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或是在賭,賭宋祁鈺保她的命令。
也或是因為任務,夏侯宿若死了,她也是死路一條。
也或是單純因為心底的衝動...
因此才不顧一切,就連劍鋒,她也顧及不得,就這麼擋在了夏侯宿的身前。
夏侯宿回身的那一瞬,看見的便是不顧自身性命的黎司晚,眼底一顫。
瞬間伸手攬住她的腰身,將她用力拉向一側。
而那避之不及的劍鋒,徑直刺進了夏侯宿的左肩。
「夏侯宿...」
黎司晚不敢恍惚,一腳踹向殺手,夏侯宿配合着長劍揮動,瞬間將殺手斬殺。
「噗...」
一口鮮血噴出,夏侯宿身影一晃,差點倒了下去。
黎司晚趕緊扶住他,半跪在地,這才穩住了身子。
黎司晚伸手撫上他的脈搏。
臉色一白。
果然,夏侯宿之所以這般狼狽,是因為體內的毒已經被誘發了。
趕緊掏出藥丸給夏侯宿服下。
但這也只是緩兵之計,若再耽擱下去,怕是神仙難救。
見黎司晚一臉擔心,夏侯宿難得朝她溫柔一笑,血色詭譎,宛若修羅。
「就這麼跑來,不想活了嗎?」
「你在這兒,我必須來!」
簡單一句話,讓夏侯宿指尖微顫,但下一瞬,夏侯宿又一口鮮血噴出,黝黑的顏色,就連血跡沾染的草地,都迅速枯萎。
「小侯爺。」
吳宇瞬間慌了,黎司晚亦是。
「不行,必須找個地方讓我救他,不然就來不及了!」
黎司晚話音剛落,不遠處就響起了馬蹄聲。
是追兵,另一波殺手追上來了。
人數之多,即便有吳宇帶來的人,但定然還是寡不敵眾。
「小侯爺,你先走,我斷後。」
「不行,要走一起走,這是我們的規矩。」
夏侯宿想要起身,但已然無力支撐。
吳宇神色一沉,「小侯爺你受了重傷,留下只是拖累,我打不過會跑的。吳心,這裏離遂城不遠,你快馬去搬救兵,我會撐到你回來。」
吳心一臉擔憂,但還是翻身上馬,「等我回來。」
策馬而去,吳宇看向黎司晚,「黎大小姐,小侯爺就交給你了,吳尚稍後也會趕來。」
有了剛剛以身擋劍,吳宇自然是信任黎司晚的。
而夏侯宿的確快撐不住了,拿劍的手都在顫抖,就像吳宇說的,留下只是累贅。
索性點頭,「記得府中樹下的梨花釀。」
吳宇勾唇一笑,「定要喝它個精光。」
兩人相視一笑,沙場的默契,自小的情誼,此刻不必多說。
黎司晚扶着夏侯宿上馬,隨即自己也爬了上去。
夏侯宿意識已經有些不清,更無力支撐身體,黎司晚只好讓吳宇用長衫將他綁在自己背後。
看着身前長路,黎司晚心底發怵,但此刻並沒有其他的辦法。
趕鴨子上架。
「駕...」
學着吳心騎馬的模樣,黎司晚頭一次自己趕馬。
馬兒衝出去的那一瞬間,她都不由得尖叫起來。
吳宇一臉擔心,但殺手已經到了跟前,看着歪歪扭扭跑走的兩人,只好開口道。
「聽令,至死不退,保小侯爺安全撤離。」
「得令,至死不退!」
身後的廝殺黎司晚依稀可聞,這讓她絲毫不敢耽擱。
一路飛奔,人在跑,魂在追。
好在她會開車,如此雖然跑得顛簸扭曲,但好在還能控制。
就在她的心跳快要控制不住時,身後響起了夏侯宿虛弱的聲音。
「別叫了,難不成...你不是想顛死我,是想吵死我嗎?」
夏侯宿整個人無力的靠在黎司晚的背上,腦袋更是搭在她的肩上才得以支撐。
手臂環過黎司晚的腰身,握住她的手,一起拉住韁繩。
手心冰涼,卻依舊有力。
有了夏侯宿的指導,黎司晚也有些開竅,馬兒跑得更加順利起來。
「夏侯宿,你撐住了,後面有吳宇撐着,我們也在跑向遂城的方向,吳心帶回的援兵會正好和我們接頭,只要撐過這一陣兒,就會沒事了。」
「黎司晚...」
「我在。」
「若是等不到他們,你便先走。」
說完,夏侯宿似是想到什麼,補充道,「這次是真的。」
這一次,他是真的保不住她。
「少說廢話,我不會丟下你的,更不會讓你死的。」
此刻的承諾,化為一股力量,沖入夏侯宿的心間。
黎司晚加快速度,飛奔而逃。
從日落到深夜,黎司晚絲毫不敢停下。
月色夜路,黎司晚根本不敢跑得太快。
而夏侯宿,也終於是撐不住了。
氣息微弱,黎司晚還清晰的聞到,她肩側傳來的血腥味。
不行,再這麼下去,援軍不到,他就死了!
黎司晚想了想,乾脆停下馬來,一個人的力氣扶不住夏侯宿,兩人一起從馬上摔下。
黎司晚顧不得疼痛,讓馬匹向着主道繼續奔跑,自己則扶着夏侯宿穿進了另一側的密林里。
還細心地處理掉了夏侯宿的血跡。
夏侯宿雖然還有意識,但已經幾乎不能支撐自己,全靠着黎司晚半扛着穿梭前行。
時不時摔倒已經是常事,但每次,都會有黎司晚將他緊緊護住。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黎司晚疼得悶哼,還有她身上一道又一道出現的傷痕。
但他卻無能為力。
「放下我吧,否則我們都會死。」
「閉嘴,再說這話,把你毒啞。」
好在黎司晚自小過的都是苦日子,這點磨難還不算什麼。
山路也爬得不算困難,甚至為了讓殺手追蹤不到,還故意做了相反方向的痕跡。
最後自己找了一處極其偏僻隱蔽的山溝,躲進了最內里的大石洞裏,才算是安心下來。
四下里一片寂靜,除了蟲鳴鳥叫,沒有其他的聲音,黎司晚鬆了口氣。
先給夏侯宿扎針服藥,止血之後又去找了柴火,燃起了火堆。
石碓堆砌,遮擋了火光,最重要的是,夏侯宿畏寒,如今都快失溫了,必須取暖才行。
讓夏侯宿靠在火堆邊取暖,加上黎司晚一遍又一遍的銀針紮下,夏侯宿才算回溫。
黎司晚見狀,在一旁將帶來的藥都翻了出來。
徹底祛毒是不可能的,只能壓制。
混合配藥,夏侯宿則是靠在一側,半眯着眼,目光落在黎司晚的身上。
火光照亮她的身影,但她本身,落在夏侯宿的眼底,比火光還要明亮。
黎司晚早就預料到這樣的境況,所以帶來的都是半成品和成品的藥,如此配起來也很方便。
配好之後趕緊給夏侯宿服下。
此刻的夏侯宿已經昏睡過去,黎司晚一直探着他的脈搏,見有用,這才癱坐在地,鬆了口氣。
可就在這時,黎司晚聽見了一聲狼嚎。
心底瞬間繃緊,下意識看向夏侯宿,「剛剛,是我聽錯了嗎?」
當然暈過去的夏侯宿是不會回答她的,但一聲又一聲的狼嚎回答了她。
黎司晚心底巨石壓下,回頭之際,只見不遠處的黑暗裏,冒出了道道綠光的眼睛。
狼來了!
還不止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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