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眠眠來的路上就組織好了語言,此時直接道:「隊長,我來是有兩件事,我打算和晏禮辦完婚禮後,就隨他離開大西村,到時候需要您幫忙寫介紹信。
其次,我手頭不寬裕,所以想把家裏的工分全部換成錢,您看什麼時候方便?」
聽完,大隊長點點頭:「謝丫,我知道你家中情況,寫介紹信沒有任何問題,也可以把工分全部換成錢。
不過所有生產隊都是在年終根據當年產量結算,一工分能換多少錢並不固定,以往都是你爺爺來辦,你第一次不知道很正常,所以你得再等一等。
「原來如此。」
謝眠眠沒想到只能等年終才能使用工分,是她草率了。
大隊長:「謝丫,雖然我也很想幫你,但這是上面的規定,希望你能理解。」
謝眠眠點頭表示明白。
大隊長笑了笑,又喝了一口茶,緩緩道:「謝丫,其實我私心是希望你能在大西村多呆一段時間。
畢竟咱們生產隊的醫療情況你也知道,就你一個赤腳醫生,衛生員還在培訓,你一走,大伙兒有個什麼頭疼腦熱只能挨過去。
你能不能稍微考慮一下,繼續頂一陣子,等衛生員來接班了再離開?」
衛生員培訓少說要半年,這才去了兩個月不到,時間往後推,去京城可能都是冬天了,寒冬臘月趕路又冷,說不定還會遇見大雪封路但村子看病難的確是個問題,明明一根針就能搞定的問題,卻因為沒有醫生又或者來不及去衛生院,而生生丟了性命。
一想到會有這種可能,謝眠眠心裏像壓了一塊石頭,喘不過氣。
大隊長看出了謝眠眠的猶豫,換位思考一下他也能理解。
大隊長想了想:「謝丫,我不讓你吃虧,你去京城也要找工作,對不?
這樣,我不僅給你寫介紹信,還給你寫工作推薦信,並蓋章做擔保,證明你完全有資格擔任正式醫生。」
有了推薦信,謝眠眠找工作會少走很多彎路。
謝眠眠的醫術有目共睹,大隊長寫推薦信完全沒問題。
只不過介紹信是必備,而工作推薦信則是靠情分。
謝眠眠沒有拒絕的理由,和大隊長說好,等培訓的衛生員回來後,她再離開大西村。
姜愛麗在門外支着耳朵,一聽大隊長主動給謝眠眠安排工作,登時就不樂意了。
憑啥?
讓他把售貨員名額給孔小華,拒絕的那叫一個果斷,說什麼思想不正當,還威脅她要淘汰孔小華。
哦,現在他自己倒好,要人幫忙了,上趕着寫推薦信,把說過的話全扔到一邊。
呸!虧自己還以為他真是個正經人,結果不還是一個裝腔作勢的偽君子。
姜愛麗想不通,氣得在心底大罵隊長兩面三刀,看人下碟。
姜愛麗一路陰沉着臉,因為太生氣,在太陽底下曬着都沒覺得熱,直到聽見一聲乾嘔,翻了個白眼尋聲望去,神色詫異,沒想到是溫小梅。
姜愛麗走近,翹起蘭花指:「喲,孫大媳婦,你這是咋了?」
溫小梅面色很差,蒼白無力,腳步虛浮,捂着胸口,一副隨時要暈倒的模樣。
見姜愛麗靠近,溫小梅撐不住,順勢靠在她身上。
姜愛麗神色鄙夷,礙於她懷孕沒推開,笑嘻嘻地扶她坐下,趁溫小梅歇氣的功夫,側過身子把手掌在褲子邊使勁蹭。
溫小梅身上都是冷汗,把她手都弄濕了,姜愛麗嫌棄得不行,臉拉得老長。
溫小梅額頭冒着虛汗,喘氣聲又重,姜愛麗又問:「你咋了?打算上哪兒去?」
溫小梅用手背擦掉額頭冷汗,「謝丫前兩天不是給我開了一副藥麼,今兒吃完了,身子不舒服,想再找她看看,結果她沒在家。」
姜愛麗眼珠一轉,故作誇張:「哎呀!懷孕了藥可不能亂吃!她給你開的啥藥?我咋感覺你身子虛得緊呢?」
姜愛麗伸着指頭戳她臉:「你看看,你臉都白成啥樣了,自己沒發現?我要是你,肯定去衛生院好好做個檢查!」
溫小梅摸了把臉,喃喃:「那得花多少錢」
姜愛麗皺起眉頭,有些納悶:「我前陣子見你身子都沒這麼虛,咋兩天不見,就變成這樣了?你是不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把身子給吃壞了?」
溫小梅:「家裏就紅薯苞米,還能有啥?就算有,也是給娃和他爹吃。」
姜愛麗「嘖」了一聲,恨鐵不成鋼:「你再想想,你這兩天吃了啥,又喝了啥?」
溫小梅一臉莫名其妙:「就喝水啊,對了,謝丫給我開的中藥喝了四次。」
「這不就對了!」姜愛麗一拍大腿,「你吃的喝的和往常一樣,喝了兩天謝眠眠開的藥就變成這樣,我看啊」
姜愛麗四下一掃,湊到溫小梅耳邊:「說不定就是藥有問題!」
「咋會呢?」
溫小梅不太相信,藥能有啥問題。
姜愛麗冷扯起嘴角冷笑:「她看過幾個病人就敢開方子抓藥?我要是你,她把藥送我都不吃!誰知道她是不是拿你做試驗,隨便抓幾把藥糊弄過去?
而且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她肯定不能露怯,不然以後誰還找她看病?」
溫小梅囁嚅:「不、不能吧」
姜愛麗再接再厲:「你難道忘了,王老三中暑,還有許二媳婦生娃,那可都是張六家幫的忙,她謝眠眠出了多少力?她也就嚇唬嚇唬我們外行人,真遇上事兒,她不第一個跑才怪!」
姜愛麗說得信誓旦旦,溫小梅心中猶疑不定,難道謝丫真隨便給她開點藥糊弄她?
也對啊,謝眠眠一個黃花閨女,哪裏懂女人懷孕的事?自己竟真信了她,隨隨便便就把藥煎來喝,萬一胎兒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自己哭都沒地兒哭去。
溫小梅捏着衣角,發現自己喝了藥後非但沒好轉,整個人反而更不舒服,連喘氣兒都費勁。
「我也就提醒你,別什麼人都信,萬一吃出個好歹來,受罪的還是你自己。」姜愛麗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畢竟她連你懷的娃性別都看不出來,我怎麼都覺得不靠譜。」
「對了,我還聽說有些孕婦吃的藥不對,生下來的孩子痴傻呆愣,這還算好的,有些娃直接成了天聾地啞呢!」
姜愛麗扭着屁股走遠了,留溫小梅在原地發呆。
溫小梅越想越不對勁,忽然肚子刺疼,她心臟猛地一跳,神情駭然。
她、她喝的那些藥,會不會已經對胎兒造成了影響?
溫小梅額頭冷汗涔涔,姜愛麗的話不斷在她耳邊循環,一想到自己喝了謝眠眠開的藥,生出來的兒子是聾子瞎子傻子,眼前就一陣陣發暈。
溫小梅強撐着往回走,沒想到雙腳發軟,下身湧出一股熱流,顫顫巍巍搖晃兩下,竟暈了過去。
「謝眠眠!看你幹的好事!你給老子出來!」
門外響起暴怒的吼叫,原本熟睡的謝眠眠睫毛一顫,緊接着傳來噼里啪啦砸門聲,對方直接上腳踹門。
謝眠眠指尖抓緊枕頭,做了一個深呼吸,穿好衣服鞋子,站在離木門五步遠的地方,問道:「誰?」
「還敢問老子是誰!你亂開藥把我女人吃流產,你他娘的庸醫,老子要你償命!」
謝眠眠往後退了幾步,快速從他話里提取信息。
亂開藥…吃流產
村里懷孕來找她開藥的女人就溫小梅一個,所以門外的人應該是她丈夫,孫家老大。
謝眠眠開的方子用於調理脾胃,疏肝益氣,藥性溫和不寒涼,這幾味藥經過現代大數據統計實驗,孕婦用過後沒有任何不良反應。
本來孕婦用藥就需謹慎,謝眠眠經過仔細斟酌才敢開方抓藥,不可能會造成溫小梅流產,這點把握她還是有的。
謝眠眠揚聲:「你冷靜一點。」
「冷靜個屁啊!換做你娃沒了給老子冷靜下試試!趕緊滾出來!
怎麼?敢亂行醫開藥出了事就不敢當了?」
對於這種情緒不穩定,處在暴怒邊緣,隨時有可能會砍人的患者家屬,謝眠眠找了根木棒,神色鎮定。
「想我出來?行,你去把大隊長和我二叔二嬸還有大家都叫來,我就跟你過去。
如果真是出於我原因導致溫小梅流產,要殺要剮我都認。」
門外陡然安靜下來,兩秒後,孫老大沉聲道:「我這就去叫!到時候你要再不出來,別怪老子把你家門砸了!」
聽着遠去的腳步聲,謝眠眠立馬回屋燒水煮針消毒,坐在灶火邊沉思。
孫老大為何篤定是自己開藥害了溫小梅?
她可以先排除藥的問題,那麼造成溫小梅流產究竟是什麼原因?
摔倒?年齡太大?自然小產?情緒刺激?
說實話,溫小梅身體情況算不上好。
雖然這年代大家多少都有些營養不良,但溫小梅連續生產損耗過大,之前的脈象顯示腎精虧損,氣血不和,加上她今年三十歲就已經生了四個孩子,實在不適合再懷孕。
孫老大直接找她興師問罪,排除摔倒的可能,謝眠眠比較偏向溫小梅是身體底子虛而造成的自然流產。
鍋里熱水咕嚕咕嚕冒泡,謝眠眠抽出思緒,把用紗布包好的針撈出,這時,大隊長他們也到了。
謝眠眠讓孫老大站遠些,二叔還叫了幾個中年人擋住他,不讓他和謝眠眠面對面。
確定孫老大不會一個暴衝上來,謝眠眠這才打開門。
外面的景象讓謝眠眠瞬間怔住。
七八個火把徐徐燃燒,十幾雙黑黢黢的眼睛盯着自己,孫老大的目光死死鎖住她,那眼神似要將她生吞活剝。
謝眠眠垂眸,摳住手心。
他們讓謝眠眠覺得,她像是一個等待審判的犯人,下一秒就會被綁到乾柴上,處以火刑。
謝眠眠腦子亂糟糟的,播放電視劇里的狗血劇情。
謝眠眠做好心理建設,再次抬眸時,那些探究猜忌的眼神全都看不見了。
一個筆直的背影擋住了那些令她不安的視線。
火光映照着晏禮的側臉,他正側眸看着自己,在無聲的對視中,謝眠眠忽然就放鬆下來。
晏禮的目光很難形容,但他的眼神告訴謝眠眠,自己不是孤立無援。
謝眠眠從容地邁出腳步,和晏禮並肩而立。
再次面對孫老大幾近吃人的目光,謝眠眠在心底輕輕鬆了一口氣。
其實也沒有那麼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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