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呵,挺熱鬧啊!」
院子裏的一個聲音,頓時讓大家都愣住了。
自從搬進這二進的院子,平日裏大門都是關上的,今兒因為過年,所以就開着。可這會兒,基本上村里都是團圓飯,沒誰能出來串門。
徐苗跟泉東四個猛地起身,冬梅幾個則是因為那聲音太過嘶啞,而覺得刺耳。
房門打開,歐陽旻睿一身墨色衣服,帶着面具走了進來。雖然看不見臉兒,可那個穿着、氣派,還是一如既往地有氣場。冬梅一看那身形,頓時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起身走到兩桌之間,雙膝跪在地上,恭敬的說:
「給大少爺請安!」
冬梅這樣的一個舉動,徐芽跟三郎、小五自然就全都知道來人的身份了,紛紛走過來,抱拳行禮的說:
「歐陽大哥。」
徐芽側身行禮,指了指桌子,說:「歐陽大哥既然來了,就入席吧,我們還沒吃呢。」
對於歐陽旻睿的遭遇,他們是都知道的,可聽人說是一回事兒,這真見到了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以前嗓音沉穩、磁性的歐陽大哥,剛剛那句話,明顯是很刺耳、很嘶啞的。
三郎邁步來到歐陽旻睿跟前,顫抖的伸手拉着他。後者伸手輕點他的鼻尖,說:
「還敢跟我親近?我可不是以前的那個歐陽旻睿了。」
聲音嘶啞,再加上那個面具,很是讓人害怕。
三郎聽到這話,輕笑一下,搖搖頭,說:「當日歐陽大哥不嫌棄我們農村孩子,肯屈尊坐在一起跟我們吃飯,今日,我漢森怎麼可能嫌棄歐陽大哥呢。」
話說得很實在,歐陽旻睿聽了也是心頭一暖,轉頭看着一直沒有任何表示的徐苗,後者很是平靜,什麼都沒有說。小五上前,熱絡的拉着他的手,把人拽到了哥哥跟師傅的那一桌,說:
「歐陽大哥還沒吃飯呢吧,正好咱們一起過年。」
徐苗輕笑着沒有說話,不過率先坐回自己的位置,大家紛紛落座之後,以三郎為首,像歐陽旻睿介紹二郎跟四郎。徐苗這桌照常吃飯,只不過小妮子心裏還是敲鼓的。
今日歐陽旻睿過來,就不可能單單只為了跟她過年,歐陽紫萱還在呢,具體在哪兒過年想都不用想。正琢磨一會兒該怎麼說呢,一塊鍋包肉入了眼。
徐苗愣了一下,抬頭便見到冬梅夾菜放她碗裏,輕笑着看她。徐苗也抿了下唇,咬了一口鍋包肉,嘴裏嚼着,心裏念着,竟也嘗不出好吃還是難吃了。
「哎喲,這道菜不錯啊,誰做的,叫什麼名字啊?」歐陽旻睿笑呵呵地說着,可嘶啞的聲音,還真的挺刺耳的。二郎喝了一口竹葉青,看着歐陽旻睿,說:
「歐陽公子,這道叫鍋包肉,是苗兒琢磨的,冬梅掌勺做出來的。」
「別叫什麼歐陽公子了。」歐陽旻睿擺擺手,又咬了一口,慢慢的咀嚼着,咽下去之後,說,「我今年二十有二,你呢?」
「回歐陽公子的話,過了年整二十。」二郎抱拳說着。
遼東府習慣說虛歲,所以二郎報的是毛歲,毛歲也叫虛歲。歐陽旻睿一聽這話,笑着搖搖頭,說:
「那我比你年長三歲,你叫我歐陽大哥吧,我毛歲二十有三。」
「這……」二郎有些遲疑,人家三郎他們叫歐陽大哥,那是因為人家關係好。他心知這歐陽旻睿的身份,當初爺、奶還有大伯他們,為了請這位爺兒去吃飯,不惜跟苗兒這邊撕破臉。
雖然他現在沒落,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怎麼可以那麼沒規矩。想到這兒,二郎搖了搖頭,可沒等說話呢,三郎拉住了他,笑呵呵地說:
「二郎哥,歐陽大哥一向都沒有架子,你就隨我們叫吧。不然我們叫大哥,你喚公子,這樣……不好。」
三郎說的很含蓄,歐陽旻睿卻聽得清楚。二郎雖然有些不解,可看見他們二人的表情,木訥的點點頭,說: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呀,二郎哥這書沒白讀,都會恭敬不如從命了。」小五在另一桌,笑嘻嘻的開玩笑。
這樣一句話,頓時讓大家都輕鬆了不少。泉東幾個原本都拘着,這會兒也都放開了,大家推杯換盞,說說笑笑,瞬間過年的氣氛來了。
年三十兒的這頓團圓飯,足足吃道到申時末。泉南沒出息的再次多了,其他三個臉也都是紅紅的,三郎喝了兩酒盅竹葉青,滿臉通紅,不過狀態不錯。
二郎早早地就交了槍,被泉西那個壞小子,弄到了桌子底下。小五跟四郎倆人合夥,把二郎抬回了他的房間。徐芽跟冬梅兩個收拾飯桌。
三郎引着歐陽旻睿去了書房,徐苗整理了下衣服,去到廚房弄戌時那頓餃子的餡兒料。今年的餃餡兒,就不用凍芹菜了,蓋房子的時候,她特意囑咐泉北,讓給弄出個菜窖。
泉北也給力,直接就在廚房這邊,挖了那麼大的一個窖,白菜、蘿蔔、土豆啥的都放在裏面,芹菜一些的青菜,也特意多放了一些。
看着那不是很水靈的芹菜,徐苗知足的上揚嘴角。這可比那凍芹菜要好得多,至少芹菜味不錯。燒水先焯芹菜,趁着這個功夫剁餃餡兒。
徐芽跟冬梅收拾完廂房回來,一個蹲在一旁刷碗,另一個,幫着把焯好的芹菜拿出來,過涼水。徐苗幹活撒冷,這會兒的功夫,一條子五斤左右的五花肉已經剁好。
將剁好的肉餡兒放在盆里,又拿了一塊三斤左右沉的精肉剁着。冬梅把芹菜弄好之後,擦了擦手,走到徐苗跟前,開口道:
「苗兒,給我吧,你……去客廳轉轉。」
徐苗聽了這話,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搖搖頭,繼續剁着她的肉餡兒。冬梅看了看低頭的徐苗,又轉頭看着刷碗的徐芽,後者沖她搖了搖頭。
他們心裏都明白,如果徐苗不想,誰說啥都不行。今兒自打歐陽旻睿來了之後,徐苗除了一開始跟他說了句話之外,其他的全程零交流。
誰也猜不透徐苗的心裏,到底想了什麼。當然,也沒有人上前去問。
因為是年三十,家裏有小孩的,都特別喜歡放小鞭,動不動就能聽到零星的炮仗響。吃過團圓飯的村里,道上的小孩多了不少。
有的穿着新衣服,有的扎着花頭繩。小五跟四郎雖然都在書院念書,可到底還是孩子,見家裏沒啥活兒,就跑出去跟那幫孩子玩了。
餃餡兒弄好,徐苗敲了敲肩膀,指了指和好的餃餡兒說:「我去眯一會兒,晚上還得守歲呢。」
徐芽和這面,聽到這話點點頭,冬梅將餃餡兒蓋上蓋,沖她擺擺手。徐苗出了廚房,朝客廳的方向瞟了一眼,隨即往自己的閨房走。
那歐陽旻睿為啥來,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來說服教育的。想讓她幫忙出面,頂起那攤生意。如果沒有覃五爺那天的話,或許她真的就幫忙了,可現在……
還是算了吧!
她誰都惹不起,就像覃五爺說的,真要是開了店,歐陽家那邊,隨便一個理由,就能把她收拾了。更何況那邊還牽扯着一個皇親國戚,歐陽紫鳶雖然跟她情同姐妹,不過是有兩面,還是不能冒然為之。
推開房門進屋,轉身關上房門,就聽到——
「回來了?吃飽了?」
呃……
是覃五爺的聲音。
徐苗警惕的轉過頭,看着眼前的圓桌那坐着男人。去年除夕夜,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這傢伙把自己擄到工廠的庫房裏,至今這事兒都讓她有些迷茫,猜不透這傢伙到底要幹啥。
「怎麼,還一臉戒備?怕本侯再像去年似的,把你給擄了?」
覃五爺略開玩笑的話,讓徐苗下意識的翻了個白眼,整理下心情,走到小爐子邊上,本來打算燒水泡茶的,沒想到裏面的水是熱的。
「不用伺候了,本侯已經泡好了茶,就等徐大姑娘蒞臨了。」
促狹的話,讓徐苗心裏「咯噔」一下。堂堂遼東府的扛把子,居然給她泡茶,這事兒……蹊蹺啊!
邁步來到覃五爺對面,坐下之後拿着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坦然的看着對面,說:
「五爺有事兒?」
「嗯,有事兒。」覃五爺點頭,剛要張嘴說話,徐苗輕笑一下搖搖頭,打斷他,說:
「五爺真是說笑了,您這麼大的腕兒,怎麼可能找我一個小小村姑有事兒。五爺,那日我已經說的很清楚,我不會同意,也不會答應的。」
「同意什麼?答應什麼?」覃五爺玩味十足的看着徐苗。
一語雙關。
徐苗微微蹙眉,習慣性的摩挲着杯沿,想了一下,說:
「五爺,大家都是成年人,說話也就別繞彎彎了吧。我不可能給你做小,更不可能現在出面,去跟歐陽家搶食,我惹不起也招不起。」
「我們雖然分家出來,可到底我們是姐弟四個人,如果我孑然一身,那無所謂。可是有家有業,我斷不能去蹚渾水,沒辦法,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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