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那邊經過三次發工資之後,一切就都走向了正軌,十月的中旬,小八家子的天兒明顯短了一些,在覃鍾管事的幫忙下,琉璃燈罩、還有蠟燭老早就已經備好。
大白粗的蠟燭,一個能點上半個多月之久,價格較家裏用的細紅燭價格雖然貴一些,但是很明顯是抗用、耐用、省錢的,徐芽那麼精打細算的人,都贊成用這個大白蠟燭。
徐苗曾經跟庫房那邊算過,一個月這蠟燭錢雖然不少,但是出來的成品很多,這勾算起來,蠟燭也就沒有多少銀錢了,又盯了幾天之餘,小妮子終於算是安心回來折騰豆腐坊了。
十月十五是歐陽旻睿的生日,上次去府城的時候,冬梅就跟她說過,這天要大豆腐跟干豆腐些許,用於做酒席上的菜色。徐苗心裏也明白,這數量絕對不少,可沒想到十月初的時候,歐陽家的管事找到她時,竟然要了那麼多。
干豆腐要了二百斤,大豆腐更是要了五十板。
這樣大的量,豆子得提前準備,光是泡也得泡上幾回合,李鐵哥倆老早就開始準備了,可又不能磨出來,好在這天兒涼,豆子泡上一段長時間也沒啥,只要勤換水就行。
即便如此,徐苗還是找了外援,什麼徐亮、李郎中、徐三順、春柱、春旺,誰也沒落下,十月初九這天就開始折騰,又要忙着豆腐坊原本的訂單出貨,又要給歐陽家備貨。
終於在十月十三這天傍晚,把所有要的東西全部趕了出來。歐陽家的管事來拉貨時,見豆腐、干豆腐一斤不少,笑呵呵的點頭從懷裏掏出一張請柬給徐苗,說:
「徐姑娘啊,這是我們大少爺讓小人交給您的,明天下午,馬車會來接您,到時候還請您賞臉,去府上給大少爺祝壽。」
「嗯!」徐苗點頭接過請柬,翻開看着上面的蠅頭小楷,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寫的是她的名字,還邀請了徐芽、三郎跟小五,小妮子收好請柬,說,
「回去跟歐陽大哥說一下,我會如約去的,畢竟我這賀禮都給了。」
二百斤的干豆腐,五十板的大豆腐,或許這在歐陽山莊不算是什麼重禮,可對於徐苗來說,這可不是少的,這幾日的人工、原料也是七兩銀子呢。
不過她也感謝歐陽旻睿,真要是讓她準備賀壽的禮物,她是能準備奇珍啊、還是能準備珠寶啊,倒不如弄這個來的實際,歐陽管事聽到這話,笑呵呵的點頭,趕着馬車離開了小八家子。
徐亮等人看着那馬車的背影,一個一個都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尤其是李郎中,這幾天他也跟着忙活來着,才知道這徐苗原來有多不容易。
不說別的,就是那個石磨,一開始沒有騾子的時候,她一個丫頭就那麼推,三郎又不能幫上什麼忙,也真夠這丫頭喝上一壺的。
走上前,伸手輕拍她的肩頭,說:「終於算是可以鬆口氣了,你這丫頭啊,可是個能張羅的。」
如今那個兜子作坊,每天媳婦兒跟兒媳回來,吃飯的時候都能說自己賺了多少多少銅板,發了三次的工錢,最後那次竟然多拿回來兩吊錢,還說是做管事給的。
一開始李郎中跟李鐵都覺得不應該拿,可後來聽到村里三順、春柱他們也說自己媳婦兒多拿了一吊錢,他們這心裏才算安穩了起來。
如今這小八家子村,提到徐苗沒有人不豎大拇指的,分家之後,不僅把兩個弟弟送去了學堂,家裏的豆腐坊、作坊全都打理的井井有條,最關鍵的是,幾個孩子竟然還跟平日裏一樣,穿着、吃食沒有太多的變化。
見到人了,仍舊笑着打招呼,沒有任何眼高於頂的姿態,這也是為啥徐苗家一有事兒,只要一句話,大家都會過來的原因。
徐苗仰頭看着李郎中,咧嘴笑了一下,說:「大叔這幾天累壞了吧,等我從府城回來,給你帶好吃的,好好犒勞一下你們。」
「不用吃的,弄點兒竹葉青就行。」李郎中說完,哈哈大笑起來。春柱一聽到竹葉青,也眼冒綠光,附和的點頭。這幾日在這邊幫忙,大家都沒有回家吃飯,都是在這邊跟徐苗幾個一起吃的。
大家儼然沒有了原來的那種生疏、不好意思的感覺,再加上幾個孩子沒有爹娘,本就可憐,他們對幾個孩子也就格外上心一些。
徐苗一聽竹葉青,不住地點頭,道:「放心吧,到時候就在南屋那,你們好好喝上一頓,我看看到底是二伯厲害還是春柱大叔厲害。」
這倆人沒事兒就愛在一起打嘴仗,倒也難怪,人家兩個從小就在一起玩,稱得上是光腚兒娃娃,那種感情,常人是無法理解的。
有的時候兩個人鬧的嘰歪了,可下一刻就又好了,都是將近四十的人了,可就跟孩子似的,打打鬧鬧,幹活倒也不顯得枯燥。
徐苗送走了李郎中等人,徐芽那邊還沒有回來,三郎跟小五在南屋練字,小妮子則是趕緊忙着張羅晚飯,這幾日作坊那邊已經開始貪晚,原本申時末下工,如今又延長了一刻鐘。
雖然延長的時間不多,一刻鐘也能做出不少東西了,小妮子來到廚房,先把高粱米飯燜上,接着就開始切土豆、洗白菜。
這邊飯菜剛剛做得,那邊泉北拿着食盒過來領飯,徐芽也跟在他的身後一起回來,小丫頭在工廠做賬,歷練了這一個多月,很明顯性子穩重了不少。
徐苗有的時候看着徐芽,竟然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把飯菜給泉北裝好之後,徐芽那邊已經放好了桌子,三郎跟小五也從南屋過來,幫着收拾碗筷兒。
吃晚飯的時候,三郎說着書院裏發生的事情,這是每天晚上他們姐弟只見交流感情的時候,「……哦,對了,今兒漢楊哥找我了,姐。」
徐苗喝着白菜土豆湯,一聽徐漢楊找三郎,放下了碗,這段日子由於家裏實在太忙,老宅那邊來過兩次讓他們過去,不過都讓徐苗給打發了,出奇的是老宅那邊,竟也沒有人過來質問他們。
納悶的問道:「他找你幹啥?」
「說是歐陽大哥十五過生辰,問大姐你去不去,還問我跟小五去不?」三郎說完,繼續扒拉着碗裏的飯。
徐芽原本盛飯的動作,在聽到這話之後,頓了一下,皺眉問道:「歐陽大哥生辰他怎麼知道的,咱們去不去跟他有啥關係啊?」
「那還用說,肯定又打什麼壞主意呢唄。」小五咽下嘴裏的飯菜,嘟囔着說。
「哥,那你是咋回答他的?」徐芽盛好飯,泡着白菜湯問。
「我能咋說,我就說不知道,再說了,歐陽大哥生辰咱按理說是該去,可念書不能耽誤,我跟小五能念書,你跟大姐吃了多少苦呢,歐陽大哥才不會挑這個呢。」
三郎說完,繼續吃飯。徐苗聽到這話,心裏十分的熨帖,放下筷子,伸手摸着三郎的發頂,說:
「今兒歐陽管事來拉豆腐,把請柬給咱們了,邀請咱們一起去。」
「大姐,我跟小五去不了,這幾日夫子講的很重要,而且武先生也給我跟永權開小灶呢,沒時間過去。」三郎急忙開口說。
「姐,我也沒時間,庫房那邊我走不開,再說工廠裏面,我還得記賬呢。」徐芽也趕緊闡述自己的情況。
徐苗看着他們三個的樣子,心裏自然是清楚地,誰家的孩子不愛出去看看,尤其還是府城那樣的大地方,他們之所以這麼說,無非就是不想讓徐苗有負擔。
「好孩子,你們都是懂事兒的。」徐苗欣慰的說着,「等咱們今年辦年貨的時候,咱們去縣裏辦,等來年家裏條件好了,姐帶你們去府城看看,一定有機會的。」
「嗯!」
三個小傢伙聞言,全都重重的點頭,滿眼的期待。自家的大姐從來都不會說空話,辦年貨去縣裏,雖然有些奢侈,可幾個孩子這一次都沒有阻攔。
工廠那邊的情況不錯,家裏還有三頭豬,等到年賣兩頭,家裏兩年的開銷都有了,還有豆腐坊的收入,想想去趟縣裏還是挺值得的,權當犒勞他們這一年的辛苦……
……
轉天下午,徐苗被歐陽家的馬車接走,李鐵跟李鍾這天晚上也沒有回家住,而是留在了豆腐坊這邊,三郎、小五念書,徐芽又去工廠,豆腐坊沒人肯定不行。
臨近傍晚,徐芽提前回來做飯,李鐵兄弟倆在旁邊打下手,倒也做的不慢,吃過晚飯,哥倆就在南屋,跟三郎、小五一起歇息了起來,轉天早上好再上工。
徐苗來到府城歐陽家,自然還是被安排到了上次住的地方,只不過這一次沒有冬梅沒有冬雪兩個熟識的人,接見她的反倒是歐陽旻睿的親妹子——歐陽紫鳶。
大戶人家的小姐就是不一樣,舉手投足,說話聲音,都是讓人那麼舒服,而徐苗真正喜歡她的原因是——這個女子,竟然沒有嫌棄她是鄉下人,反而熱絡的一個勁兒的叫她徐苗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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