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寂靜,輕微的腳步聲靠近,在門口停下,接着,厚重的門被推開,昏暗的屋內瞬間亮堂,明亮的光線從門口照進來,跪在地上的人動了下,身上鍍了一層金光,柔和又帶着破碎感。
四月的天不冷不熱,溫度適宜,但受了寒氣身體也會受不住,特別是嬌嫩的小姑娘,若是病了,怕是要在床上躺好些日子。
南星心疼的看着地上的人,把食盒放在一旁,跪在她身邊道:「姑娘,吃點東西吧,別餓壞了。」
那日徐成義從宮中回來,知道她和陸越欽的事是騙他的,發了好大的脾氣,藤條都拿出來了,要對她用家法,她的背上被抽了兩下,姨娘過來也被徐成義推開,最後是劉氏把她拉走,才免了一頓打。
徐成義氣壞了,要她跪在祠堂反省,今天是她跪在祠堂的第二日。她膝蓋疼,頭疼,全身都疼,覺得委屈,明明她解釋了,也說清楚了,可徐成義不信她的話,自己去找陸越欽,被羞辱一頓,把氣撒在她身上。
現在肯定還沒消氣,要不怎麼不找人來放她出去。
徐若雲眨着明亮的眼,委屈巴巴的,「我不餓。」膝蓋疼忍着就算了,可背後的傷口也跟着疼,疼的直不起腰來,有些難受。
挨打過後上了點藥,此刻傷口結痂,有點癢,更不舒服了。
徐若雲拖着虛弱的身軀抬手,在後背撓了兩下,正想用點力,卻被南星阻止,「不能撓,留疤就不好看了。」
她默默把手垂下,姑娘家都愛美,徐若雲也不例外,雖說後背的疤旁人看不見,但要是留下了,她心裏也不舒服。徐若雲聽南星的話,沒再撓後背。
她望着南星,眼下有淡淡的烏青,此時光線明亮,看的比較清晰。
「爹罵姨娘了嗎?」
她當天就被關進祠堂,不知道徐成義有沒有怪罪姨娘,不過徐若雲想,按照徐成義以往的脾性,姨娘肯定是會受牽連的。
南星遲疑半刻,輕鬆笑笑,「沒有,但也好幾天沒去出雲閣了。」
沒有才怪,南星怕她擔心才說沒有的,她自然不信。
徐若雲想起來走動下,她的雙腿僵住了,但門外有徐成義的人盯着,她不敢起來,怕徐成義發現,罰的更重。
「姨娘是不是傷心了?」
她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不想嫁給孫啟良而已,用陸越欽做擋箭牌,不成想弄成如今的局面。
現在會怎麼辦?
南星知曉她的擔憂,為了讓她寬心,南星撒謊了,「您要是好,姨娘就不會擔心,所以吃點吧。」
她細想南星的話,覺得有道理,要是出了祠堂人瘦了一圈,姨娘肯定更心疼,不如好吃好喝的對待自己,白白胖胖的,也好讓姨娘寬心。
徐若雲點頭,吩咐南星把飯菜拿出來,她大口大口的吃着,吃了小半碗飯就飽了。
「不吃了。」
南星把剩下的飯菜放回食盒裏,瞅着時辰差不多了,便說:「奴婢先回去了,晚上再來。」
「嗯。」
她見南星起身要走,急切開口:「爹何時放我出去?」
南星搖頭,表示不知道,南星猜,快了。
「過幾日堂姑娘就要成親,主君肯定放您出門。」
哦,是了,堂姐要成親,嫁給鄭顯超了,那時她能出門,現在離成親的日子還有八日,這麼說,她還要在祠堂跪上八日。
哎,她的膝蓋要廢了,也不知從這裏出去,能不能走路?
徐若雲一下沒了精神氣,垂着腦袋跪在地上,房門合上,屋內恢復昏暗,嬌小的身子隱在陰暗中,小小的一團,脆弱,無助。
-
徐家接二連三的出事,確實需要辦場喜事,沖沖晦氣。
眼下徐若珍的婚期在即,過後,就是徐若雲的婚事了,雖說徐成義罰她在祠堂跪着,但她的親事可沒落下。
孫啟良期間來過兩次,提親的日子定好了,就在徐若珍的親事後面,五月初八,大吉。
整個徐府,就徐若雲自己不知道五月初八提親的事,她在祠堂跪着,是南星來送飯悄悄告訴她的。
徐若雲除了傷心,別無他法,她早就知道會這樣,嫁不了陸越欽,爹就會要她嫁給孫啟良,她逃不過的。
邊吃飯邊哭,最後把眼淚一起咽下,嘴裏的飯也變了味,食不下咽。
夜晚的風有點涼,她抱着手臂縮成一團,門板晃動兩下,她嚇得回頭,徐若雲拍拍胸口,安慰自己沒事,外頭有人守着的。
心剛冷靜一會,窗口傳來響動,她側頭看,入目便是劉澤元嬉笑的面龐,正慢慢朝她走來。
徐若雲心慌了一瞬,迅速從地上爬起來,可惜跪的太久,雙腿酸疼的打顫,差點沒站穩,緩了好久稍稍好點。
「表兄,你這是做什麼?」半夜找到這來,想做什麼,不怕徐成義生氣嗎?
劉澤元笑得溫和,解釋說:「表妹關了幾日,我擔心着,特來瞧瞧。」
「謝謝,我沒事,你快走吧。」
被人看見半夜私會不好,會誤會兩人的關係的,她已經夠倒霉了,不想多生事端。
劉澤元在她身前停下,表情溫和,「過幾日姑父就會放你出去,別擔心。」
徐若雲不擔心,爹一定會放她出去,等堂姐成親,還能不放她?可劉澤元不該來,他們關係沒那麼親近,他跟大姐才是親戚呢。
「我沒事,你快走,被人發現就不好辦了。」
「她們睡着了,不礙事。」
原來看守的人睡着了,難怪他進來的這麼方便。
小姑娘眼神警惕的往後退一步,保持安全距離,「我在祠堂挺好,表兄也看見了,該放心了。」
你該走了。
徐若雲三番四次要他走,防備的意識很強,劉澤元看的出來,他不急不躁的笑,說:「姑父要你嫁給孫啟良,表妹知道嗎?」
知道,徐成義早有打算了。
「表妹想嫁嗎?」劉澤元問她。
徐若雲不曉得他為何關心自己的事,細想一下,明白幾分,她和孫家的事,約莫整個徐府的人都知道。
劉澤元好奇也情有可原,可是,婚姻大事她做不了主,都得聽徐成義的,他要自己嫁誰便嫁誰,反抗不了。
要是她反抗,會比跪祠堂下場還慘。
她垂着眼,低落的情緒浮現出來,劉澤元見她不說話,便猜到幾分。
他關切的說道:「表妹不想嫁,對嗎?」
提起嫁人的事,徐若雲就有點煩,她緊緊手,語氣不耐,「這是表兄就別管了,你管不了。」
劉澤元似乎猜到她會這般說,對她的態度毫不在意,接着說:「若表妹不想嫁,我有辦法。」
徐若雲聞言,猛地抬頭,那雙眼底透着希望,隨即,又暗淡,她不信。
「表妹信我。」
她的腦子飛速轉動,她想了很久的事劉澤元有辦法了?徐若雲不信,可又忍不住問:「表兄有何辦法?」
劉澤元得意的笑,「等時機到了告訴你,表妹不必擔憂,你既不想嫁,我自會幫你。」
徐若雲不知他要怎麼幫自己,想問個清楚,可惜人已經走了。
接下來幾天,劉澤元沒再來找她,幫忙這事,令徐若雲變得忐忑。她想聽聽劉澤元的計策,又怕惹出更多的事來,一時之間,徐若雲甚是煩悶。
堂姐婚事在即,徐成義終於放她出來,出來後的徐若雲在出雲閣靜養,養好後背的傷,膝蓋的青紫也好的七七八八。
姨娘看了心疼,勸她:「別倔了,聽你爹的,嫁吧。」
她沉默良久,認命點頭,「我知道了。」
-
陸府一向門庭若市,府中來往的達官貴人眾多,盛京內有大小喜事,必定是遞帖子的,至於陸府去不去,那是陸越欽決定。
這日,吳秀棉去南園找陸越欽,一進門就看見陸越欽冷着臉往她身後看,吳秀棉瞭然的笑,「可別誤會,今日不是讓你挑婢女的。」
陸越欽面色好看點,總算不干之前的事了,「那母親來所為何事?」
吳秀棉偏頭,婢女立馬把帖子遞上,「秋水巷徐家送來帖子,徐成斌嫁女,這是請帖。」
按規矩,不管誰家送來帖子,吳秀棉都會告知他,可去不去,那得另說。
「徐家小門小戶,官職不大,與陸家並無往來,不去也罷。」
屋內沉默須臾,不見陸越欽吭聲,卻見男人目光盯着請帖看。
吳秀棉瞧他這神態,有點不對勁,便問:「怎麼了?有何不妥。」
陸越欽回神,漆黑的眸一如既往的冷淡,「此事我知道,改日再說。」
「嗯。」
吳秀棉難得來一趟南園,里外轉了一圈,吩咐這個,叮囑那個,好一會才走。
等人一離開,陸越欽捏着喜帖看,徐成斌的女兒,她的堂姐,想不到這麼快就辦喜事了。
去,還是不去?
陸越欽合上,隨手放在書案上,心裏已然有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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