有後悔藥吃啊,那我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王駕千歲,您現在帶大兵來圍困我瓦崗山,那我秦瓊只能盡朋友之義與王駕千歲為仇作對,咱們只能在疆場相見了!疆場相見之前,有這些肺腑之言,叔寶不吐不快,故特差人私信與王駕千歲膝下,望王駕千歲知曉,明白叔寶之苦心。唉!此乃造化弄人也,非人力之所更者……」下面落款兒是「不孝秦瓊」!您看,落的這個款兒非常巧妙——不孝秦瓊。你可以任意理解。可以理解成一個謙辭。不孝,對誰不孝啊?沒有報仇,對父親不孝;沒有報仇,對母親不孝;對不起老王爺你,我還承認你是我的父王,我對你不孝……所以,你怎麼理解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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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對於老楊林來說,他當然理解的是第三層意思了:「不孝秦瓊?哎呀呀……就差一『兒』啊!這就是說『不孝兒秦瓊』啊!哎呀……」看完這封信吶,老王爺更是心中滴血呀:「哎呀,叔寶兒,我理解你!我怎能不理解你呢,嗯?你這是看到母親被人抓了,你肯定着急呀。結果母親又被那賊人給掠走了,人家拿你母親威脅你,你是個孝子啊,你肯定受了威脅了,被人推成大帥了,把你架到爐子上烤了,你在朝廷那裏成了反賊的頭了,你再回頭又害怕朝廷不容啊!因為翻開歷史看看,多少受招安的那回頭都落不了好啊,你只能一條道走到黑,明知道是個死巷子,你也得硬着頭皮走下去呀!哎呀!我的叔寶兒命好苦啊——」老王爺想到這裏是老淚縱橫,可憐秦瓊這個材料啊。
正在這掉着眼淚呢,「報——」有人報進帥帳,單膝打千兒:「啟稟王駕千歲,山東齊郡郡守唐弼、監軍來護爾在帳外求見!」
「嗯?!」楊林一聽,「誰來了?!」
「唐弼和來護爾來將軍。」
「來護兒——唐弼——嗯……」這老楊林剛看完信呢,正生氣呢:「這信中所寫非常清楚啊,倒霉就倒霉在你唐弼頭上了,就倒霉在你來護爾頭上了!我跟叔寶兒,我們這一對父子多好啊!就是你們倆用這一封信,用你們的所作所為硬生生地把我們父子給拆開了呀!把秦瓊逼上了不歸路!唐弼呀——可惡!」這老頭兒本來對唐弼掐半拉眼角都看不上,老是找唐弼麻煩,老是想把唐弼由打刺史位上給扒拉了下去。唐弼這些年在刺史位上當官當得戰戰兢兢的。為什麼呢?就是因為靠山王楊林一直在盯着自己呢,這來護爾就是派在他旁邊監視他的啊。「那何況現在唐弼又把自己的愛子叔寶兒給給硬生生地拆開了!我焉能饒你!我今天非殺你不可!」
這老王爺哪兒都好,就是脾氣暴躁,久在軍營是獨斷專行啊。看完這封信,把這火給鼓起來了。
「讓唐弼、來護爾報門而入!」
「是!」旁邊旗牌官趕緊喊:「讓唐弼、來護爾報門而入!」「讓唐弼、來護爾報門而入……」
唐弼本來這心裏頭就打着鼓呢。一聽這話一趔趄,被來護爾趕緊攙住了:「呃,唐大人……」
唐弼擺擺手:「啊,來將軍,看見沒?躲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啊!今天見到王駕千歲,不定會怎麼樣呢。走、走,走吧……」硬着頭皮報門而入。
說唐弼怎麼來了呢?他不能不來呀。唐弼接到了靠山王楊林的命令,把周邊幾個郡縣的兵往他那裏湊了湊,湊夠大軍五萬,唐弼掌握在手中。以來護爾為先鋒官率領大軍離開齊郡直奔金提關。因為按照既定路線,他們是圍困馬崗山北面的。那北面就得先打金提關呢。大軍離金提關二十餘里是安營紮寨。
把營盤紮好了,唐弼找來護爾商量:「咱是在這裏等着王爺的鈞旨呢?還是說咱繞到東營去看一看老王爺,當面請示請示呢,嗯?按說,咱北面離東邊很近,咱應該去探望探望,請示請示軍情。呃……但是,我心中敲鼓啊。因為咱們的差事給辦砸了。你看,山東造反的賈柳樓的那些賊匪們一個沒抓到,那程咬金、尤俊達又從咱們州衙被那賊匪給搶走了,咱們又死傷無數。第一個鬧造反的從山東開始鬧了,從齊州開鬧了,咱們也算開創了大隋王朝的一個先河了。不但如此,秦瓊的家小讓你押解到大興城,你在半道上給丟了呀。哎呀,你說現在咱去見老王爺怎麼說呀?老王爺能不能對咱們發怒啊?」
來護爾兒現在也沒當年那麼神氣了。原來覺得能夠把秦瓊的母親、妻子押到大興城,算自己大功一件。沒想到,活活地給丟了。那解送的解差們全被今世孟賁羅士信給捅死了,就剩自己一個逃回齊州。唉!這臉上一點光都沒有啊。又加上靠山王楊林一點兒責怪的言語都沒有。你哪怕給個公文降職呢,訓斥一頓也行啊,這、這、這老是不吭聲啊……
靠山王楊林沒工夫搭理他們,就想着什麼時候當面斥責他們。所以遲遲沒給他們處分。
越是這樣,他倆越擔心,這就如同一口鍘刀就在自己腦瓜皮後邊卡着,隨時就要落下。那還不如「咔嚓」一刀把腦袋撥楞下來呢,倒也乾淨。老在那兒懸着,這天天都懸成了恐懼症了。兩個人是茶飯不思。就這小半年,唐弼瘦了三十斤,來護爾瘦得更多,瘦了五十斤!來護爾原來多壯啊、多胖啊,現在成個小瘦子了。要麼說這個情緒對人影響極大呀。
所以,唐弼跟來護爾這麼一商議,來護爾說了:「唐大人,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咱還不如挨這刀去呢。這刀落下來,還能好受點,省得咱倆天天提心弔膽的。這醜媳婦兒怎麼也得見公婆,您說是不是?」
「唉!」唐弼一琢磨,「也是這個道理呀!行了,來將軍,咱倆這一次那可真是一條線兒上的人吶,蹦躂不了你,也跳不了我呀,互相扶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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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您看,原來的對頭現在成戰友了。帶着手下的旗牌官,帶着幾個親隨離開北大營趕奔東營。到了轅門外,甩鐙下馬,讓人通稟一聲,就說「齊郡郡守唐弼、監軍來護爾來求見王駕千歲。」這邊往裏一通報,時間不大,讓唐弼、來護爾報門而入!
兩個人一聽,啊?!看吧,這雷就要來了!等着爆吧。
「呃,臣齊郡郡守唐弼、監軍來護爾求見——」「臣齊郡郡守唐弼、監軍來護爾求見——」一步喊一聲,一步喊一聲,就這麼喊到了靠山王楊林中軍寶帳之前。「臣齊郡郡守唐弼、監軍來護爾求見——」怎麼這嗓子了?啊,都喊啞了,都由美聲成了沙啞搖滾了。
從聽到唐弼的第一聲,楊林心中這火就往上漲啊,聽一聲漲一下,聽一聲漲一節。聽到最後,唐弼來到自己的寶帳外了。就這火已然冒出頂梁門八丈高了。老楊林滿臉漲紅,一伸手把桌案上的虎威給綽起來了,「啪!」
外面唐弼一聽,腿不由自主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唐弼、來護爾!給我滾將進來!」
「呃……」唐壁、來護爾一看,這、這、這怎麼滾啊?爬吧!跪爬着爬進大帳之中啊。
楊林一看這兩位,恨不能上去每人踹兩腳,把楊林氣得渾身栗抖、體似篩糠啊,用手點指:「唐弼啊,來護爾!朝廷把齊州交給你們倆負責,你們倆怎麼當的地方官啊?在齊州出現了劫皇槓的響馬,出現了詐山東反齊州的賊寇!讓他們殺官反獄造了反,你們一個沒拿住!我看你們倆分明是與之相通。來啊!」
「有!」
「把這兩個賊人拖出去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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