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卿在前院見到了自己的父母。
踏入這片菜園時,母親正在給圍牆邊的薔薇澆水,父親提着包正要出門。
聽到動靜看過來,驚愕在原地不知如何反應。
克伊洛看了眼時卿,又看着前方的時家父母,觸及到對方通紅的眼圈時,下意識垂眸低眉。
眼神躲閃,握着時卿的手微松。
下一刻,又被人緊緊抓握住。
「爸,媽。」時卿牽着小吸血鬼走過去,「我回來了。」
啪嗒。
水壺落下,稀里嘩啦撒了一地,女人哭着跑過來,時卿抬起一隻手和她相擁,聽她哽咽的,一遍遍喊着「卿卿」。
時卿柔聲安撫,抬眸看向無聲流淚的父親,道:「您是準備出門嗎?」
……
幾人坐在院落的石桌前,時卿簡單說明了最近的情況。時母神色緊張地看了眼克伊洛,試探道:「卿卿,這位就是……」
「嗯。」時卿抬眸,「克伊洛對我很好,我們現在是戀人關係。」
克伊洛不懂人類的這些複雜情緒,始終安靜地坐在旁邊,聽到時卿提起自己,才朝對面的兩人露出一抹澄澈明媚的笑。
皮膚白皙,五官明艷,少年感撲面而來。
「爸,媽,我是克伊洛。」
時母握着的杯盞一晃,茶水灑了出來,時父立刻拿帕子擦乾淨。
時卿提醒道:「在我們這裏,第一次上門,你應該稱他們伯父伯母。」
克伊洛疑惑歪頭:「我們不是戀人嗎?一輩子都要在一起的戀人。」
小吸血鬼很在乎名分:「我查過了,我們這種關係,是可以叫爸媽的。」
「……」時卿想要糾正,又不忍心,思慮片刻後解釋,「突然這樣說可能會嚇到爸媽,太快了難以接受。」
時父時母:「沒有沒有!」
二老對視一眼,默默低頭掩蓋慌亂複雜的心思。
系統爪子摳地,心道宿主大人您突然公佈關係,也挺容易嚇到他們的。
但沒有比時卿還好好活着更值得高興,兩人緩了緩,皆釋然地嘆了口氣。
「看你的氣色,媽媽也知道他一定把你照顧的很好。」
掌心摩挲着杯壁,時母略拘謹地說,「我們不懂這些,也保護不了你……卿卿,你別怨媽媽。」
「不會。」時卿說,「我希望你們安心,也希望你們幸福。」
兩人紅着眼點頭。
時卿在家裏吃過午飯才離開,臨別之際,時卿跪在父母身前,二老慌亂地伸手將他拉起,時卿固執搖頭。
「讓你們擔心了,照顧好自己,無論我有沒有在你們身邊。」
兩人忙哽咽應是。
克伊洛看看時卿,又看看神色焦灼想要將人扶起來的父母,也跟着跪在青年身旁。
時卿跪拜,他也跟着跪拜。
起身時還笑出了尖尖的小獠牙,肉眼可見的開心。
和卿卿拜父母,拜天地了。
「我會照顧好卿卿的!」小吸血鬼拍着胸脯保證,「有我在,沒有血族敢欺負他!」
被少年的笑容感染,時父時母也放心不少。
時母克制心裏的恐懼,顫顫巍巍地執起少年的手,懇求道:「也求您……別欺負卿卿……」
「他身體不好,不能吸太多血的……」
說着,又要流下淚來,「卿卿還那么小,吸血鬼幾百幾千年的歲數,怎麼遭得住……」
克伊洛微怔。
人類母親的愛和擔憂,透過滾燙的皮膚傳遞過來,她或許對血族並不了解,只是道聽途說,可為了孩子,依舊敢忍着恐懼和他親近,事事順着克伊洛的心意。
很明顯,哪怕嘴上應着,他們也不相信血族的善意。
終究是害怕的吧。
克伊洛茫然轉頭,下意識尋找時卿的視線。
時卿:「你說你會控制,說你不會傷害我。」
少年乖巧重複:「我不會傷害你,不會傷害卿卿……」
「你愛我,願意永遠和我在一起。」
「我愛你,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
時卿引導他說話,耐心地安撫父母的情緒,一遍又一遍地保證,安他們的心。
那天,克伊洛透過女人朦朧的淚眼,望見了自己從未謀面的母親。
回古堡後,小吸血鬼就把自己藏了起來。
時卿滿古堡尋找他,房間,大廳,管家的小廚房,前後院所有薔薇花盛開的地方。
甚至在管家的幫助下,抵達從未涉足的禁室。
滿是詭異咒文的木棺安靜躺在開滿薔薇的地面中央,空氣中浮動的血色符印也無聲表明此處的不簡單。
時卿沒有貿然闖入,站在台階上朝木棺喊:「洛洛?」
棺槨輕微晃動了一下。
時卿無聲鬆了口氣,管家微笑着傾身行禮,默默離開。
時卿抬步踏入血色禁制中,一道危險詭譎的氣息頃刻爬上雙腳,血絲般纏上小腿肚。
棺槨瞬間急的原地掙動,時卿卻仿佛感覺不到痛似的,穩步走到木棺前。
彎腰,指骨曲起輕敲了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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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嗒。
木棺應聲而啟,緩緩開了道細微的口子,一隻骨節分明,指節冷白修長的手搭在棺口,將棺蓋往下移。
露出一雙水汪汪瀲灩的血眸。
時卿神色不自覺變得柔軟:「怎麼委屈了?」
「抱歉,是我考慮不周,你若是不想見他們,我下次就……」
話音未落,小傢伙刷的一下將棺蓋推到底,從裏面爬出來,一把抱住時卿腰身。
時卿差點被他帶下去,下意識撐住棺口,銀髮曳過少年穠麗的唇。
腳下的禁制消失了。
微麻的痛感也隨之褪去。
「不是不想。」克伊洛悶聲,「只是下次,我可能得在遠處等你——他們害怕我。」
時卿沒法強行安慰,只無聲將他擁緊,道:「我不害怕。」
「我永遠都不會害怕你。」時卿問,「初擁嗎?」
克伊洛單膝跪在木棺里,用自己的身體支撐他,抱緊他。
恨不能侵入骨血,佔據靈魂。
他說:「好。」
下一刻,時卿被抱着墜入棺槨,覆在吸血鬼身軀之上。
連呼吸都交錯在一起。
獠牙刺破肌膚,鮮血順着肌膚肆意地流下,時卿眉頭微顰,咬牙沒有泄出聲音。
初擁對於人類而言,危險程度絲毫不亞於血祭,甚至更為霸道。
血祭是全身心的奉獻,存在單方面的強制。
而初擁需要雙方的毫無保留,從而達到身心的完美契合。
第一步便要放干身體的血液,同時換以血族的血,任何環節沒有扛過去,人類都有可能就此殞命。
上一世,時卿便因身體意志的極度耗損死於初擁。
克伊洛嘗試各種辦法都無法將他復活,便只能瘋狂查找最適合人類的初擁方式——那便是在血祭中進行,將痛苦都轉移到血族身上,血族佔據全部主導。
成功後,時卿會成為吸血鬼,只能吸食克伊洛的血液,且會日漸上癮。
共享壽命,福禍相依。
克伊洛穩住發顫的手,狠狠劃破自己的手腕,鮮血立刻噴涌而出!
與此同時地面的血色咒文虛浮着飄動,組成無數詭譎的血環,無聲將木棺包裹。
「不要害怕。」
克伊洛顫抖着去吻時卿蒼白的唇,神經質地重複道,「別害怕,卿卿。」
「不要抗拒我。」
時卿點頭,安撫地碰了碰他的唇角。
感受到體溫越來越低,時卿萬般睏倦地閉上眼眸。
仿佛過了許久,一天,兩天,又或者只是眨眼的時間,來自靈魂的親昵舒適從骨頭裏滲出,時卿感受到被溫床包裹的柔軟。
少年渾身顫抖到痙攣,冷汗夾着鮮血,正忘情吻他。
「大人。」系統啞聲提醒,「初擁終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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