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雲忘了,此時在刑部,後邊就是刑部大牢,每日提審的犯人不知多少,長相悽慘,渾身是血,斷胳膊少腿的不在少數。今日她運氣也好,竟然被她遇上了。
杏眸氤氳着水汽,眼尾微紅,楚楚可憐,眼前的路瞧不清晰,一片模糊中,她依稀看見一個滿身是血的人被拖着走,那人不知是沒力氣,還是沒氣了,總之是慘不忍睹。
她望了眼不忍再看,飛速轉身,誰知身上一疼,撞到一個人懷裏,徐若雲咯噔一下,淚忘擦便昂起下頜看,入眼是陸越欽冷白的脖頸,凸起的喉結滾動兩下,莫名的性感。
往上是緊繃的下巴與薄唇,緊緊抿着,看起來情緒不佳,那雙眼深邃,蘊着驚訝和些許不解,最後又神色如常,略帶探究的注視她。
小姑娘震驚的張唇,沒想到他在自己身後,所以一頭撞了上來,此時,她心跳加快,慌慌張張的往後退,隨手抹了一把淚,低頭道歉:「抱歉,你沒事吧?」
有事,很有事。
陸越欽不自然的睨了她一眼,又快速移開,他吞咽下,手摸上胸口,熱熱的,帶着癢意,奇妙的感覺,陌生,說不上來。
男人深吸下,道:「轉身做什麼?」開口便後悔,明明是想問她為何哭的。
「有人。」她的嗓音變了。
陸越欽朝外看,剛好看見地面有一道血痕,衙役在清理,他收回眼神,愈發不自在,原來是害怕血腥,他以為…
男人咳嗽聲,胸前稍顯褶皺,細看有絲水漬,陸越欽耳垂微紅,背着手說道:「現在可以走了。」
眼淚擦乾,眼睫是濕漉的,亮晶晶的眨着,很是無辜。
徐若雲知曉這裏不是她該來的地方,便點點頭,垂着腦袋轉身走了,來刑部的目的沒着落,回去爹定要訓斥她了。
她唉聲嘆氣,可不得不承認,陸越欽說的話很有道理,可是,他不會理解自己的,他沒經歷過做小伏低,擔心害怕的時候,所以才說她沒主見,對別人的話言聽計從。
徐若雲走的慢,越想胸口越悶,一個沒注意,不知陸越欽的貓從哪裏竄出來,跟在她身後慢悠悠的走,跟了幾步,還叫了一聲,驚的她立馬回頭看。
湯圓大抵又是自己亂跑的,要不怎麼跑這來了。
徐若雲下意識看向陸越欽,發現他沒進去,依舊站在原地看,剛才在看她,現在是在看湯圓。
徐若雲低頭對湯圓說:「回去,別跟着我。」
湯圓腦袋一歪,喵喵叫,似懂非懂,徐若雲想不通,為什麼湯圓非要跟着她呢?
不遠處的陸越欽盯着不爭氣的貓,臉色相當難看,朝它喊:「湯圓,回來。」
貓沒搭理他,甚至沒往後看一眼。
徐若雲見狀,輕輕蹲下,把她抱了起來,湯圓沒掙扎一下,在她懷裏很乖巧。小姑娘抱貓回去,粉色衣裙落在雪白的貓背上,顏色相襯的很好看。
她在陸越欽身前站定,看他時總要昂起腦袋,細白的脖頸伸長,嫩生生的,吸引眼球。
「諾,還你。」
男人沒接,藏在身後的手動了下,那表情,好像在嫌棄什麼。
徐若雲想起來了,他嫌棄湯圓掉毛,不喜歡抱它,她暗暗撇嘴,既然不喜歡,為什麼還要養?湯圓跑的時候那般緊張,又仿佛很喜歡它的樣子。
小姑娘沒表現出來,但陸越欽從那雙濕漉漉的眼中瞧出了她的想法,他移開視線,把居平喊來,居平來的快速,站在兩人中間感到不自在。
「小的沒看好,又被它跑出來了。」
陸越欽嫌煩,抬抬手,示意居平送回府,別讓它亂跑。
懷中一空,徐若雲有點不舍的望着居平懷裏的貓,她笑笑,對着陸越欽俯身,轉身離開。
她再也不想來找陸越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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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的徐若雲坐立不安,爹交代的事沒辦好,碰了一鼻子的灰,光是想想,她都能猜到徐成義的表情和話語,定然是難聽的。
她想躲起來,但無處可躲,除了出雲閣,她沒別的地方可去,別家的姑娘有祖母,有外祖,她卻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個舅舅。
但是舅舅家清貧,去了只會添麻煩,姨娘從不讓她去。
無奈,她安靜坐在房內,等着暴風雨的到來。
午後,徐若雲吃了幾塊點心,徐成義就過來了,徐若雲以為迎接她的是一場暴風雨,不想今日徐成義格外平靜,沒打沒罵,意外的平和,這是徐若雲頭一回見到如何溫和的徐成義。
她睜大眼睛看他,恍惚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是她看錯了,眼前的人不是那個諂媚討好的徐成義,可是盯了好一會,徐若雲確認,沒看錯,眼前人就是她爹。
徐成義在房內來回踱步,對她道:「事情沒辦成便罷了,你跟陸世子的事要緊,不能為了你堂姐的事,讓陸世子厭棄你。」
徐若雲擰眉,以為爹轉性了,原來不是,是另有打算,果然啊,人是不可能忽然轉變的。
聽着徐成義的話,她沒吭聲,任由他自個在那說,說了半晌話,徐成義也累了,停下喝了一杯茶,接着說:「陸世子說了何時來提親嗎?」
徐若雲害怕了,比讓她去刑部還可怕,她就不該撒謊的,現在嘗到後果了。為了不讓繼續煎熬,徐若雲決定說清楚。
「爹,我騙了你,我跟陸世子不熟,我只是不想嫁給孫啟良。」
徐成義不信,當她鬧彆扭,「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種話,爹不着急,你自己好好把握才是。」
他怕太着急,惹得陸越欽不開心。
徐若雲啟唇,爹怎麼不信,她都說過好幾次了,跟陸越欽絕無可能,怎麼就是不信呢?
莫非還在做着攀高枝的美夢?
約莫是了,要不怎麼不想想自家門第,陸越欽怎麼看的上。
徐若雲接着說了幾句,但徐成義就是不信,無奈,她閉嘴了,現在不信,總會有相信的那天。
徐家因着堂姐的事,緊張了好些天,終於迎來了結局。
大理寺查明徐若珍的案子,徐若珍無罪釋放,是被冤枉的。大伯和徐成義去了大理寺把徐若珍接回來,讓她在家中靜養,鄭家那邊由大伯去周旋,不過兩日也有了結果。
親事沒退,但提前了,婚期定在五月初,離現在不到十日。
徐若雲詫異,按理說鄭家想退了這門親事,怎的親事沒退,還提前了?
她想問不敢問,最後是姨娘告訴她的,「鄭顯超那個婢女死的蹊蹺,但跟若珍無關,可能…」
良姨娘欲言又止,瞧了瞧外頭,聲音壓低了許多,「跟鄭公子有關。」
但鄭顯超脫身的利落,沒找着證據,再加上鄭家從中周旋,此事便不了了之了。當然,這只是猜測。
說到這徐若雲明白了,鄭家之所以不退親,是因為自家兒子屁股不乾淨。她想起之前堂姐說的話,她說鄭顯超玩死的不止一個,加上這個,鄭顯超手上到底有多少人命?
徐若雲不敢細想,之前看到的事她也不敢說出來,眼下既然堂姐婚期已定,她也做不了什麼。
可是令徐若雲沒想到,徐成義居然以為堂姐能平安回來,是陸越欽幫的忙,為此特意去找陸越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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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下朝,陸越欽同周時清林景深一道出宮,走到宮門時周時清下頜一抬,笑道:「瞧,徐成義等誰?」
林景深跟着附和,「總不會是我。」
兩人對徐成義兄弟兩的印象不好,為數不多的幾次打交道,也是為了討好他們,對,還有前些日子為了徐若珍的事找過周時清,但周時清沒見他。
眼下徐成義在這裏等,又是為誰?
陸越欽直視前方,忽略徐成義諂媚的笑臉,奈何徐成義實在臉皮厚,就算三人當沒看見,他也能厚着臉皮湊上來。
「陸世子稍等。」徐成義看了旁邊兩人一眼,接着說:「有幾句話想對陸世子說。」
周時清眼皮一抬,朝林景深笑了下,兩人一言不發的先走了。
陸越欽緊鎖眉頭,問:「徐大人有何要事?」
「呵呵,這次若雲堂姐的事多虧了陸世子幫忙,要是沒您,怕是沒這麼快出來。」
「您幫了這麼大忙,徐府理應道謝,您看今晚可有時間?邀您過府一敘,若雲特意備了幾樣小菜,您去嘗嘗。」
徐成義笑着,陸越欽卻已經黑臉,聽話里的意思,徐成義以為是他幫忙,而他兩次提到徐若雲,是否暗示着什麼?
陸越欽冷臉,眸中含冰,比那十二月的天還冷,冷得人打顫。
「徐大人誤會了,徐若珍的案子是周大人辦理,我並不清楚,再者。」
他頓了頓,腦海中一剎那浮現小姑娘眸光粼粼的神情,可也只是那麼一瞬間,陸越欽又面色冷然的開口:「我與徐姑娘不過幾面之緣,並不相熟,若徐大人不提,我都忘了你有這個女兒。」
話落,徐成義的臉僵住,臉色難堪,唇瓣抖動,半響沒說出話來。
那個死丫頭,竟然真的騙他。
陸越欽根本不記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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