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川送出最後一名兒童,取出拖把,翹着被戳了釘子的食指,埋頭收拾滿地狼藉。
房車此刻顯得格外大,這是他頭一回覺得,裏面空間竟如此寬敞。
古川胸口悶的厲害,直起腰掩住臉,做起深呼吸。
良久之後,他才勉強將自己的情緒安撫下來。
武器還在,吃喝還會有的。
他望着依舊趴在方向盤上的齊緒,心裏很不是滋味。
雖然想看對方受挫,但真的陷入兩難之境,毫無辦法時,卻讓人感到說不出的絕望。
在古川心裏,齊緒無所不能,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
然而如今,那人沉默不語、頹廢不堪、死氣沉沉、一蹶不振……
這讓古川感到恐懼,聽許弘文說有隻蝸牛人回去 「搖人」了 ,不知何時便會從某處洶湧而來。
車子報廢,他們已然走不了,所以齊緒不能再這般消沉下去,得好好思慮如何才能抵擋住蝸牛人大軍的襲擊。
古川決定率先示好,與其敞開心扉地進行溝通。
他放下拖把,拿出齊緒的水杯,正欲取藏紅花,方才恍然驚覺。
什麼都沒了。
他失落地垂下眼眸,擰開水龍頭。
水管咕嚕咕嚕了半晌,卻只滴出幾滴,還沒他尿完後抖的多。
也被取空了....
古川默默將水杯放回懸櫃,走到齊緒身旁,不知該用什麼開場話來打破壓抑的沉默。
正當他猶豫不決之際。
「滾開。」
「好。」古川起身就走。
第六感告訴他不能再火上澆油,齊緒不想聊就不聊,他能等。
古川把骯髒的地板拖得半髒不淨,跨入廁所。
他盯着廢水桶里用來刷碗的水,出了神。
渾濁的水面漂浮着油光,桶底還有些許大料。
古川上下滾動着喉頭,這,不就是湯麼....
他用力搖頭,驅散離譜至極的想法,煩躁地把拖把丟進桶里。
真是餓了,什麼都想吃。
古川跨出廁所門,這才發覺少了幾人,疑惑問:「小雪他們呢?」
許弘文淡淡道:「趁亂偷了東西跑了,難不成跟你留這兒餓肚子?」
古川噤了聲,口中儘是苦澀。
許弘文把用來開路的嬰兒伸出窗戶,大喝:「誰的!」
一名三十來歲的男人早已等候多時,他掐了煙,將還剩一點的煙屁股揣兜里,跨步走來。
「我的。」
男人不接孩子,一張黝黑的臉板着:「給東西。」
「你可以叫你孩子來拿。」許弘文故意道。
男人面露不悅,他要有個能跑能搬的孩子,早他媽的扔那個了,何至於扔個不頂用的。
「就這一個。」男人撂下話,乾脆道:「方便麵,餅乾,雜糧都行,我不挑。」
許弘文皺起眉頭,他指向不遠處蹲在路邊悶頭吃東西的民眾,「都分完了,你找他們要去。」
那群人大口大口地咀嚼,來不及品嘗味道就匆忙咽下,好像慢一秒食物就會被別人搶走似的。
他們佈滿血絲的眼裏泛着紅光,看起來十分兇狠,猶如護食的瘋狗。
許弘文很想宰了這群瘋狗,可他們什麼都不懂的崽子還在身邊站着。
他做不到。
許弘文抬了抬嬰兒,不耐煩地催促:「趕緊。」
男人仰頭看着許弘文,語氣有着異常的認真和陰戾:「送你了,是女娃,你想幹啥幹啥。」
「作為交換,給我十顆你們剛才扔的雷。」
此言一出,許弘文頓時察覺到數雙視線看了過來,赫然醒悟。
周圍大快朵頤的倖存者們吃得這麼急,並非怕回去途中被搶。
而是想抓緊吃飽後,有力氣進行第二輪暴行。
他們依舊把孩子當作前鋒,湊到一堆兒,組成一支童子隊。
得寸進尺。
許弘文冷冷盯着男人,僅用一隻手握住嬰兒:「拿走,否則我就丟到高架底下。」
「呵,你扔吧。」男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他已然看透,這些個小年輕,根本沒膽子殺人,更別提小孩!
今兒就耗在這兒,拿不到吃喝就要武器!
忽然,一道綠油油的東西划過眼前,呈拋物線狀,精準落在一處狼吞虎咽的人堆里。
閃光彈!男人下意識閉眼捂耳朵。
砰——!
沒有強光,聲音也不大,男人感到一絲疑惑,睜開眼,臉色煞白。
只見人的軀幹、器官、血肉漫天飛舞,緊接着,嘩啦啦的砸在地上,碎成一灘爛泥。
他雙腿一軟跌坐在地,簌簌直抖,褲襠溫熱一片。
發黃的尿透過布料流到了地面,散發出陣陣騷臭味......
突如其來的血腥一幕讓其他蠢蠢欲動的民眾們看傻了,一個個宛如泥塑的木頭,身形僵直。
齊緒冷着臉跳下車,掏出鋼珠手榴彈,拔出保險銷掄圓了手臂,隨機再次轟炸。
砰——!又是一場紅色細雨。
「啊啊啊殺人啦!!!」驚恐地慘叫後知後覺般響起。
人群炸開了鍋,你擁我擠,慌不擇路地紛紛逃竄。
「現在跑,晚了。」齊緒冷笑着取出第三顆炸彈。
「夠了!」古川匆忙翻下車,用雙臂緊緊勒住齊緒:「別炸了,他們走了!」
齊緒奮力掙扎了半晌,始終掙脫不出來,心中湧起悶氣,任由古川將他搬入房車內。
許弘文趁勢對着嚇失禁的男人說道:「帶上你的孩子滾,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男人連滾帶爬地衝到窗戶下,抓住女嬰就跑。
許弘文掃了眼消失的童子隊,抿着唇使勁拉上車窗。
喜歡今天下了一場蝸牛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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