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去租附近的輿車,蕭憐心不在焉等着。邊上蕭鳶兒面帶春色,跟她的愁成鮮明對比。
「姐,你明天真不去崔府?」蕭鳶兒生怕她回過頭變卦,放不下心的問。
「不去。」蕭憐悶道。
「姐不去是對的,帝京人多嘴雜,哪個角落沒眼看着,誠然姐沒旁的心思,可別人只管嘴爽快,唾沫就可以將人淹死。」
蕭鳶兒變着法警告她?
說好的姊妹感情深,一口悶。
蕭憐在對方淡淡的眼神下,整個人忽然嚴肅起。
「你放才挑的那鐲子。」
蕭鳶兒神態一緊,蕭憐不要翻臉不認人,叫她自個掏銀錢。
卻聽對方深情說:「如你淡雅於塵,非常配你。」
蕭鳶兒:蕭憐發什麼瘋?
她心裏揣測着,一路無話,哪成想回蕭府,在大管家出迎接時,蕭憐開口就是。
「永和院可還空着?」
大管家滿頭霧水:「空着,下人勤快,天天打理。」
蕭憐滿意,聞之點頭,轉頭望向蕭鳶兒不假思索說。
「這樣極好,方便即刻入住,需要我陪着搬東西嗎?」
這是要將永和院給她?
蕭鳶兒只覺的陰謀重重,可如果可以從好院出閣,總比她住了十多年的破院強。
所以,她接受了。
「只是幾樣東西,我自己打包就是。」
蕭憐也不強求。只是後還是叮囑大管家多照顧着。
又對大管家說:「等你空閒,再來找我。」
蕭憐同孫氏的態度就是府中家奴的風向標。大管家驚異於蕭憐的命令,這是給二姑娘準備好院?
二姑娘有地兒住,十幾年住下來,好好換什麼住處。
侯婆娘臨走前明明還打點着給點苦頭吃,這就就是太太的命令。
見大管家眉毛緊鎖,蕭憐不禁來氣:「還不去?」
沒有點機靈樣子,也不知怎樣當上大管家的?
大管家在她這呵斥回神,忙說:「這就去,這就去。」
」哦對了,姑娘,老爺在書房等你。」
「恩,那你等會來書房。」
見大管家應聲走遠,小紅終歸忍不住嘰咕。
「姑娘這是犯什麼傻,永和院?這可是府中實打實的好院兒,你就叫她住了?」
「空着也是空着,你這小丫頭,埋怨什麼?」
包子臉皺巴巴:「你忘了剛才在白金樓她那股嘚瑟勁?」
蕭憐無所謂說:「嫁給前途似錦的三品官員,要我,我也飄。」
「可那應該是姑娘你的。」
蕭憐涼涼說:「你忘了前皇太子了?」
小紅忽然面色一白,不再抱不平,灰心喪氣的帶着路。
不過她失望不過多長時間,二人才繞過假石,她又一地復活,歡歡快快便要蹦起。
「對,還有華陰王世子。他中意姑娘。姑娘嫁去,就是王世子妃,皇親國戚身份地位可比蕭鳶兒威風多了。」
蕭憐:你真信呀。
王世子妃算什麼,人崔博陵以後可是皇帝膀臂,一品官員。
見小紅滿血復活,在她耳旁碎碎念,蕭憐聽着頭疼。
「去過宜莞齋又進過監牢,可會染上不乾淨的玩意兒?」
小紅驚恐,耳旁也清靜了。
蕭淮山是商人,沒文人的雅致,書房陳設奢靡。
他哼着曲,表情悠閒,可聽到外面傳來的走路聲,登時變臉。
蕭憐一進門,就見他陰森沉的樣子。
她本能抱有疑問的口氣說:「父親?」
「不要叫我父親。」
蕭憐眨眼,不確定說:「蕭,蕭淮山?」
這沒大沒小的模樣,將蕭淮山氣的夠嗆。他舉起手裏茶盅,卻捨不得砸去,怕真將人傷着。
「你就故意氣我!」
蕭憐在他一旁椅子坐下:「哪敢啊。」
蕭淮山歷來捨不得罰她,可這回鬧去衙門,屬實太。
他說:「監牢一遭,感覺怎樣?」
蕭憐正色:「裏面官差話蠻多的。監牢環境不好,只是聽聞菜倒是不錯,有饃饃。就是沒有嘗過。」
等待她認錯的蕭淮山:
他一拍桌,嘭一聲。蕭淮山怒吼道。
「怪我平時太過驕縱你,那種地方是你一個姑娘家可以去的麼?」
蕭淮山嚴重懷疑,蕭憐是對監牢感興趣,故意進去溜達一番的。
「這也不是我想去的,那竺西楨端起王世子的架子,我能怎樣?」
蕭淮山怒火中燒:「什麼你能怎樣?你這是還沒有吃到苦?盜竊罪,足以毀了你啊,你究竟做什麼混蛋事兒,值的華陰王世子親自來押。」
蕭憐靠着椅背。
「就是去。」她頓了頓,「某處荒林植了一棵樹苗。」
蕭淮山哪肯信,一隻手指着蕭憐,「這話,你自己覺着有人信?就會唬弄我是吧,你越發不懂事了。小樹苗?華陰王世子莫不是糊塗蛋,就為一棵小樹苗來懲罰你?」
「老爺,王世子不是糊塗蛋,無非是個痴情漢。」小紅忍不住道。
蕭淮山一滯,吶吶說:「痴情漢?」
蕭憐:這個丫頭可以送人嗎,免費!
小紅得意地說:「可不是,華陰王世子是粗人,不懂風花雪月,以為這樣可以引起姑娘注意。」
蕭淮山恍然,自家閨女生的嬌,華陰王世子看上也不稀奇,只是,他第一次見着將心悅之人送入大獄的。
「憐兒,華陰王世子作派古怪,這樣脾氣,你可不要給他迷住了。」
蕭淮山擔心,蕭憐看上竺西楨,非他不嫁。
蕭憐不想繼續這話題,又搓肚皮,打商議道。
「午膳還沒有吃,我想吃清水鴨。」
蕭淮山氣:「吃啥吃,餓着,長點記性。」
他氣不打一處來,監牢裏面都是凶神,再不濟的也是渾人。這個閨女倒好,沒事兒人一樣。
「一天不將事交待清楚了,就一天不准用餐。」
這樣狠?
蕭憐靜默一會兒,站起身體便要向外走。
蕭淮山:「你去哪?」
蕭憐頓下步伐:「去外公家?」
「你是把為父的話當耳邊風麼。」
蕭憐攤攤手,口氣幽幽:「你狠心叫我餓肚皮,我娘親才捨不得。」
提起孫氏,蕭淮山神態染上三分落寞給蕭憐捕捉到。他最知孫氏脾氣,可這回狠下心未去求和,也屬實是沒法子。
起碼也要等崔博陵派媒婆上門將婚事敲下,孫氏生不了事兒。
他嘆氣:「你娘親近日怎樣?」
蕭憐攏攏耳旁的碎發:「她好的很。」
蕭淮山舒口氣。
可,蕭憐話頭一轉:「我外公一家卻氣壞了,父親有空管我不准用餐,倒不如想想怎樣哄好老岳丈。」
還沒有等蕭淮山做出評判,大管家倉促趕至。蕭憐沒有想到這人辦事倒利索,不禁挑眉。
大管家見她這副表情,哪不知蕭憐的困惑,只得解釋:「凡是姑娘家搬家,定有私密物件,我並不便在場,於是叫我婆娘去了。」
蕭憐沒有成想這老爺們倒是細緻。
「什麼搬家?」蕭淮山正怒火沒有處發,卻聽這樣一句,當下問。
蕭憐擺擺手說:「我叫二妹子搬去永和院。」
蕭淮山原也尋思着蕭鳶兒的院太破,準備給她換個住處,可是想來想去,拿不定主意兒。
永和院沒在他考慮範圍內,院太好,孫氏知道一定大鬧。可院如果不好,又怕崔博陵生嫌隙。
蕭憐的舉動實在是解燃眉之急。
「甚好,為父倍感安慰。」
這就倍感安慰了?
好戲還在後面!
蕭憐巧笑倩兮轉頭問:「小紅,我每月用度是多少?」
賬房每月支錢,全都是小紅親自去領,如實說:「姑娘每月20兩。」不算孫氏私下補貼。
蕭憐頷首看大管家:「你可聽清?」
大管家迷茫問:「姑娘這是不夠用麼?」
也對,白金樓,金繡樓剛才遣人送很多物件來,這樣算,20兩無非是零頭。
蕭憐:
「我每月20兩,二妹子雖然是庶女,每月15兩總算辱沒她?」
蕭憐的例銀在貴女里也是排的上號,高門裏不要提15兩,庶女每月10兩都算少數。
「別的我也不多說,欠她的全都補上,每月15兩,一年就是180兩。你自己算補多少。」
「另,四季衣服你找繡花女添上,左右是二姑娘,別再馬虎。」
她加重再這個字,可見蕭鳶兒今天的打扮讓她不滿。
蕭憐捏緊手帕,又說:「我身旁就小紅一人,是我不願意一幫人在我面前轉悠,擾我清靜,可二妹子不一樣,你給她配4個丫環,一個婆娘。」
蕭憐屬實想不出還有什麼,乾脆便說這一些,才要打發愣住的大管家下去,又想起一事兒。
「今天買的記我賬上。」
她這通話,威力比蕭淮山還大。好快,府中上下都知道,蕭鳶兒也由此站穩腳跟兒。
與此同時,魏家女魏金兒給受驚的馬子踹飛幾米遠的消息大範圍擴散。
目擊者說:「噢喲,小姑娘慘的啊,那隱秘的地方給馬踹到,痛的直接暈厥。」
流言傳的很快,傳的越發的不靠譜。
「沒錯,聽聞給馬踹飛十丈,騙你作何?那馬是汗血馬,平常家畜豈能比?」
「那魏家恐怕急瘋了,求去未央宮請御醫,還可有假?」
馬:我就是個普通拉貨的,誰在造謠?
只是,這也同蕭憐無關了。她知道此事的時候,正啃着清水鴨。
「姑娘,你是一語成讖呀。叫她狂妄,活該。」小紅眼睛蹭亮,愉悅極了。
蕭憐用手帕擦着手上的油,又滿足地吃着粥。
小紅眼睛雪亮,等她陪着一起罵時,蕭憐終究說話了。
「你說,我今天晚上跑去跟二妹子睡,她可會收留我?」
小紅失聲:「姑娘!」
蕭憐執勺,衣袖因為她伸出手腕落下一截,露出皮膚勝雪一片。
她深思:「拉倒,人家料來不願意。」
每天都在尋思着怎樣討好男主大佬女主大佬,求一世安安穩穩。
也蠻難的。
小紅算是看出了,姑娘是玩真地對蕭鳶兒好,心中想罵蕭鳶兒不識趣的話再也不敢說。
用完膳,今天也乏,蕭憐原準備出去走走,克化食,就回院兒,小憩一通。
可才浸完了手,用布擦乾,小紅就吃力的抱着一大木匣走來。
「」她猶疑。
咔一聲,就見小紅輕車熟路開了鎖。
裏面赫然一摞紙。
如同見着髒東西般,蕭憐連連後退,腰部撞上檀椅一角。
痛的她直抽氣。眼中直接蓄淚。
她咬唇,兩手去搓腰部,還不忘說:「找個盆子,都燒了。」
小紅困惑不解:「姑娘?還沒有送出去呢?」
她厲聲說:「燒了。」
這東西就是催命符,留着作何?如同小紅不取出,她早忘了。
誰可以想到這一摞紙,附上幾句情話並且每一張紙上的內容都一樣。
蕭憐女反派在上回姜寶楠的宴會上結識好多少爺,暗送秋波。
後回府,就動起壞主意兒。
隨後便像發傳單一樣,暗地中經小紅的手,傳達到那幫紈絝少爺手上。
不出一天,就收到數十封回信。
她開始在這群人中間周旋,又暗地中多次相會。
可事總有敗露的一日。
【蕭憐如喪家之狗遭人唾棄。】
小紅委實不理解蕭憐,原本計劃好生的怎麼要全燒掉啊?她搬來了火盆,真是欲言又止。
蕭憐滿臉嚴肅,就如同毀屍滅跡一樣,小心的親自將那摞紙分開丟進火盆。
眼看着,火苗旺盛吞沒着,宣紙眨眼成灰。
她這才舒口氣。
「姑娘,你以後婚事怎麼辦啊?」小紅不禁抽噎,原尋思着,借就這一木匣寶貝,搭上大戶。現在毀了,這可怎樣是好?
不要說是差不多權勢之家,即便同等商戶,聽見蕭憐二字都是搖頭。
小紅還尋思着借這情書姑娘可以一步登天。到底之前姑娘也說了,即便做不了那一些少爺的正房娘子,做妾氏也是願意的。
蕭憐搓了搓泛酸的手:「二妹子出嫁後,府上就剩我一個姑娘,爹媽又沒有兒子,這偌大的家業財產沒人繼承,怪可惜。」
她一頓,找到解決方案:「到時候招婿就是。」
小紅走出蕭憐的屋子,整個人全都是麻木的。
她家姑娘是中邪了!
抱着這種想法,她這天晚上是翻來覆去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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