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在這兒?」
沈炑並未走遠,聽到衛姝雁和老闆交談的聲音便回過頭來看。
「買栗子糕啊!」沈炑把手裏打包了好幾盒的栗子糕舉起來,晃了一下,「你該不會以為,我又跟蹤你了吧。」
沈炑說對了,衛姝雁就是這樣懷疑的,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江陵城雖然沒有京城那麼大,但不至於在這短短几天內,遇見這麼多次。
「你買那麼多,吃得完嗎?」栗子糕雖然好吃,但太過甜膩,不能多吃,他買的份量都夠二十個人吃了。
「怎麼,你也想買,」沈炑明知故問,他買了那麼多,本來可以讓給衛姝雁一份,可是那人的態度實在是不佳。
衛姝雁:「不然我來這幹嘛,看老闆收攤?」
衛姝雁真是牙尖嘴利,全然沒有當日他追在馬後送藥的那番客氣與禮數。
「那你便看吧!」沈炑扔下一句話,轉身離開,不過他知道衛姝雁一定會追上來。
她這樣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人,怎會放過,就算是一盒小小的栗子糕,她也一定想方設法弄到手。
「沈炑,沈炑你等等,」衛姝雁果然追上來,「能不能賣給我一盒,我要的不多,一盒就好。」
「不能。」沈炑沒有停下腳步,衛姝雁就這樣跟在他身邊,這場景似曾相識,好像是那日在怡春院外巷子裏他追着衛姝雁跑的情景。
反正沈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屈服於淫威之下的。
衛姝雁:「為什麼,我可以給你雙倍的價錢。」
「怎麼,衛大小姐覺得錢能買來一切,」沈炑似是奚弄道。
衛姝雁站在原地,對着那個遠去的背影喊:「十倍。」
那人還是沒有動容,她繼續喊:「二十倍。」
「五十倍。」
「一百倍。」
忽然,那個堅定不移往前走的步伐停住了,他回過頭,快速朝衛姝雁走過來,把糕點遞給衛姝雁,「說好了,一百倍,錢拿來。」
有錢走遍天下,沒錢三餐難全,錢雖然不是萬能的,的確能夠解決大部分的事,或許這就是衛姝雁愛賺錢的原因。
衛姝雁瞥了沈炑一眼,嫌棄的拿了腰間的荷包,狠狠拍在沈炑手上,「拿好了,一百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這會兒倒是不念阿彌陀佛了,衛姝雁在心中嘆了口氣,要是佛祖看到他的信徒是這個樣子,不知是何心情。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衛姝雁也愛錢,所以並不認為愛錢有什麼錯。
只是她瞧不起沈炑這兩面三刀的樣子,方才還說錢買不來一切,現在卻
沈炑,滿意地把銀子收起來,誰會跟銀子過不去呢?
沈炑:「想不到平時雷厲風行的衛小姐,還喜歡吃甜食呢?」
衛姝雁:「雷厲風行就不能吃甜食了嗎?」
「也是,世人總喜歡用條條框框去規定別人,該做什麼,不該做什,其實只要不傷人害命,一切聽從自己的心便好。」沈炑負手而立,侃侃而談,似有一種不落世俗的仙人風骨。
可衛姝雁一想到剛才他收錢的模樣,這一點風骨又蕩然無存。
衛姝雁正想着,究竟是怎樣厚臉皮的人,才能如此,沈炑卻忽然湊過來,「衛老闆,有沒有興趣跟我去日行一善。」
衛姝雁一臉錯愕,日進斗金的事她天天干,日行一善嘛,她沒什麼興趣。
衛姝雁:「沒」
等等,又是這個笑容,面前的人淺笑盈盈,那雙澄淨清澈的眼眸里也含着笑意,陽光明明是從他身後而來,卻照進了他的眼睛裏。
沈炑究竟用這個笑容迷惑過多少男少女。
*
秋季里的陽光和煦輕柔,比夏日的太陽光更討人喜歡。或許是陽光正好,她竟頭腦發昏的跟着沈炑來到郊外。
此處搭着幾個棚子,棚子下鋪着乾草,像是乞丐所住之地。
這就是你所說的日行一善?她問沈炑,「嗯。」
衛姝雁嘆了一口氣,白了沈炑一眼就要離開,沈炑卻拉住了她,「怎麼了?」
衛姝雁甩開沈木的手,「你讓我把錢給這些乞丐,他們有手有腳,卻只等着別人施捨,想要不勞而獲。沒錯我是有錢,但我也有腦子,我的錢都是我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
她最討厭的就是那些不勞而獲的人,比如衛家的那些所謂尊長親戚,外公年幼時被趕出衛家,後來做生意有了起色,他們又想要他回去。
外公不計前嫌,收留供養着一大家子人,最後他去世時,那些人除了想搶奪財產外,沒有一個人是真為他難過,所以衛姝雁繼承衛家後,把那些白眼狼都趕了出去,罵名是少不了了,可是架不住她心裏爽。
沈炑:「你先別激動,這些人不是乞丐,是難民。」
衛姝雁:「天下太平,何來難民。」
沈炑:「並非人禍,乃是天災。」
衛姝雁:「天災,西北乾旱,距江陵萬里,怎麼可能」
「哥哥,沈哥哥。」
衛姝雁話還沒說完,就涌過來一堆小孩,她被嚇得往後退了幾步。
其中一個跑過來抱着沈炑的大腿。
「小虎子,哥哥看看你長高了沒,」沈炑把他抱起來,掂了兩下,「變重了,哥哥都抱不動了。」
「哥哥,這個漂亮姐姐是誰,」小虎子吸了吸螞蝗一樣的鼻涕。
沈炑看了衛姝雁一眼,對孩子們道:「這個呀是雁雁姐姐。」
「雁雁姐姐,雁雁姐姐。」
熊孩子們拍着手,好像下一秒就要朝她撲過來一樣,衛姝雁忙不跌躲到沈沐身後。
沈炑:「好了,小虎子,這是栗子糕,拿去分給大家吧!」
他轉頭對衛姝雁說:「怎麼了,面對那些兇悍的殺手都能毫無懼色,手起刀落。面對這麼可愛的孩子,卻怕成這樣。」
「我哪裏害怕了,」衛姝雁的嘴比刀子還要硬,「我是怕她們弄髒我的新衣服。」
沈炑笑答:「你說什麼便是什麼吧!」
「江陵有陳王駐守,難民久聞陳王仁慈愛民,拔山涉水來到這裏,想着或許會有一線生機,可此處守城的將領卻連門都不讓他們進。」沈炑回到之前的話題。
衛姝雁:「可這跟我又有什麼關係,你應該去跟官府的人說,或者直接告訴陳王。」
她那父親雖為武將,可是常年在塞北,何況她早己和劉家斷絕關係,那人決不會賣她面子,她不想,也沒必要去低這個頭。
沈炑:「陳王本就為當今聖上猜忌,若他再插手這事,恐怕會引火上身。」
衛姝雁:「你還挺關心陳王,你認識他?」
「不認識。」沈炑否認了。
衛姝雁:「那你怎知陛下猜忌他。」
沈炑:「這不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嘛。」
衛姝雁抱着手,眉心微皺,從方才沈炑的反應來看,他一定認識陳王,可是他為什麼要否認,又為什麼如此巧合的出現在陳王府門口。
今日舒王在陳王府,聽方才那小姑娘的贅述,或許沈炑便是舒王,那他拉攏這些難民是何用意呢?
沈炑不知衛姝雁心中所想,他的注意力依然在難民身上:「若要通過官府,程序複雜,再過一個多月,冬季來臨僅憑這些布棚草屋,他們不得活活凍死。」
衛姝雁回眸與沈炑對視了一眼,倆人不約而同又把視線掃向難民。
他們有的癱坐在草蓆上,有的甚至連草蓆都沒有,直接躺在地上,其中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抱着一個中年女人,那人嘴唇龜裂,面色慘白僵硬,顯然已經死了。
還有那些遠處為了幾塊栗子糕而嬉鬧的孩子。
沈炑:「所以」
「所以什麼,」衛姝雁看那人臉色由哀轉喜,頓時覺得不太妙。
沈炑撐開手掌:「只要五千兩。」
衛姝雁:「什麼,你以為我是開錢莊的啊!」
「你不就是開錢莊的嗎?」沈炑道。
衛姝雁汗顏,竟然失策了,為什麼她一遇到這個人就沒有好事,真是個掃把星。
衛姝雁見沈炑又要展顏,她立刻阻止:「別笑,我答應你就是了,不過我身上沒帶那麼多錢,你明日到錢莊來取,但是我不會直接給你錢,只會兌換成物品。」
誰知道給了錢沈炑會不會真用到難民身上。
萬一他真是舒王,拿去招兵買馬,那就是助紂為虐了。
衛姝雁:「還有一個條件,所有捐贈的物品必須是以我的名義。」
如此沈炑也無法以其他人的名義去籠絡人心。
「那我就替這些難民先謝謝衛姑娘了,我一定會早晚為您誦經百遍。」沈炑恭恭敬敬的給衛姝雁行了個大禮。
衛姝雁:「哎、千萬別,只要你以後別出現在我面前就行。」
什麼誦經祈福,是咒她早死吧!
要不是看這些難民是真的可憐,她才懶得理沈炑。
衛姝雁上了馬,就準備回城,沈炑也緊隨其後,「我看你就是嘴硬,其實你是個善良的人。」
衛姝雁:「你不是見過,我殺人如麻的樣子嗎?還覺得我善良。」
當時沈炑還因此責備過她,險些讓二人送命。
「每個人都是多面的,有時是身不由己,有時是聽從本心,我要求自己不殺生,不過我不能要求別人也如此,之前的事,我向你道歉。」沈炑坐在馬上頷首道。
衛姝雁今日穿着一身紅裝,與沈炑一黑一白,倆人坐在馬上,夕陽西下,漫步在山野鄉間,倒像是一幅極美的畫。
「你說得對,今日這事,我就是身不由己。」衛姝雁策馬而去。
身後的人淺淺一笑,搖搖頭,也追了上去,忽而間塵土飛揚,馬蹄聲連連,衛姝雁倏爾覺得不太對勁,兩匹馬哪裏能弄出這樣的動靜,她回頭,後面幾個戴面具的人,騎着快馬朝她們二人過來。
只見來人紛紛從身後掏出弓弩,就在那一瞬間,弩箭刷刷朝二人射來。
「沈炑,小心,」沈炑躲閃不及,還是衛姝雁扔出袖中的飛刀才打偏了弩箭。
今日本來只是去王府辦事,沒打算出城,所以連兵器都沒有帶。
這些面具人大概有十個左右,看他們的裝備以及身手,訓練有素,比上一批專業不少,看來張嫣這次是下了血本了。
躲過了第一批,還有第二批,衛姝雁把手上的栗子糕放進懷裏,一手撐在馬背上,身子在空中轉了好幾個迴旋,才躲過了幾支箭。
面具人已經逼近,馬被射傷重重倒在地上,衛姝雁提前跳下馬,但是她還是摔了個跟頭,還沒等衛姝雁起來,一炳長槍朝她面門刺來,她一手抓住槍桿,槍尖距離眼珠不到一根手指的距離。
面具人的力氣極大,衛姝雁使出全身力氣才抵擋住他片刻,身後又有幾個人圍上來,抽刀的抽刀,拔劍的拔劍。
眼看着尖刀就要刺入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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