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修金丹氣焰滔天,懸停在半空中,一人獨對整座城池。
老將抬頭微得看了一眼,眼眸中有些詫異,與以往有些不同。
「別看了!」
邪修金丹黑衫之下,發出腹語一般的古怪聲音,令人辨不出老幼男女來。
「是在等城裏的那個金丹吧!他來不了了!」
此話一出,憑虛立在城頭上空的一眾築基與鍊氣修士,皆是神色一變。
眼眸中閃露出無數惶恐來。
築基與金丹之間的差距,恍若是螢火與皓月,他們人雖多,但都不是一合之敵。
恐怕面前這金丹邪修一巴掌就能將他們全部拍死。
原先他們絲毫沒有慌亂,就是因為城裏有主心骨,一位玄一門的金丹真人坐鎮。
他們雖不敢相信,城裏的金丹為何消失不見,但看着眼前的架勢,卻也是不得不相信。
往常,若是有邪修攻城,只要金丹邪修氣息一露,城裏的金丹就會自城池中激射而出。
有時候捉對廝殺的築基修士還未曾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城中坐鎮的金丹修士就已經立在城頭上,將邪修怪異的手段擋下來了。
「本座就是瞅准他不在的時機,才來攻城的!」
金丹邪修繼續發出腹語一般的古怪聲音,身上氣勢散開,威懾着下方城頭上一眾修士與穿着鐵甲的兵士。
海淵一般的氣息從他身上放出,壓在眾人身上。
一眾未曾踏入仙路的凡人,杵着手中兵戈,艱難的立着,勉強才能不到。
已經有些兵士,被壓倒在了地上,動彈不得,而且倒下的人越來越多。
就連一眾鍊氣修士,也都是面色嚴肅,汗珠從髮根上滾落下來。
有些修為尚淺的,肩頭微微顫抖,已是快要堅持不住了。
只有築基修士輕鬆一些,可也是像有一塊大石頭壓在肩上一般,面色沉重。
「等你們死了,再讓他去給你們哭墳吧!」
金丹邪修怨毒的大喊一句,化成一道黑影,向着老將的位置衝去。
老將因為身旁有築基修士庇護,身骨雖然衰朽,但也是未曾受到金丹氣息的衝壓。
看到黑影挾着重重威勢,向自己而來,眼眸像是深潭一般。
古井無波,沒有絲毫變化。
像是看透了生死一般,又像是被化成黑影而來的金丹邪修嚇傻了一般,將自己生死置之度外。
看着收割自己性命的鐮刀降落在自己脖頸上。
「砰!」
化成黑影,看不行行蹤的金丹邪修,突然向着一旁斜斜的飛去。
兩道身影立在城頭上,背對一眾修士。
祝無傷緩緩收回腳,眸光淡然的看着被自己踹飛的邪修。
這邪修與他同為金丹初期的境界,氣息虛浮不穩,看來也是用的取巧的法子才凝成了金丹。
想來也是。
又天道壓在頭上,此方界域中,多少驚彩艷艷的天資卓絕修士,都是活生生的老死。
只有氣運、實力、心智等諸多都集於一身的,才能僥倖自道基中凝生出金丹來。
先前龍宮,變已是將此界經年積攢的金丹大修,攏去了九成之多。
只有寥寥幾位金丹,散在此界各處,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遇上一位金丹大修。
身後,一眾人身上沉重壓力一松,倒在地上的兵士們都互相攙扶着站了起來。
築基、鍊氣修士身上沉重也是一松,面色舒緩下來。
見得祝無傷憑空立着,氣勢不凡,不知如何動作,就將那金丹境界邪修擊退。
心下也都是一松,籠在頭頂的死亡陰雲散去。
老將看着祝無傷背影,深潭一般的眼眸中起了漣漪。
似曾像是的背影,勾起了他藏在記憶塵沙中封存的回憶。
當初那個少年揚名的將軍,也是這般,風采照人。
只是如今卻是生死不知,老將軍微微搖頭,將腦海中泛起的不切實際想法晃了出去。
聽說他不過是下等靈根資質,怎麼可能會有如今這般威勢,果然是人老了,連腦子都跟着糊塗起來了。
老將自嘲,不停的搖頭。
「石帥,可是有什麼不妥?」
立在身側,身穿重藍衣衫的築基修士,輕聲問道。
「沒有,只是有些累了。」老將鬍鬚抖動,說道。
「那您先回去歇着,我們在這守着就好。」李仲天恭敬問道。
面前這個老人,雖只是一個未曾踏上仙路的凡人,可卻是實實在在的是座上賓。
就連三家仙門門主,見了他,都要以禮相待。
當年若不是他,用區區凡人之力,擋住了邪修攻勢,給三家仙門贏得了喘息之機會。
如今只怕這陣關內都已是成了魔窟。
若是沒有他這些年,率領着被修行人一向視若螻蟻的凡人,只怕除了三家仙門所處之地。
其餘各處,也都要化成魔窟,
「這位仙師我未曾見過,自當是要拜見一二。」
老將輕輕搖頭,緩緩道。
「是!」李仲天微躬着身子,恭敬答道。
這些年,在仙道上自以為高人一等的修行者們,意識到了自己的高傲與不堪。
危機時刻竟然還要凡人來救,已是深深改變了對凡人的偏見與看法。
不再是如以往一般,眼高於頂,鼻孔朝天。
向老將這般凡人中的佼佼者,雖然因為沒有靈根無法修行,可也是得了尊重。
三家仙門的金丹真人,都不止一次的曾經說過。
若是能讓這老將身懷靈根,哪怕只是最差的五雜靈根,也能在仙路上走出一段不近的路程來。
老將想到這些金丹真人對自己的評價,眼眸看着立在半空中的那道略帶着熟悉的身影。
回憶中已是將兩人重合了起來。
心內也不禁自語起來。
五雜靈根?仙路?我可不認為能比那小子做得更好。
連他都沒翻起什麼水花來,我還能值個什麼......
「這位道友,你從何處來?這些人與你無干,少管閒事!
金丹修為來之不易,還是要珍惜的好。」
金丹邪修身上邪氣一滾,卸去祝無傷一腳踹來的強大氣血之力,在空中穩住身子。
看向祝無傷,話語中帶着三分忌憚。
那一腳踹的自己靈力都散亂了,這人實力比起自己只高不低,而且還是不止高了一層!
金丹邪修悄然運轉靈力,化解體內傷勢,越是化解越是心驚。
那一腳落下之處,竟然有一團附骨之蛆一般的靈力,粘在自己身上。
源源不斷的侵蝕着自己的經竅。
全身是上下唯一露出的雙目中,忌憚神色更是濃重了幾分。
祝無傷突然一怔,像是着魔入迷了一般,未曾將金丹邪修的話語聽入耳中。
自己方才氣血滾涌,一腳踹出,讓那黑巾罩臉的邪修氣息一散。
連着斂收的氣息都散了出來。
這散出的絲縷氣息,竟然讓自己有一股熟悉之感。
祝無傷捻起一縷氣息,在指肚上不斷搓動,仔細回味着這熟悉的,似曾相識的氣息。
「道友,你今日既然不讓,那便生個生死!」
金丹邪修身子一晃,分出無數黑色影子來,一齊向祝無傷撲去。
真真假假混在一處,分辨不出來真身。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清越鈴聲傳來,響徹在這一方天地之間。
祝無傷身前,突兀的出現一座塔,高七重,頂鑲玉珠,檐下掛着搖擺的鈴鐺。
清越聲音就是從這鈴鐺上發出來的。
祝無傷指訣掐動,一揮,玲瓏塔猛地抬高、變大。
接着,祝無傷指訣向下一落,變得如同一小山嶽大小,轟然落下。
「轟!」
玲瓏塔落下,重重疊影被這莫大威勢一震,當即潰散,只留下一個人影。
人影在塔落下的一刻,當即後退,眼眸中滿是驚駭神色。
旋即,驚駭神色就轉為了濃濃的貪婪,與忌憚交織着,分不出來。
「寶器!」
身後城頭上,有識貨的築基修士不禁高聲叫了出來。
「寶器?!」
其餘修士雖然未曾認出這尊寶器來,可也是知道寶器的威名。
千年以降,鮮有寶器出世,便是在三家仙門中,也只有各自門主掌握着一件寶器。
「太和、靈飛、玄一...」
李仲天目光在祝無傷背影與塔身前寶器上不斷打轉。
三家仙門門主我也都曾見過,沒有這般人,難道是哪家隱世不出的高人?
三家仙門的寶器我也都隱隱聽聞過,一把劍、一方硯、一青羅傘,也沒有這塔樣的寶器啊?
李仲天思緒閃過,突然呼吸頓珠,眼中變得火熱起來。
難道是有人有人得了什麼機緣秘境了?
三家仙門如今共進退,若真是那家得了機緣秘境,那他身為築基修士中的中流砥柱,也是能分潤到不少。
說不得,就能奠定他的金丹根基來!
老將與一眾兵士倒是未曾有什麼反應,不知自然是不懼不驚。
只是知道攔住邪修的這人實力雄厚,能勝過那邪修,自家性命有救了,一眾兵士臉上都是有了喜意。
「道友,我們可是有仇怨?」
祝無傷搖頭,玲瓏塔一震之下,將那邪修的氣機有震散了幾分,已是隱隱的抓住脈絡。
「既然沒有仇怨,為何要阻我?放我過去,我與你共享這潑天的福緣!」
邪修一指眾人,竟然是將一座城池都當成了任由自己取奪的機緣。
「濫殺、妄殺!容不得你!」
祝無傷冷冷開口,突然腦海中像是有一道閃電劈過。
捻着氣機的手指不自覺的用力,在指尖滾動的氣息被不自覺的捏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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