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卿遠離了墨簫,壓在心頭的那塊大石頭好像瞬間被挪開了,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這麼些年,她雖然遠在江南,沒有和墨簫面對面,但是她卻從未離開過墨簫的掌控。
她身邊的大夫是墨簫安排的,她吃了藥材是墨簫送來的,她的小院子被墨簫的暗衛圍得水泄不通,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有人如實稟報給墨簫。
他們雖然相隔千里,她卻覺得墨簫手裏牽着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就系在她的脖子上。只要墨簫動一動手,就能讓遠在千里的她窒息。
所以,她心中有說不出的氣悶,在墨簫的信一封一封的送過來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扔進了火盆里。她在用這種方式來對抗,好似這樣她就能稍微掙脫一點脖子上的繩索。
後來,墨簫親自來了這裏,跟她說了很多很多的話,那些話,讓陸九卿忍不住動搖。
在她動搖的那段時間,脖子上的繩索好似變成了精美的項圈,讓她忽略了那種被套住的感覺。直到那日在大街上聽到太后為墨簫納妃的消息之後,她才驟然清醒,脖子上的哪裏是精美的項圈,不還是那會令人窒息的繩索嗎?
所以,陸九卿跑了。
她活了兩輩子,一直在被別人左右,從沒有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一次。如今,她想為了自己活一次。
好在,她的寶貝,她拼了命生下來的孩子,堅定地選擇了她。
陸九卿伸手摸了摸墨承寧的小臉蛋,輕聲說:「無論如何,娘親都謝謝你。」
睡着了的墨承寧什麼也沒聽見,卻本能地在陸九卿的手心蹭了蹭。
——
深夜,整個客棧靜謐無聲,唯有大門前的燈籠還亮着,被風吹得來回晃動。
春生嘴裏叼着根草,枕着自己的雙手躺在房頂,在他身下,就是陸九卿和墨承寧休息的房間。而夏螢,則裹着厚厚的衣裳蹲在陸九卿的房門前。
兩人像貓,沒有任何響動,甚至連呼吸都靜不可聞。
在這種極端的安靜之下,有一丁點的聲音都格外的明顯,因此當一些腳步聲順着風傳來的時候,春生和夏螢立刻便有了反應。
兩人瞬間站了起來,一雙眸子同時看向客棧的大門。
春生站在房頂,更早一步看清外面的情況。
只見黑夜裏有幾道黑影悄無聲息地進了客棧的大門,他們沒有亂闖,而是抬頭看向站在房頂的春生。
春生一看這個裝扮,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在心裏嘆了口氣。
他從房頂上一躍而下,落在那些黑影的面前,看着為首之人,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
為首之人,正是暗衛首領。
這暗衛首領平日裏也是個風流人物,那張臉總是意氣風發。可只是過了一天一夜,這首領身上不見風流,反倒是一身頹氣,臉上的意氣風發也不見了,只剩下憔悴。
首領頂着黑眼圈,看了眼客棧,有氣無力地問春生:"姑娘和小殿下可還安好?"
春生點頭:"好。"
首領鬆了口氣,喃喃地道:"好就好,不然咱們都得死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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