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苗來到庫房,泉東幾人早就已經等在那裏,見她進來,紛紛抱拳行禮。徐苗擺擺手,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燃起的蠟燭,隨口問着:
「五爺什麼時候傳來的消息?」
泉東是四兄弟的老大,故而這樣回話的機會,都是他率先開口,走上前,道:「下午申時二刻的時候,五爺身邊的疾風來說的。」
徐苗看的真切,這個泉東在說到疾風的時候,是滿臉敬畏的,想來這個疾風,跟那個覃鐘差不多,都是五爺身邊得力的人。
單手托腮,小妮子手指輕輕地敲着桌面,忽然想起什麼一般,拿起紙筆開始寫東西。泉東跟泉南留在屋裏,泉西跟泉北則是去到外面巡視。
雖然這小八家子還算得上民風淳樸,可也不能太過鬆懈,從作坊正式開工開始,前前後後,都有兩伙人大晚上過來瞅的了。
再加上五爺也交代過,這個地方做出來的東西,那都是供應給歐陽山莊的,覃府雖然跟歐陽山莊明面沒什麼往來,但是私底下五爺不少的生意,都是跟歐陽山莊合作。
真要出點兒什麼意外,誰也擔當不了這個責任,當然,這樣的事情,也就只有他們那個組織里的人知曉,其餘的一概不知。
這邊徐苗剛剛寫完,就聽見輕微的聲音,接着——
「五爺!」
等她再抬頭的時候,就看見泉東、泉南單膝跪地,覃五爺雙手背後站在那裏,身後還跟着一個勁裝男子。徐苗也趕忙起身,走上前、側身行禮,道:
「給五爺請安!」
「嗯!」覃五爺鼻音一聲,算是做了回答。泉東、泉南還有那名男子,都有規矩的出了庫房,偌大的庫房內,就只剩下徐苗跟覃五爺,說實話,這還真是有點兒於理不合。
徐苗自己也有些不自在,不過覃五爺就跟沒事兒人一樣,邁步來到徐苗剛剛坐着的椅子上坐下,手指輕輕地敲着桌面,餘光看見桌上的那張紙,拿起來緩緩地讀起。
徐苗就那麼恭敬的站在一旁,如同一個受氣的小丫頭一般,大氣兒都不敢喘。直到覃五爺看完,徐苗這才主動上前,把桌子上老早泡好的茶倒出來,慢慢的推到覃五爺面前。
「你這東西……還能賺錢了嗎?」覃五爺沒有接茶杯,而是眯着一雙細長的丹鳳眼,就那麼盯着徐苗。
紙上寫的是這幾日徐苗總結出來的作坊運營,線長的工錢、做包的人工費、還有就是繡娘的工錢等,這些零零巴巴的寫全之後,仔細算下來,就沒有一開始跟覃五爺承諾的那麼多了,可也能賺上一些。
如今覃五爺這般說,很明顯是不同意她的想法,可這……徐苗一時之間有些為難,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
「回五爺的話,這上面寫的,跟當初我跟您說的,確實有着出入,可計劃跟實際是不一樣的,您或許覺得一個雙肩包很輕鬆,但是它要經過很多道工序才能完成,而且……而且那些媳婦兒們,做的也很辛苦,手都磨出了血泡。」
「那又怎麼樣?沒給她們工錢嗎?」覃五爺理所當然的說着,徐苗聽到這話,內心的火就蹭蹭的往上冒,給的那個工錢那還不是人家應得的,咋能這麼說話呢,果然富貴人家的少爺,不理解百姓的疾苦。
「你也不用心底里罵本侯,本侯一直覺得你很聰明,但是你這聰明也僅僅只是一點子小聰明罷了。」覃五爺說完,放下手裏的紙,然後拿起茶杯壓了一口茶之後,便不在理會徐苗。
而是自己一個人,徑自的拿着桌子上紙筆,開始旁若無人的寫了起來。一旁站着的徐苗,早就氣的頭頂冒煙兒,這要是換做旁人,她可真是不帶客氣的,必須得夾槍帶棒的回擊。
不過理想很豐滿,現實太骨感。
這對象是堂堂的鎮遠侯,遼東境內的一把手,就是借給她八個膽子,她也不敢放肆啊。況且當日在山洞裏,這貨冒出來的殺氣,可不是開玩笑的。
過了大約一刻鐘,覃五爺終於放下手裏的筆,然後看着嘟嘴生悶氣的徐苗,清冷的開口道:
「就這點兒本事兒,還想做生意?先學會如何隱藏好自己的情緒吧,別到時候出去丟人,丟你的人無所謂,別把本侯的面子也給丟了。」
「哦,還有,過幾天本侯就要去京城了,年底才會回來,你若是有什麼事兒,就吩咐泉東去找覃鍾,至於冬月的出貨……既然你答應了歐陽,就必須做到,違約的話,那筆銀子自己想辦法。」
扔下這話之後,覃五爺起身,瀟灑的離開了庫房,只留徐苗一個人呆愣愣的站在那裏,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出貨肯定是要按時出貨的,違約金她可承擔不起,不過那傢伙頭半段話是啥意思?丟他的面子?他算老幾啊?!
就在徐苗氣的吠嗤吠嗤的時候,泉東從外面走進庫房,輕聲的喚了她,「徐姑娘!」
徐苗聞聲緩過神來,常常的舒了一口氣,無力的坐在椅子上,原本無精打采的,可視線的餘光撇到那桌上的紙時,明顯就不一樣了。
剪繩,一人,十根一文錢;裁剪,一人,五個二文錢;縫製,五人,一個三文錢;鎖邊,三人(算上管事),一個三文錢;繡花,五人,按照原來的價銀……
一條線上一共十五個人,如果按照這樣的分配來算,一個雙肩包人工的成本,算上最繁瑣的繡花價銀,才不過二十五個銅板,加上原料連一兩銀子都不足,這麼算的話,不僅能出數量,就連原本繁瑣的工序,都減輕了不少。
直到這個時候,徐苗這心裏才是對那個五爺各種的欽佩,真是有夠傻的,如此化整為零的做法,現代社會可早就出現了,咋自己一個新新人類,卻被一個古人給牢崩兒的上了這麼一課。
「徐姑娘,時辰不早了,屬下送您回去吧。」
泉東的聲音,打斷了徐苗的思索,這麼折騰了一番,也確實時辰不早了,徐苗點點頭,將那張紙小心的收好之後,揣進了懷裏,起身跟着泉東出了庫房。
九月底夜晚的小八家子,涼風徐徐,不是那麼暖和了,徐苗跟泉東並排往村里走,小妮子不忘囑咐道:
「你們哥兒四個夜晚多穿點兒,天兒越來越涼了。」
「嗯,徐姑娘放心,我們知道的。」泉東規矩的回話,沒有任何逾越。「哦,五爺走的時候,跟屬下說,冬季的皮貨,他會囑咐覃鍾管事給我們哥四個預備,徐姑娘就不用管了。」
徐苗聽到這話,停下了腳步,看着泉東愣了一下,後者以為她沒明白,抱拳行禮補充着說:
「二姑娘前兒拿過來的四套棉衣已經足夠,至於外面穿的皮衣跟皮靴,覃鍾管事會預備,所以勞煩徐姑娘跟二姑娘說一聲,不用麻煩再給我們兄弟四人做了。」
由於加了四個人,又是每天晚上給工廠這邊打更,所以徐苗老早就囑咐徐芽,給這四個人準備冬衣,家裏他們姐弟四人的已經做好,徐芽也能抽空麻利的給他們四個做冬衣。
皮衣,皮靴?想想也對,這小八家子的冬天,可不是一般的冷,尤其是進入到三九、四九的時候,北風呼呼的吹,沒有皮質的衣服,還真是夠嗆呢,想到這兒,徐苗點點頭,說:
「也是我大意了,忘了這邊冬季比較冷的事情,今年就先這樣,等來年的時候,你們四個的皮衣,就由我來準備吧,記得明兒跟覃管事說一聲。」
「是,屬下明白。」
「還有啊,明兒你見了覃鍾管事,記得跟他說一下,我要七十二個琉璃罩子,就是罩在蠟燭外面的那種,還有你再問問覃管事,哪裏有那種粗的蠟燭,要便宜、實惠的。」
「好,明日屬下一定把話帶到。」
二人說話間,就回到了豆腐坊,泉東看着徐苗進去之後,這才運起內力,飛身朝工廠的方向奔去。
夜幕下的小八家子,靜謐、安逸,家家戶戶都熄了燈,村口不遠處,一輛馬車緩緩地形勢而去……
……
在徐苗推崇的介紹來人給銅板的刺激下,作坊力很快就招到了人手,大多都是各個媳婦兒家的親屬,通過考試之後,所有人都留了下來。
不能說她們針線活兒有多好,有些針線稍稍不如意的,就被安排去了剪麻繩跟裁剪原料的活計上。徐苗按照覃五爺紙上寫的那個方案,重新的給大家定了工錢。
原本以為那些已經習慣的媳婦兒們,會不同意這個方案,可沒想到當她說了之後,根本就是全票通過,更有的是長舒一口氣,輕鬆了不少。
事後單氏、李郎中媳婦兒更是對徐苗誇讚不已,說她這麼做不僅大家乾的快,而且比以前還能有積極性。頭三天的時間,基本上是給大家熟悉、適應的階段,就這每天還能出好幾個成品,比以前那一個人做的時候還要多。
庫房的柱子跟栓子都興致勃勃的找到徐苗,把昨日出的產量報給她。小妮子自己也是初步的算了算,按照這樣的速度,好像冬月中旬的時候,四百個包都能趕出來,那樣的話,大家過年都能過個安穩年了呢。
高興之餘,徐苗也不忘囑咐徐芽,如今這樣化整為零,要記得賬目就很多了,再加上人手上面的增加,說不擔心賬目亂是騙人的,不過好在還有栓子跟柱子兩個人幫忙,徐苗還能放心一些……
本書源自看書王
e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9s 3.971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