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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究竟是誰?」
少年打量着蕭清晏。
彼時蕭清晏才十二歲,個頭比少年矮了一截,又蒙得黑絨絨一團,連眼睛都藏在貂絨小洞後看不清楚,怎麼看都像是個古怪的小少年。
可偏偏她談吐不俗,實在不像頑童胡鬧。
「你現在不需要知道我是誰,」蕭清晏說道,「但將來你若聽到有一個人傾盡一身所學,撫眾民,平戰陣,度山河,安家國,讓這天下河清海晏,時和歲豐,書聲琅琅,那時你便會知道我是誰。」
少年睜大眼睛,驚愕地看着她,仿佛在說,此人好大的口氣。
蕭清晏朗聲一笑,自信,堅定:「是不是覺得這很難?覺得我在誇誇其談?可只要這世間還有人活着,這些事就總要由人來做,既然要由人來做,我也是人,我當然也可以做!你敢不敢與我賭一賭?」
少年發白的薄唇終於動了動,聲音略啞:「賭什麼?」
「賭我能做到!如果我做到了,你就要好好地活着。」
少年的眼睫上飛落了一片雪絮,轉瞬融成了晶瑩的水珠,他睫毛顫了顫,靜默良久。
就在蕭清晏以為他不會再理睬自己時,卻聽見少年開口。
「多久?」
少年掀起眼睫看向她,一雙眼睛漆黑如墨,專注,認真,又隱隱有點點星光浮現,閃動。
他問:「要等多久?我……沒有太多時間。」
沒有太多時間?就這麼急着尋死嗎?
那豈不是一天兩天都等不得了?
「額……我是認真的,我想你也應該明白,莫說是一日兩日,便是一年兩年,也是不可能做到的,而且我還小。」
光是她長到十五歲就得三年。
別說一年兩年了,十年二十年也難,一百年兩百年,對於時代變革而言也不算什麼。
但她現在必須畫大餅,十年二十年的餅可咬不動。
少年嘴角抿了抿,像是在笑。
「我知道。」他說,「十五年吧,十五年可能改變不了什麼,但我只能給你十五年,但願那時我能聽到一個青年才俊橫空出世的傳聞。」
少年唇邊的淺笑宛若曇花,轉瞬即謝。
「好!就以十五年為期!」蕭清晏聲音清朗地說道,「正如我所言,我是認真的,所以不說大話騙你,我不能保證十五年後能讓這個世道徹底翻天覆地,但十五年之內,你一定會聽到我的名字!」
少年微笑:「好。」
蕭清晏揚聲道:「君子一諾!」
少年丟掉手中的劍:「絕無反悔!」
蕭清晏告訴少年,洛京城西有一間堅白書齋,讓他有話可以放進《周易》後面的木匣里。
就這樣,兩人默契地維持着互不相識互不相見的狀態,就連放進木匣里的話語也很少,只偶爾幾句,卻又仿佛一言便可道盡滿腹心事。
知己相交,隻言片語足矣。
後來,蕭清晏從祖父那裏得知,原來謝行止帶領三千部曲逼退胡夏三萬軍隊後,向朝廷請求增兵,想要一舉將胡夏徹底驅逐出大晉國界,可朝中對此態度不一,傳遞給謝行止的命令也前後矛盾,反覆不一,生生拖得謝行止和他的三千私兵陷入絕境,死狀慘烈。
謝行止孤身一人好不容易活着回到洛京城,看到的又是朝廷的爾虞我詐,是謝家內部的勾心鬥角。
現實的骯髒與殘酷將這個滿懷壯志的天之驕子徹底打入了泥潭沼澤,讓他險些放棄掙扎溺死在其中。
在知道這些後,蕭清晏放入書齋木匣里的文字多了起來,她將自己曾經生活過的那個世界描繪成一幅理想藍圖,塞進少年死灰般的心裏。
有一個秘密,那個溫柔好看的少年或許永遠也不會知道,那就是……
蕭清晏很沒有契約精神地爬過一次謝家的牆頭,看過一次美少年竹林春睡圖,確定了少年就是謝家那棵玉樹。
睡夢中,蕭清晏嘴角翹起。
……
翌日。
王筠受邀,要去參加徐家次女的及笄禮,蕭清晏早早安排了馬車,將母親送出門。
兩人並肩而行,王筠壓低了聲音道:「我和你祖父商議過了,我今日去徐家,等及笄禮結束後,便向徐家說明解除婚約一事,徐家女郎既已及笄,你又不能真的……哎,總不好耽誤了人家。」
「有勞阿娘了,要不我陪您去?」莫名其妙突然提出退婚,女方家肯定會不悅,阿娘這一去怕是要受人冷臉。
「婚姻大事哪能讓你自己出面?有阿娘在呢!」王筠輕嘆道,「這事本就是我們有錯在先,耽誤了人家這些年,如今又要退婚,徐家生氣冷臉,我們也該受着,好了,忙你的去吧!」
蕭清晏將母親扶上馬車,目送着馬車離開。
王筠掀開帘子望着女兒的身影,女兒生得比她好,一身男裝站在那兒,恍惚有夫君的影子。
再過幾日,她的希和也要及笄了。
閨中女兒惜韶華,覓得檀郎共白首。
但凡女子,誰又不想尋個如意郎君,琴瑟和鳴?可她的希和也不知何時才能恢復女兒身。
王筠也不知道,她當初讓女兒女扮男裝的決定究竟是對,還是錯?
送走母親後,蕭清晏預備去盤查一下自己在城中的商鋪,既然北方不宜久居,她也該着手準備遷移名下的產業了。
馬車剛行至坊間,就遇見了牽馬而行的衛融,得知衛融正是要去蕭家拜訪,兩人乾脆就近尋了一間雅致的茶樓。
衛融接過蕭清晏遞來的茶,說道:「我本是要到府上去辭行的。」
「辭行?」蕭清晏問道,「郡王要帶兵離京,返回封地了嗎?」
衛融苦笑着搖頭:「不,是我要離開洛京了。」
從方才相遇,蕭清晏便看出了衛融的悶悶不樂,此時聽他這樣說,心中便有了數。
「廣安王不肯離京?」
儘管之前已經見識過了少年的思維敏捷,但此時見他脫口而出,衛融還是不由得暗暗吃驚。
他點頭道:「董廷畏罪自盡了,可郡王始終認為董廷不是會自盡的人,因為我與董廷素來不合,他便疑心是我背着他暗害了董廷,如今我勸他儘快帶兵離京,他也執意不肯聽我的勸,君臣不睦,又道不同,我也沒有繼續留下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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