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為國突然不上學了。中午的時候一輛淡青色的上海牌小汽車,緩緩開進校園,車上下來兩個人,幫着李衛國把東西收拾好就走了。宿舍里再也看不到那個天藍色的木箱子了。
直到很多天後,劉念才聽說,李衛國和別的班的女同學剛談了兩天戀愛,就強行把人家睡了。女學生告訴了父母,父母找到了校長,校長又找到了鎮長,鎮長又找到了女學生。結果是鎮長賠給女學生家一千塊錢了事。
鎮長怕節外生枝再出了什麼么蛾子也沒經過同意李衛國就直接給他轉校了。
沒過多長時間田狀也不上了。
田狀一直就看隔壁班一個綽號叫「胖三」的同學不順眼。這胖三也不是省油的燈,仗着身寬體胖一把子力氣喝五吆六的根本不把田狀放在眼裏。
田狀心裏一直不服氣,明着不敢和人家硬幹,就想了個陰招。半夜的時候,田狀喊着他的幾個哥們偷偷摸進了人家宿舍。
那個胖三躺被窩裏睡的正香,田狀把被子往上一扯,蒙上了那胖三的頭,輪着棍子乒乓二五的把人家打了一頓。
本來他們的計劃很完美,趁黑摸進來,蒙上被子打他個暈頭轉向,然後立馬溜掉,神不知鬼不覺的給胖三吃個啞巴虧,讓他誰也找不到!結果他們打完人開跑的時候,田狀還不解氣回頭又給了胖三兩棍。
田狀一哥們一激動喊了聲:「田狀,快走!」
哎!人算不如天算,就着一嗓子把這完美的計劃給徹底的敗露嘍!
這胖三可不是善茬,豈是能吃虧的主。
第二天中午田莊正在宿舍里吃着飯,那胖三就喊了幾個社會青年找上來了。
田狀眼神有點呆滯,緩緩的放下了筷子,也不出聲,也不跑,就老實的站着像是在等待驟風暴雨的來臨。
一個小瘦個子上前就是一巴掌輪在田狀的臉上惡狠狠的說道:「知道我是誰嗎?」
田狀捂着半個腮幫子小聲的說了聲:「知道。」
「知道你還找事!」又是一巴掌呼在田狀的那半拉臉上,鮮血順着田狀的嘴角緩緩的流了下來。
「胖三是我兄弟,你他媽的以後老實點!」瘦個子抬起腿,一腳踹在田狀的肚子上,田莊蹬蹬連着後退了幾步倒在床跟前。
人的名樹的影,這瘦個子是平嶺鎮有名的痞子,不認識的不多。要論單打獨鬥的,田狀的體格楱瘦個子兩個都行。可田狀楞是沒敢動一手指頭,連還嘴都沒敢。
胖三罵着不堪的話語也走上前來惡狠狠的照着還坐在地上的田狀猛踢了幾腳,田狀蜷曲着抱着頭,疼的直呲牙咧嘴的嚎叫。
同學們大都悄無聲息的吃着飯,連聲都不敢大出,生怕惹禍上身。還有些同學冷眼觀看着,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固然是田狀人緣不太好,更是害怕瘦個子的淫威。
幾個人七里卡擦把田狀胖楱了一頓又撂下狠話才揚長而去。
田狀緩緩的爬了起來,打了打身上的土,抹了抹嘴角的血,一聲沒吭的把飯吃完,然後躺在床上蒙頭大睡。
只是他哪裏睡得着。挨頓湊,到也無所謂,田狀也不是沒挨過,可是當着全體男生的面挨了湊,自己竟然沒敢吭一吭!
田狀越想越窩囊,越想越抬不起臉來,索性回家去了,一想回來上學也沒什麼意思索性就直接輟學了。連鋪蓋卷都不要了,後來還是他爹騎車子來把鋪蓋圈帶回家。
本來上學的時候田狀他爹每個星期都會給點零花錢。下學後,他爹賭氣一分錢都不給他了。田狀一下子失去了經濟來源,天天遊手好閒東溜西逛的,缺錢缺的狗抓貓癢,又琢磨起了歪門邪道.
京滬鐵路把平嶺鎮一分為二,一座涵洞像張着的大嘴從鐵路下穿過又把小鎮合二為一。
火車經過的時候老遠看就像一個長長的毛毛蟲喘着粗氣呼哧呼哧的往前爬,走到涵洞底下,咯噔咯噔的巨響又像是雷公在發威。
這個據說當初是小日本修成的鐵路,早已融入了平嶺鎮人的生活。大人們嚇唬小孩子總是這樣說:「不聽話把你扔鐵路上去!」逗小孩子總是這樣說:「你是從鐵路上撿來的!」
從平嶺中學到老財家必須穿過這座鐵路涵洞。白天也沒什麼,到晚上也沒有燈,黑窟窿東,還真有點嚇人。
最早的時候這地是沒有涵洞的,老百姓都是直接從鐵路上面走過去。所以有時看見火車停了下來,鐵路邊上又站了一群人,沒別的事十有八九,又有人被火車軋死了。
火車有時候會把人推出去老遠才能停下來,那血腥摸樣慘不忍睹。後來就挖涵洞,再也沒出過事故了,可是夜裏從黑乎乎的涵洞裏走過去,不由的讓人心虛發毛,總覺得有人在跟着自己一樣,平嶺鎮的人都知道那地方有點緊。
下晚自習後,老財一直惦念着家裏生病的媳婦,匆匆騎上他那輛大梁的金鹿車子往家趕。
一路上光想着心事,有點走神。車子剛騎進涵洞,黑暗中,突然有個黑影蹦了出來,斜着肩膀,猛的扛了下老財。
老財連人帶車到在了地上。
老財心一哆嗦壞了,這是見鬼了還是遇上劫道的了?
老財一骨碌爬起來也顧不得車子扭頭就要跑,黑影一閃已經堵在老財身前了。黑暗中誰也看不清楚誰,迷迷糊糊只能看到一個大體的輪廓。
老財不住的咽着吐沫身子一動也不敢動了只有那心臟撲通撲通就像要跳出嗓子眼。
就聽見黑影惡狠狠的說「劫道的!把你的錢掏出來!不掏弄死你!」
老財眼皮猛一跳心一驚,然後納悶的咦了聲,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
「大狀?你是大狀?」老財脫口而出。
那黑影一愣,轉身就跑了。
老財長出一口氣,心裏暗叫着:大狀?這個熊東西?!劫道,劫到我頭上了!好險啊!好險啊!
一陣後怕後又慶幸這劫道的幸虧的大莊,萬一是別人不知道怎麼了呢,也幸虧是冬天這一身厚棉衣幫了大忙,身上也沒有摔疼的地方。老財扶起車子,趕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一路老財就嘀咕着:真是大壯?這才下學幾天?這熊東西無法無天了!早晚得進去!
老財多了個心眼,第二天他專門躲在田壯家附近,眼楸着田狀從家裏走出來,老財一個大步邁到田狀跟前喊了聲:「大壯!」
田狀臉一黑,扭頭就跑了。
老財心裏暗暗罵道:「做賊心虛!田狀啊田狀,看來真是你小子啊!兔子還不吃窩邊草,你這一個村的劫一個村啊!我還教了你幾年。還真是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小兔崽子你就這樣下去,快了!」
田狀見了老財躲着走了好長時間,在後來再碰見了也嬉皮笑臉的打招呼了。老財也不敢真的得罪他還得陪着笑臉。只是背後頭沒少說田狀的壞話,
村裏的老少爺們表面上奉承着田狀,實際打心眼裏瞧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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