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出戰,白日暗榆關。
三面黃金甲,單于破膽還。
《從軍行》 唐 王昌齡
時維九月,序屬三秋。潦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
這是王羲之《蘭亭序》裏描述紹興蘭渚山的景色。寒潭清幽,暮靄沉沉,江南絢爛而層染的秋景美不勝收。而數千里之外的西北苦寒之地,迎接杜吳的只有呼嘯的北風和被風捲起來的落雪,打在臉上生疼。
竇況是個很會抓戰機的人。借着杜吳的助力很快就將龐恬給圍了起來。此時龐恬也明白大勢已去,不得已只好在親兵的掩護之後撤往龍夷城。當然,毫無例外的,姜半夏再次被要求斷後了。
此時的姜半夏心中的火已經快燒到五臟六腑了。出主意的是我,親身涉險的是我,現如今都準備逃了,斷後的還是我,看來今天真的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嗎?
俗話說:將有必死之心,士無貪生之念。如今的姜半夏卻真的猶豫了。說實話,他想投降,尤其是在漢軍高唱《大風歌》的時候,他就已經動了投降的想法。他太想家了。
可是現在,數千漢軍被他圍困,陣亡者近千,就算他真的降了,對面的漢軍將領會放過自己嗎?
思來想去,沒有辦法了,拼一把吧。他畢竟不是當年鑿空的張騫,他現在手上只有罪過,沒有功績。
竇況跑了,他跑的同時軍心也渙散了。杜吳看得清楚,雖然那面狼牙旗還在火光的閃耀下迎風舞着,但是早已經扛在了旗手的肩上,斜斜的看着甚是滑稽。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且說陳勛奉杜吳之命,率領騎兵火速到了龍夷城附近。他本來還想故技重施,再次上演一出修遠城的輝煌戰績,然而等他到了城外時卻傻眼了。
龍夷城是座大城,來西海郡這幾天,陳勛也只是遠遠地望過幾眼,根本不曾注意附近的地形地貌。現在才發現,且不說龍夷城的規模有多大,城牆有多厚,護城河有多深,單單是瓮城外一覽無餘的地形,就讓他頭疼不已。四面光禿禿的,一棵樹都沒有,他這五百騎兵往哪兒藏呢?正當他一籌莫展時,就聽得城牆上一陣喧譁,緊接着火把次第點亮,一個大漢站在城牆上大喝:「喏,那邊的漢人,還想偷襲我龍夷不成?你們中了我姜軍師之計了,哈哈哈!放箭!
話音剛落,一陣箭雨稀稀拉拉地灑過來,中間甚至還聽見了幾聲嗖嗖,幾支弩箭射在陳勛馬前,驚得那戰馬連連噴鼻。陳勛大驚,連忙招呼眾人後撤。
待到撤離險境,陳勛有些心焦。這個姜軍師是誰啊?怎麼從沒有聽竇況說過呢?現如今拿不下龍夷城,一旦龐恬派人回城求援,勢必會扭轉戰局的。怎麼辦呢?
眾騎兵見主帥在沉思,都不敢過去打擾他。雖說這支騎兵是臨時被徵兆受陳勛指揮,但是這一路上陳勛的驍勇善戰和鎮北將軍的多謀讓眾人清一色地選擇了毫無保留地信賴。畢竟這年月能當上騎兵的都不是普通人,而是良家子。大漢雖然不再沿用秦朝商君的計首授爵制,然自高祖建國以來,軍功爵制仍在實行。漢六年正月,高祖封張良、蕭何等二十多人為侯。終其一生,功臣、外戚及王子被封侯者達一百四十三人,這種軍功爵制也大大影響到了下層軍官群體。像他們這幫已經在修遠之戰中立功的騎兵,現在至少已經是一名小爵,可以獲得一頃半到四頃田宅了,如果這次再把龐恬抓住或殺死,每人至少可以再升半爵,不到50即可免除所有勞役了。這等關係到自身福祉的事情那可容不得半點馬虎。
陳勛在腦海中使勁回想着一路行來杜吳教給他的各種戰爭故事,忽然咧嘴笑了起來。怪不得大和尚老是嘲笑自己笨呢,這麼簡單的辦法都沒想到,還怎麼好意思拜大將軍為師呢!
他揮了揮手,扶了扶頭盔,帶着眾人離開了龍夷城。
且說逃離雪人窩的龐恬氣喘吁吁地帶着幾十個殘兵敗卒往回跑,眾人的肺跟那破爛的風箱一般,急促的喘氣讓每個人的心肺都是一陣陣的疼。眼瞅着已經看見龍夷城上的火光了,龐恬大喊一聲:「快跑,我們馬上到家了!」
眾人此時也開始了衝刺,就在這時,突然前面拐角處一陣人馬嘶鳴,一群騎兵烏泱泱冒了出來,龐恬老眼一黑,差點栽下馬來!
我尼瑪!這都到家門口了,哪裏又殺出來一支人馬?大漢的軍隊不是都在雪人窩嗎?
此時還管什麼啊,奮力拼殺吧,希望能活着回到龍夷城。只是出城不到兩個時辰,他已經開始想念那些美味的烤全羊了。
讓龐恬有些奇怪的是,這群騎兵好像並不打算殺他,虛晃一槍,由得他衝出重圍,卻將他的手下全部攔了下來。殘卒們眼看已經沒有了退路,也不再惜命,怪叫着沖了上來,可惜,被一槍一槍收割了性命,血濺寒夜。
龐恬不敢逗留,一邊拍馬疾馳,一邊大聲對着城頭大喊,此時黑暗中再次殺出來一票騎兵,烏泱泱看不清多少人,吶喊着就朝他沖了過來,每個騎兵都僅僅跟他交手一兩下就立刻跑開,下一個騎手便又補了進來,丁丁當當的聲音在夜空中顯得那麼清脆。
卻說城頭上的副將早就已經看見龐恬了。龐恬長得五大三粗,手中的兵器又是獨有的長槍,再加上那價值不菲的重甲,暗夜裏都能閃着亮晶晶的光。
眼見龐恬被圍,副將一下子慌了,主帥要是沒了,他哪裏能撐得了許久,當下也不廢話,點了兵馬,囑咐羅剪秋守住城門接應,便喊開瓮城城門,帶人沖了出去。
見副將下樓,羅剪秋緊走幾步,朝暗處的一個老年兵士招了招手,那老年兵士快步迎上來,兩人嘰咕了幾句話,老年兵士便匆匆下樓而去了。
躲在暗處的陳勛見城內有人衝出來,樂了:「中了俺的圍點打援之計咯!」當下也不廢話,斜拉里衝出來,大喝一聲:「羌賊哪裏走!」副將正急匆匆趕着就龐恬呢,不曾想暗處閃出一個將領,只覺得眼前脖子一疼,手才捂住汩汩外流的鮮血,身子便倒下馬來。後面的騎兵來不及停下,就這樣直接從副將的身體上踏了過去。
已經疲憊不堪的龐恬本來都要撐不住了,卻見城門大開,一支騎兵飛奔而出,心中頓時一凜,努力盪開幾支伸過來的長槍,突破包圍往前匯合,卻沒想到還沒跑出多遠,就見那領頭的騎兵被一個斜刺里衝出的少年將軍一下子給解決了,心中的希望頓時黯淡了幾分。
前後夾擊,難道我龐恬真的就要命喪於此了嗎?
是的。
這是老天的回答。
解決了副將,陳勛也不廢話,挺槍躍馬殺進人群,一時間人仰馬翻,後面自己的騎兵也圍了上來,將個大漢龐恬圍困在中間,點點寒芒映着城牆上的火把,照得龐恬心裏毛毛的。
「下馬受縛,可免汝一死!」陳勛用羌語大喊道。
天亮了。
陳勛站在城牆上,看着遠方的人馬慢慢行進着。
天亮了,雪卻又大了起來,不過風卻是停了。昨晚龐恬被活捉的時候,陳勛本來打算用活着的龐恬賺開城門,卻不想剛到門口,吊橋便放了下來,一個小腹隆起的漢人女子在一名年老軍士的攙扶之下,走出城門,來到他的面前,對着龐恬就是兩個耳光,然後跪在地上,自稱羅剪秋,是程永棄城時落難之人,也是軍師姜半夏之妻,想用獻城之功,換取兩人的生命。陳勛有些摸不着頭腦,又怕城門後有埋伏,便留下她作質,遣先遣小隊進城探明情況,一切安全後才進了龍夷城,並羈押了所有羌人,便一直站在城牆之上等候杜吳大軍的到來。
終於結束了。
這幾天就像在夢中一樣,陳勛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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