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力的幾個無賴手下想將王力扶起來的同時,有五個穿着茶白色勁裝的高個武人踏進了萬金質庫,毫不留情地將質庫內外的夥計和客人驅趕了個乾淨,正要揮棒驅趕許為等人時,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懶懶地響起:「慢着「
中年男子身型普通,約莫有個四十來歲的年紀,嘴上留着短鬍鬚,鬢角和下巴處也蓄着一些雜亂的胡茬,他長得虎頭大耳看起來甚有精神,奈何膚色不白還非要學着玉面青年一般,從羅帽到腳都穿了個一身精白色,反而給人一種烏漆漆的老土感覺。
那中年男子身後還跟着兩個身型勻稱挺拔的青年,也是穿着素白色的武服,不過比中年人看上去要貴氣許多。而且這兩青年都長得倜儻風流似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每個人的腰間都掛着兩柄官府差人經常會使用的鐵尺。
中年男子叫住手下的持棍武人,絲毫不避諱地走向陸曉,隨後故意揮了揮袖子掩面嫌棄道:「我說哪裏來的鄉土味,原來店裏還有個城頭莊來的鄉下女人,真是讓人倒胃口。」
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竟絲毫不客氣地對着長相柔美、打扮得體的年輕女子直言侮辱,在旁觀的許為眼裏,這中年人簡直與三五歲的玩泥小孩別無二致。
若是換了旁人,伍半斤肯定上前替小姐出頭,即便打不過,嘴上也要佔點便宜。不過碰上陸曉跟前這個中年商人,伍半斤也只有閉嘴忍受的份。
因為這個毫無禮數可言的中年人正是與陸家商行大老闆陸敏齊名的神都四大豪商之一,高家商行的大老闆高振。
事實上,高振並不喜歡別人叫他高家大老闆,他還是更喜歡客人叫他一聲大掌柜,但與之相比高振更不喜歡神都四大豪商「之一」這個稱號,高振認為自己毫無疑問應該是神都四大豪商「之首」,畢竟他現在就是整個神都商賈行會的總行首。
高家所經營的生意,陸家不出意外幾乎都有涉獵,尤其是錢莊方面,陸家的天淵錢莊是專門給有錢人用以救急的黑錢莊,儘管舉債容易還錢難,但由於只要有人敢借錢天淵錢莊就肯放貸,所以上門的客人依舊絡繹不絕。
在如今的隋朝,錢莊一般指的是那些小的放貸檔口,或像天淵錢莊一樣的地下黑檔口;而正規的錢莊一般都被稱作櫃坊,高家商行的盛隆櫃坊便是全神都乃至江南地區規模最大且最為正規的櫃坊。
神都很大一部分流動的錢財都被存放在高家的櫃坊中,可由於高家櫃坊從祖輩開始就遵從着嚴格把關放貸的規矩,只能沾些油腥卻吃不着肥肉的高振見陸敏的天淵錢莊日進斗金,着實恨得牙痒痒。
更不要說望月樓、楓玉勾欄等一眾陸家的生意搶了高家無數客人,在高振看來這和明搶他的錢沒兩樣,自然也就對農家出生的陸家人深惡痛絕。
陸曉和高振並非頭一回見面,她曾經大力開拓的茶園生意便是讓高振暗中聯合茶行的幾個老闆給攪和掉的,讓她狠狠虧了一大筆錢。
儘管此刻被仇家出言羞辱心中不是滋味,但陸曉自然還是能夠識得大體的,她見許為已經奪得了雙刀,也不想再和高振有什麼糾纏,對着高振擠出個假笑客套道:「既然高老闆有此雅興,那我便不打擾了,生意講究的總是以和為貴,還望高老闆不要為難我們這幾個出來閒逛的年輕人。」
「哼。」高振懶得去跟陸曉的虛與委蛇,也沒打算真的為難一個小姑娘,因為他打從心底就沒將陸曉這種女兒身的商人放在眼裏,揮了揮袖子道:「趕緊滾、趕緊滾,還為難你們呢,站在你旁邊我都覺着晦氣。」
「哦對了。」高振忽得回身又叫住陸曉,歪嘴一笑道,「告訴你哥,他最近打的如意算盤恐怕要付之東流了,哈哈哈哈。」
陸曉並不知道自己的阿哥每日在謀劃些什麼,更不想再去理會高振,她將雙刀交給許為後便拉着他朝質庫門外走去。
看着陸曉、許為等四人出雙入對,高振嘴上又閒不住,對着身邊的倜儻護衛調笑道:「瞧瞧,這些鄉下女子最是會勾搭男人,小姑娘家一點臉面都不要,真娘的沒羞沒臊。」
許為之前見陸曉被羞辱就已經有些不樂意,聽見高振把不住門的嘴裏又蹦出些污言穢語,轉身便要回去討個說法,可同樣聽見那些話的陸曉卻緊緊抓住了許為的手。
陸曉的五指纖細,涼涼的手握起來柔若無骨甚是軟糯,可就是這樣一隻溫柔的手,此時卻是卯足勁拉着許為不讓他回頭。
許為瞥見陸曉輕咬銀牙的側顏,知其必有難言之隱,便只好順着陸曉的意思跟她離開,許為輕輕加重的手上的力道,希望能夠讓委屈的陸曉感到些安慰。
就在許為和陸曉要跨出萬金質庫大門的一剎那,身穿青綠色大袍的王留像只大王八一樣衝出了質庫內廳,嘴裏大喊道:「不能讓他們走!兩把好刀都被他們搶走了,快攔住他們!」
「哦?」高振神色頓時有些不悅,對身後兩個風流倜儻的白衣武人揮了揮手指示意他們帶人去把許為和陸曉他們攔住。
萬金質庫門外也有約莫五六個穿茶白色衣服的高個武夫在把守,還有個與高振身高相近,但身形偏瘦的小廝,他手拿一柄小扇子,嘴上兩撇鬍子細長,看見高振手指一抖便知老闆心思,連忙指揮門外的白衣武人道:「快!攔住他們。」
穿着茶白色勁裝的高個武人們每人手裏都持着一根光潔堅硬的長棍子,棍子的兩頭都被凹凸不平的長筒鐵環給包裹着,這一棍子若是結結實實打下去定能叫人腦袋開花。
質庫門口六根長棍子整齊劃一朝着許為等人戳去,逼得他們只能後退,後邊還有五根棍子從四面八方破空而來,許為大喊一聲「蹲下」,手中長刀出鞘,橫臂左右揮舞連連擋住了數棍。
幾乎同一時間,質庫門口的白衣武人也持棍打來,他們棍法極其有章法,配合也近乎天衣無縫,堪比軍中常年操練的陣法佈局一樣。
許為知道絕不能光防守,一邊護着陸曉等人往一處的牆邊靠攏,一邊主動進步揮刀上挑,砍裂了其中一名武人的護手甲。
「幹嘛只逮着一個人打,你們在那鑽牛角尖呢?」高振見十一名手下人擠人跟許為盤桓,言語不悅道,「養你們是為了看你們舞棍子唱大戲的?」
萬金質庫佔地很大,但白衣武人各個都不弱,數量上還佔優,更重要的是他們懂得如何在狹窄的地方配合使用長棍子,令許為短時間內難以近身,若是能夠拉開距離到寬闊處,許為靠着靈巧與速度一人打這十一人未必會落得下風。
可此刻陸曉等人就在身後,赤手空拳的伍半斤想幫忙被許為卻一把推了回去,現在貿貿然進入殘影繚亂的長棍陣里只有被活活打死的份。
高振身邊那兩個長相倜儻的青年見許為抵抗頑強,幾乎同時張口道:「停手!都退下!」
兩個倜儻男子一看就是孿生兄弟,頭髮較長稍微瘦一點的應該是哥哥,他用右手裏的鐵尺捋了捋頭髮看着許為道:「小子,有點本事,十幾個打你一個,你還要護着身後的人,實在欺負你了,不如就讓我們兄弟倆來會會你。」
「不如就放我們走吧,刀是我的,兩把都是。」許為知道兩人並非弱手,打起來恐難免要傷亡,讓步般的拱了拱手道:「還望兩位兄台高台貴手。」
退到牆邊的陸曉也對着高振大聲說道:「高老闆,都是做生意的,總得講個道理,這刀確實是我們的,是被那王留使了奸計騙去的,你若不信,蔣州州府就在旁邊,自可現在就去報官查個清楚。」
高振聞言轉頭看了眼王留問道:「那村姑說的是真的?」
王留不想承認,但又不敢欺騙高振,只得用力點頭哈腰,牛頭不對馬嘴地答道:「高老闆您看許為那廝手上的刀,真的是人間神品,真的是一把好刀啊。」
高振的珍寶藏品行,其規模比王留的鋪子還要大上一倍,遠遠一看就知道許為手上那柄刀絕非俗物,而且聽王留說刀柄上有顆稀世鮫人淚,那可是神州大地打着燈籠都找不着的好東西。
王留的骯髒手段,高振自然是曉得的,不過只要東西好,其他事情他壓根懶得去計較。
聽陸曉說要報官,高振摸着下巴義正言辭道:「無論這刀是偷的搶的,跟我又有什麼關係?我只知道王老闆店裏在賣那把刀,而我高振今天只要花錢給他買了,那這刀就是我的了。你們要死要活找王留去,我管不着。」
說罷高振朝天上甩出了五張盛隆櫃坊的專用銀票,每張都可以在盛隆櫃坊提取一百兩銀子或一百貫銅錢,對着許為等人大聲道:「這刀現在我已經花五百貫銅錢買下來了,莫說是蔣州總管,即便是隋朝大興公親臨,這刀現在也是我的!我已經先花了錢,你們現在搶的是我的東西,給老子還來!」
「這世間怎能有這般強詞奪理之人?」許為聽完高振的一席話只覺瞠目結舌。
然而事實上,高振旁邊的王留更是傻了眼,嘴裏喃喃不舍道:「才才五百貫?這世間罕有的寶刀,至少要三千貫起賣啊」
「哈哈哈哈。」高振笑着拍幾下王留麻木無助的臉低聲道:「要不是老子幫你,你一分錢都拿不到,怎麼?只許你這不要臉的東西空手套白狼,不許我佔佔便宜?」
「高老闆少在那自作主張。」陸曉再不願意忍讓,絲毫無懼地邁步走到許為身旁,在這個嬌柔的江南女子身上似乎少見的散發出了神都豪商才有的強大魄力:「這柄刀既是王留欺騙佔有而來,那便是賊贓!」
陸曉雙手交疊於腰間徐徐說道:「而你高老闆現在做的事情就是知贓買贓,幹了如此狼狽為奸之事,自然就要先行退贓物歸原主,莫說是你五百貫買下,即便你五十萬貫買下,這刀也是許為的,你可以問王留把錢要回來,卻沒有一點理由繼續強佔許為的刀!」
高振被陸曉兩句話說得有些語塞,心中悶火竄天而起,「死村姑就你有張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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