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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皇子平日裏甚少有機會到宮外走動,多半是在學文習武,雖得錦衣玉食,卻又過的沒那般自由自在。今日,總算得了淑妃娘娘的應允,這才可到宮外轉轉。劉乾出宮,自是要帶上劉岳的,此二人雖為兄弟,卻不是那般親厚。
劉岳,當今皇帝的第三個兒子,宸妃所出。劉岳雖貴為皇子,命運卻是多舛。當年,宸妃尚未得封號時懷了龍裔,母憑子貴,皇帝大喜之下得以晉升。然而,好景不長,宸妃誕下麟兒之後,便與世長辭。宸妃咽氣之時,雙眼瞪的老大,死不瞑目。宮中人議論紛紛,說是宸妃死的蹊蹺。實際上,宸妃向來身子虛弱,能平安誕下麟兒已實屬勉強,與他人無干。宸妃死不瞑目,實則是心有不甘,多年來後宮爭鬥,好不容易熬到了今日地位,卻又來不及享受,這口氣何以排遣?又則,劉岳尚於襁褓之中,往後這深宮的日子,他又該如何存活?如此一來,宸妃當真是無法安心離開的。
宸妃離世,皇上卻是不聞不問,將宸妃後事交予皇后手中,自此,皇帝的心中,再無這個曾經陪伴過他許久的女人了。說到底,皇宮中苦命的女人不止宸妃一個,無非是擺脫不了命運罷了。
宸妃撒手人寰,劉岳便沒了人撫養。皇后心機深沉,自是要為了劉顯的將來考慮,幾經深思之後,便與皇上要了劉岳過去,親手撫養他長大成人,望將來能對劉顯有所幫助。皇后此舉,自是博得了皇上讚許,卻也讓其他妃子恨的更深了。
都說事實難料,劉岳三歲時,皇后突然得了場怪病,不僅丟了管理這後宮的權利,甚至還讓淑妃見縫插針,將劉岳要去了撫養。皇后雖是病着,卻也沉得住氣,待病癒之時,拿回來便是。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半年後,皇后身子得以康復,卻又不如從前那般精力充沛了。皇后雖重得這後宮大權,卻因心力不足被淑妃暗中下了絆子,劉岳至此便在淑妃宮中落穩了腳跟。只不過,這並非幸事,反倒成了劉岳的一場噩夢。
淑妃的性子不如魏璟元母親那般能忍,每每看到劉岳那張俊臉,便會想起當年的宸妃,她與宸妃同年進宮,又以姐妹相稱,發誓要在這深宮中互相扶持。誓言雖如此,可淑妃與宸妃卻並非發自內心的,多為利用罷了。
明帝十八年,淑妃大哥陳炳因醉酒誤了國事,卻又無勇氣坦然承擔,便讓低他一階的人頂了罪名。淑妃與陳炳本以為此事過去了,不料卻被皇后翻了出來,事情敗露的同時,又被皇后一族添了油加了醋,若不是皇上念着淑妃的情誼,又有人在朝堂上幫忙說情,陳炳何來今日的風光,只怕早做了那刀下鬼。
淑妃對皇帝饒恕陳炳並不敢感恩戴德,因為她知道,皇帝的心思沒那麼簡單,她揣測不到,自然不會相信這是皇帝對她有着深情。淑妃對於事情敗露耿耿於懷,派人暗中調查這才得知,陳炳的下屬之中,竟有宸妃的人,如此一來,淑妃斷定是宸妃暗中遞了消息給皇后,這才害的陳炳受了那麼的苦。
日復一日,淑妃與宸妃交惡已深,那虛偽的姐妹情誼早已付諸東流。自宸妃離世後,每每到了宸妃忌日,淑妃便會帶着劉岳,在宸妃居住過的宮中走上一走,都說鹿死誰手還是未知數,如今看來,勝利的當屬她淑妃一人。
久而久之,劉岳已是記不清母妃的樣子,而撫養他的淑妃,卻從未視他如親子,冷眼相向十有八—九,而那劉乾,雖為他的哥哥,卻又何嘗待他親厚過,不過將他看做身後的奴僕罷了。
宸妃娘家地位不高,自是給不了劉岳庇護,只好眼睜睜看着外孫在淑妃的手裏捏扁揉圓,唯獨能做的便是日夜祈禱劉岳平安喜樂,憑藉自個兒在這宮中活下去。
一轉眼幾年過去了,劉岳如今十歲,卻又比劉乾小了五個月。這十年中,劉岳經歷了太多坎坷,吃不飽穿不暖自是有的,皇帝的不聞不問他也不放於心上,反而日夜勤於讀書習武,既不做那展露頭角之事,也不會顯得太過平庸。慢慢地,皇上注意到了這個沒有母妃的兒子,心中便起了憐愛之意。皇帝從李太傅口中得知三皇子對弈甚好,便時不時的要劉岳過來對上一盤。
對弈講究的是佈局,又可從中看出許多道理,皇帝自是借着這個機會考驗着劉岳。劉岳對答如流,卻也知得進退,切不能說了讓皇帝起疑的話。每次對弈過後,皇帝必是龍顏大悅,父慈子孝的話更是在宮中廣為流傳。
劉岳雖得了皇帝的看中,卻又不比其他皇子,不過這在淑妃看來已是喜事一樁,她定要好好籌謀,為了日後做打算。將劉岳看在眼裏的不止淑妃一人,皇后見劉岳日漸得了皇上的看中,便起來拉攏劉岳的心思,若劉岳肯為己所用,待他封王之日,對劉顯可是大有幫助。
宮中向來是權衡算計之地,劉岳自是習慣了,今日難得出宮散散心,一時間倒也顯得輕鬆了許多。
距涼亭還有幾步之遙時,魏璟元急忙起身迎了上去,頷首道:「璟元拜見二殿下,三殿下,不知兩位殿下這個時辰前來,未能出門迎接,還請兩位殿下莫要責怪。」
劉乾背着手,笑着道:「你都說了莫要責怪,你讓我和三弟又如何怪罪你啊。」說罷,劉乾先一步進了涼亭,劉岳緊隨其後,當他從魏璟元身邊經過時,竟是停了腳步,側頭看了眼魏璟元。
魏璟元進了涼亭,便對一旁元寶說:「去把母親準備的糕點拿來。」待元寶離開後,魏璟元依舊站着,劉乾笑着看了一眼,說道:「坐吧。」
「謝過二殿下。」
魏璟元坐下後,劉乾又道:「你我本是表兄弟,無需多禮,今日我和三弟得空去了趟李太傅府中,順道過來看看你。」劉乾認真仔細的打量着魏璟元:「前些日子落進了荷花池,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魏璟元淡淡道:「多謝二殿下掛懷,璟元已無大礙。」
「那就好。」劉乾打趣道:「你若平日裏練些拳腳功夫,又何以這般弱不禁風,也省的讓姨母為你擔驚受怕的。」
魏璟元故作慚愧道:「二殿下教訓的是。」
「行了,你就別跟我客氣了。」劉乾端起石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大口,用衣袖擦過嘴後又道:「你猜我今日過來,給你帶什麼好玩應了。」
魏璟元輕搖頭,笑着道:「璟元猜不到。」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說罷,劉乾沖一旁的劉岳使了個眼色,劉岳急忙從懷中掏出一個紅色小錦盒放於桌上,輕聲道:「二哥專門為你找尋的。」劉岳用指間輕輕地將錦盒推到了魏璟元面前。
魏璟元的目光看向紅色錦盒的同時,也看到了劉岳顫抖的手指,雖然他想要極力隱藏,可還是被魏璟元察覺到了。魏璟元笑着拿過錦盒,打開後發現,裏面放着的是一塊玉石。玉石為雙魚戲珠,玉體通透圓潤無暇,放於掌心之上還會散着絲絲涼意,當真是不平常的。
魏璟元輕輕撫摸着這塊玉,心裏卻感嘆過一會兒這塊好玉便會摔成兩半。魏璟元記得這塊玉乃宸妃離世後留給劉岳唯一的東西,只因魏璟元喜愛玉石,又因這玉石為魚的模樣,劉乾便極力要求劉岳將此玉獻給魏璟元。
「可是喜歡?」劉乾得意的笑着,卻從未想過這塊玉對劉岳來說有何等的重要。
魏璟元將玉狠狠握與掌中,笑着道:「謝過二殿下。」魏璟元趁着道謝的功夫,又看了眼一旁平靜的劉岳,小事能忍方能忍得了大事,在魏璟元看來,這塊玉是很重要,卻也不過身外之物,劉岳當要拿的起放得下,只不過這一次不同了,魏璟元會將這玉護好,定不會讓人將他摔成兩半。
或許在不久的將來,這塊玉便會成為免死鐵券。
元寶端來母親準備的糕點時,碧玉竟也跟了來,身後還有幾個看上去很是水靈的丫頭,元寶躋身上前:「大少爺,午膳已經備好,可要現在食用?」
魏璟元笑着道:「二位殿下可是要用膳?」
劉乾輕輕搓了搓手:「甚好,我和三弟一早出宮就沒用過什麼吃食,現下確實有些餓了。」
魏璟元點點頭,回身對碧玉說:「端上來吧。」
碧玉已是換過衣裳,褪下鵝黃的襦裙,着了一身桃粉,粉嫩中帶着媚氣。魏璟元看到碧玉如此模樣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碧玉到底是跟着母親久了,懂得耍心機了。
果不其然,碧玉的模樣引起了劉乾的注意,劉乾的目光盯着她直到布完菜這才收了回來,小聲道:「我怎記得,剛這丫頭是姨母身邊的?」
魏璟元笑道:「不錯,正是母親身邊的伺候的丫頭,名為碧玉,今日得知兩位殿下前來,特意分過來侍奉的。」
劉乾笑着沒說話,而是看了眼桌上的菜餚,不等他說話,魏璟元搶先說道:「兩位殿下請用膳。」
劉乾自是欣喜,一桌子的菜餚均是他愛吃的,可真當他拿起筷子是,卻看到了正中央那兩條魚,劉乾微微皺眉道:「怎會有魚?你不是從不吃魚嗎?」劉乾疑惑的看向魏璟元。
魏璟元淺笑道:「二殿下喜歡便是。」魏璟元親自動手夾了鮮嫩的魚肉送到劉乾的小碟中:「二殿下嘗嘗可合胃口?」
平日裏劉乾可沒這個機會讓魏璟元給他夾菜,這一高興便將魚的事情拋到了腦後。魏璟元放下筷子,盯着劉乾將魚肉送入口中,慢慢地勾起了唇角。兩條白鰱,魏璟元從未動過,全部進了劉乾的肚腹,與此同時,魏璟元竟發現劉岳也不曾動過那魚,他均是挑了些清淡的來食用,當魏璟元看向劉岳時,他竟毫不掩飾的笑了笑。
魏璟元喜魚從不吃魚,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那麼劉岳呢?他可不像是不喜吃魚的人,唯一的解釋就是,劉岳看出了魏璟元的心思。
食不言寢不語,桌前三人無人說話,吃的平靜安逸,卻又充滿了猜忌。正當此時,碧玉再次走了進來,到了魏璟元身邊行了禮,輕聲道:「大少爺,丞相府來人了。」
魏璟元早已知曉,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待碧玉前去引人過來時,魏璟元這才開口說道:「丞相府來人了。」
劉乾聽後皺了皺眉:「文銘莊消息倒是靈通,怕是又帶着文采秀過來的吧。」
魏璟元淡淡一笑,且要看一場好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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