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嗒......滴嗒......滴嗒......
帝都又下雨了。
大風裹挾着雨珠敲在玻璃上,雨霧模糊了窗外七彩霓虹的現代都市。
客觀來說。
是因為這裏處於溫帶季風氣候。
受來自海洋的暖濕氣流影響,夏季降雨較為集中。
主觀來說。
彭明溪盯着細密的雨幕。
她更願意把這場雨稱為生命的悲歌。
從出生到現在,除了身體極差之外,她的所有配置都是高配。
因此,她也從來不需要等人,也沒人敢讓她去等。
作為一個反覆掙扎在死神鐮刀下的病人,她的每一秒都萬分寶貴。
可是現在,彭明溪反反覆覆的查看着手機。
解鎖,熄屏,解鎖,熄屏......
她忘記了自己到底重複了多少次這個動作。
可她只能通過這種方式緩解焦慮。
解鎖,熄屏,解鎖,熄屏......
最後她把手機扔在一邊,半靠在病床上,拿起桌面上做工拙劣的小鏡子。
鏡子裏,她膚色蒼白,面無表情,眼底卻瀰漫着迷茫。
這面鏡子是當初陸星送給她的,陸星堅定的說上天入地,只此一份。
彭明溪深信不疑。
在陸星離開之後她某天叫人去查,發現是陸星花九塊錢在地攤買的。
這就是一個滿口謊言的騙子。
彭明溪閉上了眼睛,將那面小鏡子放在身前,沉默不語。
今天是一個普通而特殊的日子。
普通在,她又一次進了搶救室,醫生小心委婉的告知她時日無多。
特殊在,她決定令陸星永遠也忘不掉她。
開盲盒吧。
彭明溪嘴角輕輕彎起,已經衰敗的身體前所未有的恢復了精力。
開盲盒吧。
如果陸星死了。
那麼她就再也不用擔心她在陸星腦海里的記憶隨着時間而逐漸消失。
陸星會死在對她記憶最深的時候。
而她很快也會去陪着陸星下地獄。
如果宋君竹死了。
那麼一個客戶就這麼在合約期內死在了陸星的面前,而且還是因他而死。
陸星永生永世都忘不掉她的。
彭明溪近來發現陸星的行為活潑了不少,他好像放下了過往的一切。
那怎麼可以?
看來她以前對陸星做的事情太寬容,以至於他太容易就放下了恨意。
現在,她要重新將濃墨重彩的仇恨刻在陸星的心間。
恨伴隨着心臟跳動,永世不滅。
彭明溪輕輕的舒了一口氣,睜開雙眼,愛與恨交雜在眼底。
像陸星那種人,理智冷漠,做一件事想十件事。
所以她絲毫不怕陸星會一時上頭來找她。
在陸星心裏,宋君竹還達不到這種分量。
如果只死了宋君竹。
那麼陸星最可能會做的,是暗地裏計劃很久,然後再向她報仇。
報仇之後,大俠就會放下過往,放下心結,重新擁抱新的人生,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故事裏都是這麼寫的。
可是故事裏不會寫,那個時候她已經死了。
陸星永遠無法放下心結。
他只能抱着籌備已久的各種籌碼,對着她的墳墓相顧無言。
那個時候,憤怒和狂躁會充斥着陸星的大腦和心頭。
陸星會怎麼做?
踢掉她的墓碑嗎?還是踩上她的棺槨?
有用嗎?
她那個時候人都已經死了。
有用嗎?
當你受盡磨難,歷盡千辛萬苦,準備萬全的去向仇家報復。
可是仇家已經死了。
彭明溪想到那個畫面,嘴角難以抑制的上揚。
恨比愛長久。
無論出現哪種結局,似乎聽起來都很不錯。
不過她覺得最有可能的是陸星死了的結局。
畢竟開車的是宋君竹。
宋君竹是誰?
理工科天才,極端的利己主義,冷漠的神經病。
這種人也許會短暫的因為喜愛而偏離固定航線。
可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宋君竹會知道怎麼選擇的。
即使車禍發生的反應時間太短。
可坐在主駕駛的人,在感知到貨車即將撞過來的時候。
立刻猛打方向盤保護自己是本能。
所以陸星死的可能性比宋君竹大。
陸星會死啊......
彭明溪動也不動的盯着天花板上的燈光。
一直盯到眼眶發酸,生理性的眼淚滑過眼角,最終隱沒在床被裏。
可為什麼每當想起陸星會死這件事,她的心臟會不受控制的鈍痛?
嗡——
手機發出震動,彭明溪立刻去查看。
一條消息發進來。
[陸星輕傷,宋君竹休克,目前正在搶救中]
「沒死啊。」
陸星沒死?
陸星沒死!
彭明溪沉默的盯着這條信息,看了又看。
好神奇。
她明明是想要陸星死的,可是在知道他沒死之後,竟然鬆了一口氣。
不過......
正在搶救中?
在得知陸星沒事的時候,彭明溪反反覆覆的盯着這五個字。
在這場人為的事故里,她最不在意的就是宋君竹這個人的生死。
可是現在卻說,宋君竹可能沒死?
她怎麼可能沒死?
貨車直接撞過來,邁巴赫的剎車和油門全部失靈。
邁巴赫這車再怎麼高端豪華,也根本無法抵擋的啊?!
更何況。
她叫人去提前觀察的時候,宋君竹的車根本就沒做任何的特殊保護。
怎麼可能就只是休克?
為什麼該死的人不死?
十分鐘後.
病房裏站着一個穿着普通長相普通的寸頭男人。
「彭小姐,我們的計劃真的很完備。」
「可是不但宋君竹是向右打方向盤的,而且那車的車身突然就加固了,我們根本碾不穿。」
「真的沒想到宋君竹會......」
彭明溪盯着手裏的鏡子,靜靜地聽着辯解。
直到那個寸頭男人發現自己一直在自說自話,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他突然收聲。
他小心的看向病床上的彭明溪,臉上掛着懊悔的神色。
「抱歉彭小姐,這次是我的工作失誤......」
彭明溪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的抬眼盯着那個寸頭男人,沉默不語。
寸頭男人頓時汗流浹背,不敢說話。
良久。
彭明溪伸出翠白的食指揉了揉眉心,低低地說道。
「上當了,蠢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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