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寂靜了幾秒,才驀地出聲:
「他們都要去送死,吾不便現身,儀式已經開始,你先不要看任何人的眼睛,神檻就在上面,你先找機會去找吾的東西,否則就憑你?死的早晚罷了。」
「…」
有時候人與妖的溝通真的很…憋屈!
神檻就像一個小飄台,鑲嵌在堂屋最裏面的牆上,逢年過節我們都會在神檻前進行祭祀活動。
我去拿東西,就要走到奶奶旁邊,奶奶雖然有點怪異,但是應該問題不大,大不了我先閉着眼睛說話。
「姐姐?」
「唉?」
我剛要悄悄溜走,腳下傳來聲音,我毫無防備,錯愕一低頭,弟弟不知何時蹲在我腳邊,只有黑仁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完!!
這一四目相對,我全身仿佛灌了鉛,挪動不了半分,就連咬舌尖血都咬不動!
直到指尖一陣刺痛,我吃力低頭去看,族長已經走到我跟前拿針刺破了我的指尖,我眼都要凸凸。
但又做不了任何反抗,只能眼睜睜被人擺弄。
黃幅上寫了我家每個人的名字,每個人的名字下方都按了血手印。
族長笑盈盈的捏着我手指,對着黃幅按下,指尖血壓在自己名字的下方,以此為證,儀式似乎即將圓滿結束。
然而,就在這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我的指尖血仿佛在我名字下方流淌,猶如某種神秘的符咒,沒幾秒鐘,血跡竟然逐漸開始稀釋,跟其他人的血跡形成了鮮明對比。
一股異樣的感覺湧上心頭,周圍氣氛突然就凝重起來,仿佛無數雙眼睛在注視我們,我背脊發涼,呼吸不自覺急促起來。
族長見此,笑意凝固,眸中似乎閃過陰厲,不過一瞬,又隱藏了神色,只皺着眉盯着黃紙上我的名字,嘀咕道:「不行,你這個不行,可能是紙放潮了。」
他抓着我的手準備重新紮指取血,說時遲那時快,我咬了半天的舌尖血張嘴就要吐出。
「朝左!!」
玄關處傳來一聲厲喝,我當真神使鬼差偏頭朝左「啐」就是一口,奶奶不知何時走到了我左邊,她額間正中我舌尖血,當場倒下了。
「奶奶!」我顧不得其他,推開族長就着急的去攙扶她。
可當我手剛觸上她身子,她眼眸倏地睜開,同樣只有黑仁的眼珠子三百六十度擰轉,隨即發出咯咯笑聲。
我只覺脖子上一陣悶痛,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推飛在地上。
來人是個少年,急剎在奶奶身前,手捻符紙半跪,迅速將符紙拍在奶奶眉目間,奶奶顫慄了兩分,安靜了。
這少年約摸十八九歲,穿着並不常見的霧藍長衫,就像那種改良版的道士服,頭髮比較正常,微微凌亂的小碎蓋。
「屍髓蠱,是不能用手觸摸的。」他聲音聽不出溫度,少年音中帶着一股沉穩,似歇了口氣般,轉頭盯着我詢問:「可還有其他不適?」
我人傻了,他不是那天KTV遇見的那個白襯衫?我就要大驚,他微妙的用眼神示意我閉嘴,我就只剩楞了。
屋裏眾人這才像反應過來一樣,紛紛亂作一團,仿佛方才的詭異景象從沒發生過一樣,我媽連忙哭着來攙我,族長一行人也像被嚇到一樣大驚失色:
「神司,老太太這是怎麼了?」
神司?我更懵了。
「在下西山神司陽洛,本應隨族長一同前來,恰好外出有事,來晚了,對吧族長?」
他說着望向族長,眾人也望向族長,族長有些躊躇,慌忙點頭,大家這才放下心來。
我爸焦急起來:「神司,我媽她…」
「不能手觸,先找個地方把人放平。」陽洛並沒有說原因,只從腰側布袋裏摸出手套,遞給我爸一副,兩人迅速將奶奶抬去了涼椅上。
我慌忙跟着過去,恰好目睹陽洛帶着手套摸向了奶奶後腦勺,隨即,他眼眸一震。
良久,他轉頭示意大家:
「大家先到屋外去,你留下。」
我環顧一周,發現他那個你,指的是我。
眾人紛紛退出,族長本不願,但陽洛這神司之職仿佛讓他忌憚,他只好冷着臉色退了出去。
「過來扶住你奶奶。」
門剛關上,陽洛冷眉叫着我。
我手忙腳亂跑過去,接過他丟來的手套,麻利的給自己套上,按他的指示,輕輕抬起奶奶的頭。
眼前一幕觸目驚心。
我的汗毛瞬間倒立了起來!
奶奶後頸處寄生了一個血嬰瘤,與其說是寄生,不如說是從血肉里破出來,其形似嬰臉,但模樣卻肉蠕可怖。
「在民間有這樣的傳說,有鬼痋,棲於怨墳陰澤,其一面狀如嬰臉,另一面生鋒利惡獠,食生者髓,吸亡者魂。」
陽洛說着,從身側布袋中取出一個小木籠,木籠里翻游着一隻透明怪蛾,巴掌大,怪蛾似乎躍躍欲試的厲害,盒子閥門拉開,它猛的竄上奶奶後頸,吸附在嬰臉上。
那嬰臉像被驚醒,竟「哇」的啼哭了一聲,不過很快被怪蛾吸食沒了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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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怪蛾換成了血紅飛回了木籠,那嬰臉奄奄一息。
「神司這…我奶奶是不是沒事了?」
我驚恐到失語,只能先詢問奶奶情況。
他收拾好盒子,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塵灰。
「蛟蛾喜歡吸食蠱類,但屍髓蠱,殺不死,蛟蛾之力,只能將其暫時鎮醉。」
我慌了,托着奶奶輕輕放在枕頭上,連忙上前問他:
「屍髓蠱這種東西怎麼會跑到我奶奶身上?她很少外出的啊,更別說那些什麼怨地墳地!」
離近了我發現陽洛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居高臨下,征征的望着我,好像並不打算回答。
有點尷尬,我只好重新問:
「」現在我該怎麼辦啊陽神司?您上次提醒我項鍊的事,莫非,你早知道?!」
「嗯,知道一些。」他繞有意思的盯着我,淡淡道:「」只一條路,找王金花,打開你天生的陰眼,尋一隻厲鬼,轉移屍髓蠱。」
他提起王金花,我這才想起,我奶奶還有個頂厲害的姐妹啊。
「唉不對,你怎麼知道王金花?」我反應過來對他感到警惕。
他挑眉不屑:「她來找過本司,算是故交。」
「啊,那我們趕緊走吧!」管他真真假假,救奶奶要緊,我三步並做兩步走,就要往外跑。
「等等!」他一把拽住了我,拽得我生疼。
「整個屋子都中了虛霧障,你就這樣赤手空拳,是走不出去的。」
啊對,還有虛霧障。
唉不對!
虛霧障?!
他!!
我震個大驚,不可置信的回頭望去,身後原本眉清目秀少年郎,此刻正笑得一臉妖孽,而我在那半分笑意半分警告中一下就會悟了。
「啊啊啊蛇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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