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向李世民。
此刻,這許多大臣所給與李世民的壓力是不小的。
當然……
悠閒自在的長孫無忌此刻卻是微微一笑。
作為吏部尚書,這不過是小手段罷了,他要放出風去整一整陳正泰,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為他效勞呢。
什麼叫皇親國戚,這就是皇親國戚,什麼叫立唐功臣,這便是立唐功臣,什麼是吏部尚書,這便是吏部尚書。
只是……狠狠地收拾了陳正泰一番之後。
長孫無忌當然也很清楚,單單靠這些彈劾,是不能讓陛下徹底放棄陳正泰的。
長孫無忌現在還不想徹底地將陳正泰弄死。
他要的是陳正泰聽話,服軟,讓陳正泰知道,在這長安城裏,他們長孫家是不容置疑的存在。
畢竟……這陳正泰還是有用處的,這傢伙是經營小能手,狠狠地踹幾腳之後,到時候再給一個甜棗,這個傢伙便能對他言聽計從了。
論起這等手腕,長孫無忌是專業的。
此時……他覺得終於到他出馬的時候了,咳嗽一聲道:「陛下,這件事非同小可啊,只是……若只憑大臣們捕風捉影,怎麼就能貿然定陳正泰的罪呢?」
「臣以為……這件事還是徹查為好,不如將此事發給刑部,讓刑部查一查二皮溝,除此之外,再令御史台好好針對陳正泰偷偷售賣鐵器,私通鐵勒部,好好地徹查一番,如此……才可令服眾。」
刑部和御史台里,多的是長孫無忌提拔起來的人。
多少人希望得到吏部尚書的賞識,從此平步青雲呢。
所以只要長孫無忌出手,大家將陳家和二皮溝翻個底朝天,你想定什麼罪,總能找到。
只要事情鬧大,整個陳家和二皮溝就成了案板上的魚肉,還不是想怎麼拿捏就拿捏?
陳正泰可能不會受影響,可是他那些產業……就未必能全身而退了。
何況……他的那些親族,難道每一個人都很乾淨?他身邊的那些的人……難道所有人都是白紙一張?
長孫無忌沒有急於定罪,其實也是摸透了李世民的心思,因為他很清楚,陛下對這個門生還是很看重的。
提出所謂的徹查,表面上是給陛下一個台階下,畢竟……現在這麼多人站出來,陛下若是一點回應都沒有,這文武百官們可都會看在眼裏的,陛下是在乎名聲的人,不希望被人認為自己包庇陳正泰。
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借坡下驢,恩准這件事了。
李世民依舊還是猶豫,他目光落在了房玄齡身上:「房卿家如何看待?」
房玄齡心裏苦笑,他一下子明白了陛下的意思,這個時候,陛下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不答應也不成,此時故意問他的建議,其實是希望他能為陳正泰說幾句好話。
房玄齡心裏想,陳正泰這個狗東西害老夫回家挨了兩頓打,現在傷還沒好呢,老夫還為他說話?
可看着陛下朝自己看來,房玄齡卻道:「這些事,在沒有真憑實據之前,確實是危言聳聽了,何況……就算所謂的私通鐵勒,也很不妥,畢竟這鐵勒部現下並非是我大唐的敵國。此事嘛……老夫看,還是從長再議吧。」
這就是最想聽到的話,李世民隨即高興起來:「房卿家果然是老成謀國啊,不錯,朕看再議吧。」
長孫無忌聽到這裏……有點懵了……這不對他的劇本啊,就這麼想算了?
此前那御史劉峰卻知道,自己已將陳正泰徹底的得罪了,這個時候再不加一把勁,最後在長孫相公面前沒有立功,還平白給自己樹立了一個敵人,這時候怎麼肯干休?
於是他把心一橫,這個時候,他突然嚎啕大哭了起來,邊道:「陛下……陛下啊……此事事關重大啊,怎麼可以從長計議呢?我大唐的百姓,好不容易可以休養生息,可陳正泰卻以鐵器而資賊,鐵勒一旦壯大,則為我大唐腹心之患,陛下啊……陳正泰所為,實屬罪惡滔天,若不嚴懲,如何以儆效尤!」
「陛下若是不肯徹查此事,臣……今日便跪死在太極門前……」
李世民聽到這裏,臉已拉了下來。
又有不少人附議道:「陛下何以為了袒護一個陳正泰,而使忠臣寒心?陛下啊……忠言逆耳啊……」
李世民顯得有些惱怒了。
只是忠言逆耳四字,還是讓他漸漸地冷靜下來。
真的要查嗎?
不說陳正泰是他的門生,這二皮溝里,更不知有多少是宮裏的財產,一旦徹查,查出個好歹出來……
李世民看着一臉大義凜然的劉峰,此人若真跑去太極門跪拜,而且還真跪死在那裏,只怕……這天下人會將他當做是隋煬帝那樣的暴君吧。
他略知道劉峰這個人,此人的名望很不錯,許多人都交口稱讚,在士林中也有一些影響。
一方面是此人確實有一些才華,作的文章很好,另一方面……他是御史,御史畢竟是不幹事的,不幹事就不會出錯。
而他的職責,就是不斷地抨擊一些朝中不好的現象,自然容易引起許多人的滿堂喝彩,畢竟……要挑人錯是最容易的。
朕今日若是讓此人跪死在此,倒是成全了他這個大忠臣的美名了。
李世民就在踟躕不決的時候,卻是坐下,舉起茶盞來喝,剛剛舉起茶盞,卻發現茶盞中的茶水已是冰涼了。
他本就心中有怒氣,忍不住又想……這陳正泰為何非要危言聳聽,總是說鐵勒要大敗?如若不然,想來也不會引起如此軒然大波。
作為皇帝,是不能痛罵自己臣子的,於是李世民便勃然大怒道:「張千,你便是這樣辦事的嗎?」
說着……將手中的茶盞砰的一下摔在地上,怒斥道:「朕要你有何用?」
張千本是站在一旁,理論上來說,這樣的小朝會本和他其實沒有關係的,他就像一個安靜而專心一志的觀眾般,一直喜滋滋地站在一旁看戲呢。
哪裏想到……雙方誰也沒有定罪,最先倒霉的居然是自己。
一聽皇帝這口氣,是非常的不高興,張千嚇得臉色慘然,立即道:「陛下,奴萬死,奴……奴這便奉新茶來。」
再不敢耽誤,他打着哆嗦,連忙小跑着出了宣政殿,往隔壁小殿中的茶房去。
一出來,便見銀台的人在此等候着了。
這銀台的小宦官見了張千,忙上前,笑呵呵地道:「奴見過張力……」
張千依舊驚魂未定,又挨了罵,此時正心中火起,咱惹不起陛下,惹不起陳正泰,那殿中的人,一個都惹不起,咱還不能找小弱弱出出氣嗎?
於是毫不客氣地揚手就給了這小宦官一個耳光。
這耳光快很準,這小宦官頓時被打得七葷八素,隨即捂着自己的臉,委屈地道:「張力士……奴……奴做錯了什麼?」
想要挑錯還不容易?人家御史說啥都能有理,咱好歹也是內常侍呢,張千就冷笑道:「好端端的,你不在銀台,在此做什麼?」
小宦官不停地撫着自己的臉,終於發現了張千一臉火氣的樣子,於是戰戰兢兢地道:「有夏州來的緊急軍情,方才送來的,奴覺得事關重大,所以來奏,只是……只是……見陛下在此與相公們議論國家大事,奴便在此等。」
「夏州來的?」張千撇撇嘴,這個時候,夏州能有什麼事?
他帶着狐疑道:「取來給咱。」
小宦官於是將奏報奉至張千的手裏,張千卻不敢將這奏報啟開,只是不客氣地道:「滾吧。」
那銀台的小宦官怕又一個不小心又要挨打,忙一溜煙的跑了。
夏州……
張千不停地嘀咕着,讓人換了一盞新茶,便端着茶盞回到了宣政殿。
在宣政殿裏,李世民故意一副勃然大怒的樣子,眾臣見他大怒,於是都不敢做聲,這殿中於是鴉雀無聲。
可也有人知道,陛下這是在借喝茶來拖延時間,權衡着所有的利弊呢。
這滾燙的茶水送了來,李世民摸了一下茶盞邊緣就又怒道:「這茶水如此滾燙嗎?」
張千:「……」
李世民惱怒地道「你這狗奴,越發不中用了。」
張千要哭出來了:「奴萬死……奴……奴……噢,陛下……方才……銀台送來了緊急的奏報,奴帶來了。」
張千一面說,一面從懷裏將奏報取了出來,他心裏想,幸好將奏報帶了來,如若不然,只怕今日沒法兒金蟬脫殼了。
奏報送到李世民的面前,李世民看着奏報,皺着眉頭喃喃道:「夏州何事?」
他嘀咕着,當着所有人的面,將奏報啟開,於是……夏州刺史黃岩的親筆奏報便展露在了李世民的面前。
李世民一面看,一面皺眉,而後……他突然在這安靜的殿中道:「鐵勒部……興師十數萬眾……」
長孫無忌很想伸着腦袋去看看奏報里寫着什麼,他一聽到鐵勒部三個字,頓時就打起了精神:「是啊,陛下,鐵勒部聲勢浩大,不得不防啊。」
…………
第三章,還有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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