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浮屠山後,三藏與八戒日夜兼程,一路向西。
雖然雪天晴不在身邊,可依舊阻止不了他去往靈山的執念。
好在一路之上再未遇到任何妖怪,雖有些剪徑毛賊,但只要八戒出手,就作鳥獸散。
這一日,師徒二人正行走間,忽見一座高山攔路。
雖然此山比浮屠山險峻許多,可山上的奇花異草,珍禽靈獸無不說明這裏是處福地洞天。
眼見黃昏將至,三藏下馬道:「八戒,此山一片祥和景象,絕非邪祟之地,必是仙家洞府。」
八戒一笑:「這話說得對,不管有沒有高人修行,這裏絕沒有妖怪。師父,如今天色已晚,要不我們找處避風之地歇息一晚。」
見三藏點頭,八戒將行李放在馬上,自己在頭前引路,三藏隨後跟隨,沿着小路向山上走去。
走不多遠,拐過一個彎,二人眼前豁然開朗。
只見不遠處一座道觀矗立,黃瓦紅牆,綠樹掩映,從裏到外都透露出一種難以言明的氣魄。
山門之上有一塊匾額,上書六個大字——萬壽山五莊觀。
三藏見狀暗喜:佛道兩家都是化外之人,今天有住處可以安歇了。
想到這裏,他吩咐八戒等候,自己邁步上前準備扣門。
可不等他將手舉起,五莊觀大門「吱呀」一聲就從里打開,接着門內走出兩名道童。
三藏見狀連忙施禮:「阿彌陀佛,兩位仙童,貧僧這廂有禮了。」
道童還禮道:「想必你就是前往西天拜佛求經的唐三藏吧?師尊行前吩咐,若你經過五莊觀,要我們招待一二。」
三藏不解道:「尊師是哪位?」
「師父道號鎮元子,乃是世間的閒雲野鶴,想必長老沒聽過家師的名號。」
三藏本想客氣兩句,可他真的不知道鎮元子是何方神聖,再加上兩名道童說話都如此謙遜,他也只能打個哈哈了事。
細問之下,三藏才知道兩名道童一個叫清風,一個叫明月,是鎮元子最小的兩個徒弟。
前日,鎮元子接到元始天尊請柬,邀他前往上青天彌羅宮聽講混元道果。
故此帶領其他弟子離開五莊觀,只留清風明月二人在家看守。
可不知道為何,雖然將三藏領入客房,可兩名道童並不熱情,告訴八戒廚房所在後,便自顧自的去了後院不再露面。
八戒見狀有些不忿,既然說招待一二,好歹也要做頓齋飯!
三藏對此卻不以為意,因為就算是佛門寺院,如此待客也是常見之事。
更何況如今二人身在道門,對方能收留已是難能可貴。
八戒強壓怒火,然後徑直順着道童所指的方向前方廚房生火做飯。
等八戒離開,靜下來的三藏又想起了雪天晴。
雖然菩薩說雪天晴依舊活着,可如今他人在哪裏?
天劫至今已兩月有餘,倘若雪天晴真的活着,為何不前來相見。
三藏越想越是煩悶,最終起身走到房外,見到院中景色,他心情頓時一振。
只見五莊觀中蒼松掩映,翠柏成行,異草搖曳,奇花飄香。
抬頭望向遠方,只見如黛的青山上,偶有白雲飄過,宛如一幅絕美畫卷。
剛隨道童進門時,三藏只顧埋頭走路,現在才發現這是一處世外桃源。
隨後三藏心中感嘆:居於如此福地洞天,真不知鎮元大仙是何等的高人。
不知不覺間他沿着小徑來到後院,見西北角另有一處別院,圍牆高達十丈。
圍牆之內,不知有什麼寶物,時時發出萬丈光芒。
好奇之下,三藏來到別院門口輕輕一推,院門應聲而開。
只是等他看清院內景象後,卻大吃一驚。
因為別院正中有一棵古樹,雖然不高卻枝葉茂盛,單是樹幹就有丈余。
古樹之上,枝葉之間,幾十名不着寸縷的年輕男女盤坐着被吊在那裏。
那萬丈金光正是從這些男女身上發出。
雖然他們臉上沒有任何痛苦,可被吊在空中又怎麼可能好受?
就在三藏詫異之時,忽聞一聲怒喝:「你這和尚不好好在客房安坐,為何來此偷窺我仙家寶貝?」
猛回頭,見清風正一臉怒容地看着自己。
三藏連忙施禮:「仙童勿惱,貧僧本想領略下觀中景色,不想誤闖此地。」
清風哼了一聲:「五莊觀不比你們的寺廟,其中玄機你也不知,還是少看一些東西的好。」
三藏稱是,然後問道:「仙童,這些人修得何種道法?為何如此姿態?」
清風不耐煩地來到門前,然後將大門鎖上。
「你這和尚好生囉嗦,都說了不懂其中玄機,為何還多此一問?趕快回去吧。」
三藏說道:「謹遵仙童之命,只是自進山門,我還未曾拜見三清,仙童可否領我前去拜見?」
清風搖頭:「不必了,你今日好好歇息一晚,明日儘早離開。五莊觀不比其他道觀廟宇,閒雜人等不得入內。今日你們師徒能進入觀中,已是莫大福分。」
見清月執意不肯,三藏只能作罷,悻悻回到客房。
不多時,八戒端着齋飯回來:「師父早些用飯,早些安息,那道童對我等太過冷漠,明日還是儘早離開的好。」
三藏聞言點頭,因為自離開大唐之後,廟宇道觀自己也進過不少,卻從未看到哪裏如五莊觀這樣。
飯後,見八戒收拾碗筷,三藏說道:「八戒,你可曾聽說道門有一種功法。渾身不着寸縷,懸於古樹之上修煉?」
八戒道:「師父,道家術法我也略知一二,可您說的這個怎麼看怎麼像自縊。」
三藏將後院看到一切與八戒說了一遍,最後又說道:「樹藤懸於天靈絕非自縊,他們定是在修煉不知名的功法。」
八戒皺眉道:「師父,您確定那是修煉,不是害人之法?」
三藏一驚:「這可是道家之地,此山又如此祥和,怎麼可能有害人之術?」
八戒搖頭:「師父在此安坐,我去看看到底如何。若是此間真的是害人之地,我等也好為民除害。」
見八戒出門而去,三藏口誦佛號,盤坐在一旁靜靜等候。
八戒出門後,趁着夜色來到後院,只一眼就看到了三藏口中的別院。
八戒本打算穿牆而過,可不想一頭撞上去就是一個大包,這時他才明白院牆竟然被鎮元子施了法術。
隨後他飛到空中,準備落入別院之中,結果卻依舊被一堵透明之牆擋在外面。
越是如此,八戒越是斷定院中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則防範也不會如此嚴密。
好在別院雖然防範嚴密,門上的鎖頭卻很普通,抓住輕輕一扭便應聲而斷。
推開大門八戒閃身而入,借着星光看到偌大的別院中只有一棵古樹。
雖然看得不是特別真切,可樹上懸掛的確是活人無疑。
仔細數來,八戒吃驚的發現樹上竟有二十八人,男女各半均不着寸縷。
八戒縱身來到空中,靠近一名男子跟前輕聲呼喚,那人卻仿佛睡着一般,沒有半點動靜。
八戒見狀撓了撓頭,然後又繞到一名女子跟前,結果一模一樣。
無奈之下,八戒伸手摸了下女子的臉,發現她不但身體與常人無異,就連呼吸也均勻無比。
正在八戒疑惑不解之際,忽聽背後有人小聲道:「悟能行者,悟能行者。」
八戒聞言先是一驚,然後才反應過來是在叫自己。
順着聲音仔細看去,只見地面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身材矮小的老頭。
按下雲頭來到跟前,八戒小心問道:「你是什麼人?」
老人施禮道:「啟稟行者,小人乃五莊觀土地,見行者在此,這才出來拜見。」
土地的話讓八戒一愣:「你是本方土地?前不久我師兄還與天庭一場大戰,你不知道?」
土地點頭:「正因為如此,觀音尊者才前往天庭面見玉帝。前些日子,玉帝傳下旨意,要我等儘量在暗中護持三藏,以免他被妖怪害了性命。」
眼前的土地雖然看起來有些猥瑣,卻沒有任何令人不適的氣息,這讓八戒多少放下心來。
見他不吭聲,土地又說道:「行者與唐三藏離開高老莊後兩月有餘,期間再未遇到妖魔鬼怪,難道就不覺得奇怪?」
八戒疑惑道:「是你們暗中護持,才會如此?」
土地點頭:「當然,唐三藏處處有難,步步該災,若沒有我等暗中護持,不知會有多少妖魔攔路。不過此乃是玉帝旨意,我等只是奉命而行,行者不必感謝。」
八戒聞言差點樂出聲,心想你哪只耳朵聽到我感謝你了。
「那你告訴我,樹上的人是怎麼回事?此處是道家聖地,為何會有如此奇異之事?」
土地嘆了口氣:「我也是為此事而來,望行者大發慈悲,救救這些苦命男女。」
見八戒發愣,土地才道出緣由,原來這棵樹乃是三界內僅存的一顆建木。
建木原是上古年間連接天地的奇樹,凡間生靈通過建木可直入天庭。
那時天地二界往來頻繁,人神共處,其樂融融。
只是後來凡間高手見不得天庭獨佔天界,於是雙方發生大戰,最終將通天建木全部毀去,只剩一株幼苗,也就是五莊觀的這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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