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陵水縣。
陵水縣縣衙內,蕭九面無表情地聽着從豫州返回的騎兵營士卒匯報,身邊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表現出興奮的表情。
前往豫州的先遣軍已經成功拿下了羊城郡,他們也不用再被困在陵水縣這小小的方寸之地。
那日羊城郡郡城內的起義軍在胡彪的率領下出城攻打新軍,首領胡彪直接被提前埋好的炸藥炸死。
隨後兩萬多起義軍被金子率領的新軍摧枯拉朽般擊潰,後面圍攻郡城時甚至還沒攻打就接到了城內守軍投降的請求。
事情進展得異常順利,之後就只等蕭九派人過去,安頓好羊城郡百姓。
雖然郡城被打了下來,可蕭九並沒有因此掉以輕心,新軍之所以能勢如破竹的擊潰羊城郡起義軍,最主要的還是現在整個豫州都處在一種糧食危機之中。
後面若是沒有足夠的糧食填飽羊城郡百姓的肚子,就算已經佔領了羊城郡終究也是無法長久。
羊城郡被青州兵攻佔的消息不脛而走,豫州方面的神火教起義軍自然也得到了風聲。
除此之外,攻下了郡城的金子還意外繳獲了一批起義軍軍糧,而負責押送的確是一名自稱為寶玉錢莊的商人。
豫州城。
豫州城的城主府中,眾多起義軍頭領聚集在後堂,只是現場氣氛卻透露着一股詭異的安靜。
終於,還是坐在主位的火神教大祭司古崇用沙啞的嗓音打破了平靜。
「羊城丟了,底下那些兵要出亂子了。」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全都臉色窘迫地低下腦袋,生怕大祭司讓他們領着自己本部的兵馬去羊城郡硬剛青州兵。
見場面依舊死一般的寂靜,古崇無奈的搖了搖頭,長嘆一聲。
「罷了。」
見屋內一眾起義軍首領全都像鵪鶉一樣在角落中縮成一團,古崇只感覺一股無力感襲上心頭。
根據前線來報,青州陵水縣攻打羊城郡的兵馬並沒有多少,更多的還是從當地百姓中召集的民兵。
古崇想不明白,那些前幾日還堅定支持起義軍的豫州百姓為何會臨陣倒戈給羊城郡的守軍反戈一擊。
直到聽聞手下匯報陵水縣的騎兵營從青州運來大批糧食,分給羊城郡百姓之後才恍然大悟。
從手下的隻言片語中,古崇認識到這個陵水縣縣令蕭九並不如自己以往所知的那些官老爺。
他知道起義軍的根基和軟肋,也捨得讓出自己的利益分給別人,這是一個可怕的敵人。
最讓古崇不能接受的是羊城郡守將將自己支援給對方的糧食當做軍糧全部囤積在城內。
而那名寶玉錢莊負責送糧的商人此時更是生死不知,這都讓古崇心中深深地顧慮。
面對豫州的困局,古崇選擇和之前就與起義軍暗中聯絡過的寶玉錢莊合作。
古崇算是神火教最元老的一批發起人,在豫州起義軍中更是說一不二的存在,可對於這個神秘的寶玉錢莊卻一直保持一種疏遠的態度。
雖然整個大夏北境起義軍在起事的過程中都會誅殺貪官,搶劫地方上的地主富戶,可這些寶玉錢莊的成員卻不被波及。
究其原因,這些寶玉錢莊的成員不光是當地大地主,更有一大批世家出身的成員控制着地方官僚、文化體系,正如蕭九前世所存在的士族,但又不完全相同。
如今朝廷對地方已經失去掌握,原來那套政體已經不適用當今的局面。
當朝廷或者州府的那些大員將他們當成提款機一樣壓榨時,情況就變得越發微妙。
這些世家一方面對朝廷虛與委蛇,另一方面又在暗中支持地方農民軍起義鬧事。
當局勢被徹底攪動成一灘渾水,他們這些手裏攥着大量錢糧的世家也就從砧板上的魚肉變成了持刀人。
現在羊城郡被屬於蕭九部下的騎兵營輕鬆拿下,不但會讓遠在豫州的起義軍產生騷亂,寶玉錢莊的那些世家也會考慮豫州的起義軍是否還有投資的價值。
像神火教這種民間組織可以起來,根本原因還是這些地方貴族的扶持,起義軍更像是寶玉錢莊對抗朝廷的刀。
試問一把刀不再鋒利,那他還會有繼續使用的價值嗎?結局必然是否定的。
除此之外,還有至關重要的一點就是古崇不敢肯定陵水縣的蕭九到底是不是青州那些世家的人。
之前起義軍能夠星火燎原般席捲豫州,還有一部分原因是青州的那些世家想趁着災荒之年將手伸到了豫州。
而豫州本土的豪強自然不甘心將手中的利益拱手讓人,起義軍就在這種左右逢源的情況下才得以站直腰板有充足的錢糧招兵買馬。
之前古崇在豫州城內拜訪過的那位趙先生,便是豫州世家豪族的一個代表人物,古崇向對方借糧的舉動自然會引起青州方面的不滿。
所以古崇不敢輕舉妄動,眼下也只能任由蕭九拿去羊城郡逐漸壯大,只是可惜了那些糧食。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上天的巧合,此時豫州城內的起義軍也只能痛罵羊城郡守將胡彪的無能和貪心。
青州,陵水縣。
蕭九盯着眼前一副儒生打扮的青年,微微皺起眉頭。
反觀蕭九對面的儒生雖然被一群人死死盯着,此時卻顯得有幾分氣定神閒。
「蕭大人既然不是青州那些人手中的刀刃,又何必與豫州掙個你死我活呢?唇亡齒寒的道理想必大人心中也是懂得。」
聽着眼前青年輕佻的語氣,在場一眾軍中武將忍不住想上前抽他兩個大嘴巴子,可看到面無表情的蕭九依舊在原地沉思,之只能按住激動的手。
最終蕭九遣散了眾人,並將那名狂傲儒生安排到了縣衙內的一處偏房,自己只留下了周進、張奔、老馬三人商議。
「你們怎麼看?」
聽着蕭九沉聲問話,張奔和老馬依舊沉默不語,此時也只有周進硬着頭皮上前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這儒生雖然狂傲,可說得也不無道理。」
蕭九聞言沒有答話,依舊還是那副皺眉沉思的模樣。
剛才他從那名儒生口中得知了一些豫州和青州地方上的一些齷齪事,雖然二者同屬一個名為寶玉錢莊的組織,可隨着天下不斷紛亂也從中產生派系,逐漸演化為內鬥。
甚至連冀州督撫夏誠和豫州督撫孟慶浩的身死都有這些世家的影子。
在此之前,蕭九不曾想到會有一個如此龐大的組織操控着大夏王朝的政變、戰爭並且不為人所知。
至於寶玉錢莊內鬥的根源蕭九也可以理解,當朝廷的控制力足夠時,分散在各處的地方世家豪族還會聯合在一起應對朝廷的盤剝。
可時逢天下大變時局動盪,隨着寶玉錢莊這個鬆散的聯盟不斷壯大其內部的這些世家豪族也開始出現間隙。
現在擺在蕭九眼前的問題,就是是否與豫州的起義軍或者說是其背後的那些世家進行合作。
蕭九心中有種感覺,青州的呂耀良之所以敢屢次三番的忤逆朝廷降下的旨意,很大可能便是青州那些士族團體在其背後扶持。
此時與豫州合作,蕭九也就有了與呂耀良抗衡的本錢。
只是若真如此,很明顯就會背離初衷,將不再獲得朝廷方面大義上的支持。
而且蕭九對於這群喜歡背地裏暗戳戳搞些鬼蜮伎倆的世家實在提不起好感。
可直接義正言辭的回絕又會遭到來自青州和豫州兩面的壓力。
雖然現在蕭九已經有了一個羊城郡,可要讓他抗衡兩個州的力量,實在有些吃力。
「怎麼選擇呢?」
蕭九陷入了深深的猶豫之中,周進雖然支持蕭九與豫州合作,可也知道一旦雙方達成共識也必然會受到肘制。
所以周進乾脆不再多言,束手站立在一旁做起了門神。
眾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商議到夜晚也沒能確定下來,蕭九也只能暫時軟禁起那名書生,等到做出決定後再處理。
為今之計,最重要的還是將剛從豫州拿到的羊城郡給消化掉。
對於羊城郡,蕭九直接照搬了陵水縣那套土改政策開始給當地百姓直接下發土地。
與當初陵水縣不同的是,豫州都在大面積缺糧,在土改的過程中還要依靠陵水縣輸送的糧食艱難度日。
等挺過這個春節,羊城郡的百姓自然會對蕭九的陵水政權擁護。
到那時蕭九的聲望將如日中天,正式成為北境除了青州、豫州和冀州之外的第四股勢力。
蕭九從一個山匪頭目走到現在,依靠的不是智謀和悍勇,而是他超前的戰略眼光。
得民心者得天下,這個道理雖然人人都懂,可真正記在心中並為之付諸實踐的卻寥寥無幾。
就在蕭九準備在羊城郡大展拳腳之時,那個早已被人遺忘許久的前任陵水縣縣尉張勇帶着一封文詰的手書悄悄來到了陵水縣。
「文郡守為何幫我?」
蕭九看着眼前有些拘束的張勇,有些舉棋不定,不敢確定是不是青州呂耀良的計謀。
可張勇卻在此時小聲回應道:「我姐夫被刺殺了,派出刺客的很有可能就是呂督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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