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同學,你不覺得說話之前要確認一個人的心情?傷人的人說出來可收不回去了。」
江源慎的鼻翼都微微抽搐了下,浮現出僵硬的笑容。
黑澤憐愛回以虛偽的微笑,架着修長雙腿說:
「我說的又沒錯,你本來就不明白那把筆的價值,更何況如果說話之前要照顧別人的心情,那我不是很累?」
江源慎本想和她說明並不是所有的人心理承受能力都很強,但仔細想想,如果和她認真討論這個話題,那便是自己輸了。
「反正到時候江源你把筆還給黑澤同學,黑澤同學你別太賭氣,這件事就這樣吧。」校長忽然開口說。
「我已經決定來這裏讀書了,我也不是在賭氣。」黑澤憐愛的手指揉捏着小巧的耳垂,櫻色的小唇吐出燥熱的氣息。
校長為難地咧開嘴苦笑道:「可你的筆已經能拿到了吧?江源也沒把它弄丟吧?」
「那又怎麼樣?」黑澤憐愛望向江源慎,嘴角自然而然揚起微笑,「喂,為什麼還不回答我?你在這裏做什麼?」
「當然是學習,不然為什麼?」江源慎說。
黑澤憐愛吊起眉梢不愉快地說:「你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這個破島能和東京比?」
「我想這裏的人大部分是知鳥島民,黑澤同學你說話最好注意點喔。」江源慎掃視了辦公室一圈。
部分上了年紀的老師臉都綠了,就連校長都只能在旁賠笑,礙於不敢發作。
「哪裏說錯了?東京不管是教育、醫療、公共設施、交通,隨便哪一點都比這個破島來得強。」黑澤憐愛以略顯賭氣的語調回應。
「光是我的故鄉就已經能說明一切了吧。」江源慎下意識地開口說。
黑澤憐愛纖長睫毛下的雙眸微微眯起,下一刻她站起身,夜色般的長髮掠過空氣。
「東京對你就不好了?」她的臉上瞬間閃過不滿的表情,烏溜溜的眼眸映照出江源慎的身影,「我都把那麼貴的筆借你用,而且也沒讓別人欺負你,你到底有什麼不滿意的?」
江源慎聳聳肩說:「沒什麼不滿意的,我只是想回來。」
黑澤憐愛漆黑的瞳孔閃爍了一下,呼出的熱氣溶解在咖啡與書頁相接的空氣中。
「那你就是不滿意,因為滿意的話是不會離開的。」她雙手抱臂,自信滿滿地說,「要不你跟我回去,我讓你接受更高的教育,更多的技巧,沒人比我更懂滿意。」
江源慎被她的話給驚到了——
充滿稚氣的話語和色氣十足的身材相結合,矛盾的令人倒吸一口氣。
「你要我滿意做什麼?而且我去哪裏和你有關係嗎?」
見他一副抑鬱的臉,黑澤憐愛的呼吸下意識地加重,稍微撇開視線,又不太自然的瞅着江源慎說:
「你像養小豬一樣讓我有成就感,不行嗎?」
她悄悄地抬起眉頭,少女的眼神像是要令人融化似的甜美無比。
「不用這麼任性吧......」
江源慎在腦海字斟句酌,還是沒選擇把「幼稚」說出口,以防點爆空氣。
黑澤憐愛得意地揚起嘴角,理所當然地說:「我家人說任性是我的特權,他們也很喜歡我這樣。」
「因為對他們來說你是獨一無二的。」江源慎嘆了一口氣說,「但在這裏你並不是,所以沒人能容忍你的任性。」
「不能容忍我的任性,那試着去容忍不就好了?總有一天能接受的。」
黑澤憐愛撩了撩長發,露出自信十足的甜美笑容說,
「更何況我天生美麗出眾,家境優越,光我這樣的條件難道你們還不能去容忍?」
「......」
整個辦公室里的老師都被打上了沉默條,肌肉發達的體育老師呼吸重的能捶牛。
這是何等沒有營養的話。
黑澤憐愛薄薄的櫻色嘴唇揚起弧度,側身望向校長說:「校長,您說是吧?」
校長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個......其實也不能這麼說,我校的教育理念是禮儀教育,需要遵守......遵守呃.....遵守......」
「尊卑秩序。」在他身邊的一個老師以呢喃的聲音提醒。
「對,尊卑秩序......呃......當然我們也重點培養學生的集體合作意識,培養民族團結,集體主義精神,還有獨立動手教育,以及......以及?嗯?」
「感恩教育。」
「對,感恩教育......我們還有嗎?」
「啊?不好意思您說是第幾套的?今年還有上環保教育,不過我們沒有管它。」
船見明里立馬走上前打圓場,用輕快的語氣說:「哇,黑澤同學是第一次來知鳥島吧?好巧馬上就是采燈祭了,留下來一起看看吧!」
「那種小祭典有什麼好看的。」黑澤憐愛高冷地說。
「......」
就在船見明里都面露苦澀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傳入耳郭。
「老師,作業收齊了。」
「辛苦你了,靜海同學。」
回頭看,是靜海深月。
淡白色的水手服,白皙透明的肌膚,裙下小腿肚的形狀嬌美,腰肢細到不可思議,身材近乎完美。
她一出現,室內的角落都仿佛因為她而豁然明亮了起來。
除了一進來的招呼,靜海深月便如同女兒節的雛偶一般安靜。
黑澤憐愛微微吊起眉梢,小臉上儘是面對未知之物的揣測。
知鳥島的皇后,在她心中,是宛如藏在泥土裏的一枚貝殼,是永遠不會消失的異物。
「采燈祭上,麻煩你了。」那名老師微微放低身姿,朝着靜海深月低聲說。
靜海深月依然沉默不語,隨後,江源慎聽到了她的聲音,那宛如是從海底突然浮起的一個泡泡。
「好,名字請念給我。」
「謝謝,真的謝謝你,叫中川......」
明明年紀都已經三十多了,可還是擺出一副低聲下氣的模樣,在心中祈禱着皇后能為彼岸的人送上微不足道的治癒。
在那個瞬間,江源慎尚且柔軟的感性被扭曲了。
辦公室內陷入萬物休止的緘默,陽光明媚的時間悄然流失,直到窗外又一次傳來噪鵑的啼鳴聲。
靜海深月抬起頭,忽然望向江源慎,那雙如水波拂過的眼眸,宛若喚起光亮。
「江源同學,這是你的新朋友嗎?」靜海深月有些疑惑,不過她旋即莞爾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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