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九眼睛死死盯着張勇的雙眼,似乎是在驗證對方是否在說謊。
半晌之後,蕭九收回打量的目光,問道:「我怎麼信你?」
此話一出,蕭九對面的張勇便是啞口無言。
是啊,整個青州都知道蕭九與州府的呂耀良不和,可之前率領青州軍時文詰和對方可是穿了一條褲子。
場面一時間冷了下來,氣氛開始透露出一股詭異的安靜。
「我相信文大人。」
不知過了多久,蕭九最終還是選擇相信文詰。
之前張勇送來的書信中已經寫明了事情始末,並請求蕭九的援助。
在信中文詰提到了寶玉錢莊,更是讓蕭九更加確信文詰是真心要反呂耀良。
送走了張勇之後,張奔、周進等人圍在蕭九身邊。
「寨主,真要相信陽郡的文詰?」
說話的是張奔,雖然蕭九已經成為了陵水縣縣令可之前野兔山的老人還是更習慣稱呼蕭九為寨主。
至於張奔的反問也在情理之中,畢竟之前他們還和州里鬧得刀兵相向。
現在文詰突然說呂耀良要謀害自己並請求蕭九的援助,任誰也得思慮再三的推敲。
蕭九聽完張奔的發問,輕輕搖頭沒有回答。
他並不在乎文詰是否與呂耀良鬧掰,而是要給文詰一個態度。
陵水縣畢竟屬於陽郡轄區,雖然蕭九剛剛得到了豫州的羊城郡,可大本營依舊還在陵水。
而且文詰信中所提到的援助,也只是蕭九在陵水縣製造出來的大炮。
現在蕭九已經將大炮賣往了京都和冀州,之後也會在豫州戰場上使用。
這一切都已經不再是秘密,賣給文詰幾門倒也無妨。
畢竟大炮的炮彈還在自己的手中,那火藥的配方才是核心的關鍵。
幾人一直討論到傍晚,最後臨行之際蕭九留住了周進。
「這寶玉錢莊中的豪族世家,你知道多少?」
聽着蕭九的詢問,周進也開始為對方詳細的解答。
大夏十九州中,最富庶的有北境三州,青州、冀州和豫州。
而大夏的政體又與蕭九前世所知的有所不同,類似於周朝那種奴隸社會和封建社會糅合的產物。
在大夏立國之時,朝廷兵強馬壯牢牢掌控着整個國家。
可隨着時間的不斷推移,在土地兼併的大環境下生長出了一大批壟斷各種資源的世家。
這些人與朝廷的關係即使合作又互為敵對。
朝廷將這些世家當成了圈養的家畜一般不斷壓榨他們的財力,而世家又需要依附朝廷的武力繼續斂財。
隨着王朝國力衰敗,朝廷不能有效的控制住這些世家大族,這些人便像脫韁的野馬一般野蠻生長起來。
首先這些世家壟斷了知識,在地方上形成了一個個官僚團體,造成了流水的郡守鐵打的小吏這種現象。
其次,這些世家手裏還掌握着大量的土地糧食,朝廷想從他們手中扣出錢來無疑是侵犯了他們的利益。
現在天下大亂,不少起義軍都是由這些世家豪族一同扶植起來的傀儡勢力。
就拿豫州來說,沒有寶玉錢莊的扶持,根本不可能發展出如此大的規模。
除此之外,蕭九在文詰的信中還敏銳地知道一個出乎預料的信息。
青州和豫州、冀州的世家大族產生了利益上的分歧。
不久之前整個大夏遭逢旱災,唯獨偏居一隅的青州沒有被青州波及。
所以青州這些幕後的操盤手便將目光轉向了冀州和豫州這民變四起的兩州。
最開始,青州這些世家在幕後支持北境以及南境個各州郡的起義軍勢力,提供給對方大量錢糧。
可隨着這些本土州郡的世家回過味來,知道了青州的野心,也開始不約而同地拉攏、培植這些造反軍。
最開始只有微弱光芒的起義軍得到這些世家大族的扶持,左右逢源下不斷壯大自己的勢力和朝廷逐漸分庭抗禮。
這種局面在豫州被起義軍攻破之後徹底打破了平衡,實力大增的起義軍逐漸脫離世家掌控。
可之後隨着攻打冀州的失敗,原本脫離既定軌道的起義軍又被打回原形,急需這些世家提供的糧草。
從前幾日金子派人從羊城郡送來的那名青年儒生口中蕭九得知豫州的起義軍已經和豫州本土世家豪族達成了某種協議。
現在陽郡的郡守文詰又秘密送來了書信,讓蕭九逐漸捋清了事情的脈絡。
青州督撫呂耀良在青州這些世家豪族的慫恿下做起了割地稱王的美夢,想憑藉寶玉錢莊的支持坐上高位。
作為代價,呂耀良會將治下土地全部分給這些實力雄厚的豪族。
而文詰對現在的朝廷卻始終抱有一絲期望,他心裏十分清楚當世家從名義上獲得土地自治的權力之後整個大夏將徹底變得分崩離析。
這種由世家把控的政治體系才會徹底腐蝕掉一個帝國的根基,比起豫州叛亂更甚。
二人就此從政治上已經產生分歧,可文詰又不能得到豫州反賊的援助,冀州在動亂之下也無法騰出手來。
所以文詰只能將目光投向蕭九這個之前從未被看好的陵水縣令身上。
之前青州軍來討伐時文詰也一同隨軍出征,見識過大炮的驚人威力。
如今蕭九又拿下了豫州的羊城郡,再不是那個只能困在陵水縣小人物。
想清楚一切後,蕭九便給文詰回了一封書信讓張勇帶回去給文詰,承諾會在之後給陽郡送去四門大炮和一定數額的炮彈。
張勇戰戰兢兢的走了,那名從豫州羊城郡被送來陵水縣的青年儒生卻呆得有些急了。
青年名為趙雙,出身豫州豪族,父親趙清河更是之一代豪強世家的掌舵人物。
趙雙原本以為蕭九會痛快地選擇和豫州的世家合作,可一連數日都被晾在一旁,着實讓他有些摸不到主意。
可無論趙雙如何向守在住處周邊的士卒提出要見蕭九,都只是冷冷地收到一聲「不准」的回覆。
京都,皇城。
皇帝秦鈺聽着身旁太監的匯報,眉頭微微的抖動了一下。
蕭九從陵水縣出兵火速攻佔羊城郡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各處。
雖然秦鈺之前一直很看好蕭九,但如今對方能如此迅速的打開局面也着實有些出乎秦鈺的預料。
秦鈺知道,現在已經不能再把陵水縣的蕭九當成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了。
如今蕭九拿下羊城郡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缺乏糧草的豫州反賊現在自顧不暇短時間也不可能出兵,只能任由蕭九做大。
待到明年豐收之後,蕭九隻要能把控住現在局面,就能成為當之無愧的一方豪強。
「如何拉攏他為自己所用?」
秦鈺在心中反覆詢問自己這個問題。
之前直接聖旨賜婚李洛瑤嫁給陵水縣令蕭九就是拉攏對方的一種手段,但現在看來還遠遠不夠。
現在蕭九已經有了一定的實力,而且之前秦鈺還收到過一封來自陽郡的密信。
假以時日,青州陽郡的文詰和蕭九便會成為朝廷收復失地的突破口,畢竟現在二人名義上還是聽從朝廷的調遣。
最終秦鈺選擇加封陽郡文詰為豫州督撫,蕭九為羊城郡守。
加封文詰為豫州督撫後,雖然文詰不會獲得什麼實際上的支持,可在名義上便有了與呂耀良抗衡的資格。
至於給蕭九正名,加封為羊城郡守更容易理解,現在蕭九已經實際掌控了羊城郡。
而秦鈺手裏除了官職有沒有什麼可以打動對方的東西,封官就成了順理成章之事。
詔書很快就被送往北境各個州郡,其中了解些許內幕的人聽聞消息後也都在唏噓。
「大夏朝堂又要變天了。」
不少人都在心中這樣想着。
青州,城主府。
「誰讓你們動手刺殺文詰的?究竟是誰給了你們膽子?」
「難道你們不知道文詰是我的同窗好友嗎?」
城主府中的後堂,暴怒的呂耀良掄起板凳就在屋內一通亂砸,聚集在屋內的一眾青州官員此刻全都噤若寒蟬。
沒多久,等呂耀良心中的怒氣消散,才有一名中年官員上前。
「呂大人,朝廷的詔書已經發往大夏各處,文詰的心已經不再青州了。」
那名官員冷着臉說完,便直接後退兩步站在原來的位置束手而立不再言語,現場的氣氛也開始逐漸冷清下來。
「文詰不會背叛我的。」
呂耀良已經逐漸冷靜下來,小聲着說着,只是語氣中帶着不確定的口吻。
現在朝廷加封文詰為豫州督撫的意圖已經很明顯,顯然是要讓陽郡脫離出青州讓其彼此內鬥。
文詰能得到加封的詔書,之前也必定和京都通過氣的,這些呂耀良心中很清楚。
可讓他無法接受的不是青州的內鬥,而是好友文詰的背叛。
當他聽到屬下匯報之前這些世家官員曾瞞着自己刺殺文詰時,呂耀良就知道他和對方的間隙已經無法彌補。
只是他不能理解文詰,想不明白他為何不願幫助自己裂土封王稱霸一方。
在呂耀良心裏,大夏這棵樹已經死了,再給它繼續澆水已經沒有了意義。
「難道真的錯了嗎?」
面對好友的背棄,呂耀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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