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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姝回到自己閨中的小院子,這裏自然與鎮國公府里,她與李陵住的那雕廊畫棟碧宇軒台的清風苑沒得比。
只是院子雖小,卻果真如父親所說的那般,已經被王氏收拾整齊,西面小花壇里她出閣前種下臘梅已經含了花苞,院子裏落着薄薄的霜雪,青磚鋪就的甬道已被細細的打掃乾淨。
她推開閨房的門,裏面一應擺設還是她閨中時的模樣,家具陳設也是被仔細的打理過,乾乾淨淨的沒有一絲灰塵。
璧爐里碳火燒得正旺,將屋子烤得暖融融的,她仰面躺在自己的的閨床上。
回了自己的家,不用去刻意敷衍誰。
真好!
昨夜的疲倦仍舊殘留在她的四肢百骸,她輕輕的閉上眼,便在自己的閨床上睡了過去。
她睡得正沉,只覺得有人在她耳畔熱乎乎的吹着氣,她睜開眼,李陵趴在她身側,正不懷好意的朝着她耳朵里吹氣,見她醒來,他笑着調侃道:「半年未歸,你竟是想着回來睡覺嗎?」
靜姝起身,一面挽着鬆散開的秀髮,看着李陵問道:「你這麼快就面聖回了?」
李陵朝着更漏努努嘴:「都是下半晌了。」
她竟是一覺睡了小半日。
靜姝連忙下了床,招呼着李陵道:「快去前面吃壽宴罷,待會父母母親要等急了。」
李陵仰面躺在她的閨床上,懶洋洋道:「怪不得你睡得這樣香,你這小床確實舒服。」
靜姝拍了拍他,催道:「快走了。」
李陵卻翻了個身,仰面朝下將頭貼在她剛剛躺過的枕頭上,那上面還殘留着她淡淡的發香,她悶在枕頭上瓮聲瓮氣道:「我還想再躺會。」
靜姝見叫不動他,也沒耐性再與他多費口舌,直接上前狠狠的揪住他的耳朵:「快點走!」
李陵疼得齜牙咧嘴的,捂着耳朵嗔了她一眼:「怎麼沒輕沒重的,你要謀殺親夫嗎?」
靜姝不再與他多言,丟下他自顧出了屋子,剛推開門便見王氏身邊的周嬤嬤找了過來:「大小姐,老爺夫人讓老身過來請你跟姑爺去前廳用飯。」
靜姝點點頭,轉頭見李陵也從裏屋出來了。
他身姿筆挺,面上一本正經,又恢復了那幅端正嚴肅的矜貴模樣,再看不出一丁點的嬉笑之態。
周嬤嬤點頭向新姑爺問好,李陵溫和的朝她點點頭,跟着靜姝出了屋子。
周嬤嬤很有眼色的走在前面,靜姝則引着李陵一面往前走嘴裏則有一句沒一句的跟他說着。
「你看那棵大梨樹,結出來的梨子可甜了,我小時候常常背着大人爬上去摘梨子吃。」
這小妻子回了娘家便很不一樣了,脫去鎮國公府主母的束縛,便恢復了這個年紀小姑娘活潑的模樣。
李陵垂眸看着她笑道:「想不到你小時候也是個皮的。」
靜姝反問道:「你小時候不頑皮嗎?你生來就是這樣的一本正經?」
李陵挑了挑眉,回道:「我小時候自然也頑皮,也爬樹,也從樹上摔下來過。」
靜姝脫口道:「你從樹上摔了,告訴大人不?」
李陵看着她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靜姝這才反應過來他又在套路自己,她氣得暗暗掐了他一把,斜着他道:「告訴你,我兒時雖也淘氣,但從未從樹上掉下來過。」
李陵忍住笑,回道:「那你確實比我厲害,我常常會摔。」
二人正在這裏耍嘴皮子,突然從假山後面飛出一隻雪球,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了李陵身上。
二人立住,齊齊的朝着假山那邊看了過去。
片刻功夫,一身紅衣的沈靜嵐從假山後走了出來,衝着二人道:「父親母親正等着你倆呢,你們倒好,還在這裏不緊不慢的談情說愛。」
說着,她看向李陵,道:「早聽說姐夫功夫了得,現在怎的連我這小小的雪球都沒躲開?」
李陵客氣的朝她笑笑,垂眸看着靜姝道:「這是你妹妹?」
靜姝點點頭,衝着沈靜嵐嗔道:「越大越沒規矩了,好不跟你姐夫道歉。」
沈靜嵐笑着走到二人跟前,對着李陵道:「姐夫大人有大量,應該不會怪我魯莽吧。」
李陵微微笑了笑,並沒有搭話,看着靜姝道:「快走罷,莫讓岳母岳母等急了。」
說是壽宴倒不如說是一家人的團圓宴,宴上並沒有邀請外人,只沈家父母,沈家姐弟和李陵靜姝兩口子。
李陵三朝回門時便在沈家用過飯,與沈父也不算生疏,他雖不善言,但好在沈父是文官,自然是個能說的。
當初鎮國公府來提親,沈德安雖礙於愛女名節受損應下了這門親事,但心卻是懸着的,生怕女兒嫁入這樣的高門受了委屈。卻不成想她進門不過三個月便掌了家,又見女婿待她親熱,心裏自然欣慰。
因為高興,話也多了起來,沈父滔滔不絕說着,李陵恭敬耐心的聽着,沈父見女婿雖矜貴,卻是個謙遜有禮的後生,便是欲說欲起勁,翁婿二人一個說一個聽,不知不覺便下去了一罈子酒。
靜姝見父親有了醉意,擔心他年紀大不勝酒力,最後與李陵兩個連說帶勸的將他攙扶回去。
二人安頓好父親,別了王氏與弟弟妹妹,這才登上馬車回府。
李陵問道:「你弟興兒是在家學讀書嗎?」
他父親不過是個四品的官兒,他們家又沒旁的枝脈,哪裏辦得起家學:「家父與御史台的張大人有些交情,興兒在他家的家學裏念書呢。」
李陵說道:「我見他小小年紀卻是個愛讀書的。」
靜姝問道:「興兒確實上進,只是你來了不過半日,怎的看出來的?」
李陵看着她道:「我中午過來時與岳父和興兒聊了好一會兒,興兒便跟我說了他讀書的事,小小年紀已經將四書都學了,難得的是他這樣的年紀讀書後竟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靜姝那會正在閨房睡覺,並不知他與父親弟弟交談的事,她笑着道:「我還以為你來了便去尋我了呢。」
李陵斜了她一眼:「你倒是會自作多情。」
見小妻子杏眸微怒,他訕笑着道:「我一個大男人老粘着女人算怎麼回事,再說還是在你娘家,岳父會怎麼看我。」
靜姝這才緩和下來,回道:「我見父親倒是挺喜歡你。」
李陵露出些許得意之色,對着他說道:「我方才問你興兒讀書的事,是想與你商量,我想送他去官學裏學習,那裏的老師資歷深,也更有益他進步。」
靜姝驚訝道:「能行嗎?我們家......」
那可是皇親國戚,王侯將相門庭子弟讀書的地兒。她們家這樣的門楣,子弟如何入得了官學。
李陵道:「國子監祭酒蔡倫是我同窗,我明日去拜見他,讓他通融下。」
靜姝眼裏閃着小星星,看着李陵笑着道:「如此,真的要謝謝你。」
李陵攬過他她:「跟我,你還用得着客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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