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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宇恆在心裏經過進一步論證,又否決了弟弟能去渾河邊亂墳崗的猜測,因為有件事可證明弟弟在晚上是怕鬼的。那是去年春節初二的晚上,父母出門給親友拜年,王宇恆和弟弟以及來他家過年的姥姥姥爺留在家裏。下午家裏剛剛招待完一幫親戚,一頓盛宴經過這幫親戚的風捲殘雲、鼎力捧場,基本沒留下什麼剩宴。只有儘量多做的油炸蝦片還剩半盤,放在了廚房。晚上王宇恆和弟弟在胃稍騰出空隙之後,都分別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這半盤蝦片。王宇恆早覺醒一步,先不動聲色地來到廚房,找到蝦片迅速吞食,估計弟弟很快就會反應過來,便盤算着如何才能獨吞。果然弟弟跟了過來,王宇恆背對着他,用身體擋住盤子,停止大嚼,但仍未蒙住弟弟銳利的眼睛。弟弟從後面問:「哥,你吃什麼呢?」
王宇恆仿效前幾天和弟弟一起看的電影《畫皮》裏女鬼的風範,緩緩轉過身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弟弟,用沙啞的嗓音慢慢說道:「我不是你哥,我是鬼,剛把你哥吃掉,現在是披着你哥的皮!」聲音壓低得如從地下鑽出來,陰氣逼人,同時獰笑着把一個大蝦片整個塞進血盆大口,以摧枯拉朽、泰山壓頂之勢咀嚼,蝦片發出「嘎巴嘎巴」乾脆的斷裂破碎之聲,顯示出這個惡鬼牙齒的超強粉碎力。
弟弟驚恐萬狀。看來眼前之物真的是鬼!哥哥剛去醫院治過牙,沒有這麼好的牙口!弟弟轉身就往屋裏狂奔,哪還有心思吃蝦片?跑慢一步自己就成蝦片了!他迅速遁入家門,和姥姥姥爺緊緊依偎在一起。二老被弟弟的親昵之舉所感動,弟弟也是頭一次感到他們的懷抱是這樣溫暖。但他又突然擔心姥姥姥爺也會說一句:「我們也是鬼……」
王宇恆自己留在廚房,也有些頭皮發麻、腦後生風的感覺,迅速吃完蝦片回屋,路過水池上的鏡子時都沒敢往裏瞅,生怕看到一張滴血的臉。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點蝦片吃得有些胃痙攣。進屋時弟弟仍恐懼地看着他,雖已經姥姥姥爺的開導撫慰,卻還是有些驚魂未定、將信將疑,覺得王宇恆舉手投足都帶着鬼氣,王宇恆隨意一個擦嘴動作也顯得血淋淋的,更加深了他的疑慮。
第二天白天王宇恆再怎麼嚇唬弟弟他都不信了,看來不是鬼怕陽光,而是人在陽光下就不怕鬼了。弟弟趁王宇恆坐着時從背後抓一把他的頭髮向上猛提,疼得王宇恆起身怒喝:「幹什麼?!」
「我看看你的皮能不能揪下來,好讓鬼露出來,沒地方藏。一看你就不是鬼!再不就像他們說的那樣,拿火烤,鬼也會跑出來,皮都燒沒了,它還往哪藏?」
「做鬼也沒什麼意思,人rou又不好吃,不如蝦片好吃!」蝦片早已消化排空,但此事給王宇恆帶來的精神快樂卻是回味無窮。
此事到眼前就有了現實意義,做為推斷弟弟不會去河邊墳地的論據。那弟弟究竟去哪兒了呢?王宇恆有些焦慮,剛才對鬼故事的回憶使他產生了恐懼,也醒悟到弟弟並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刀槍不入、百毒不侵的頑石。一想起弟弟那晚被他嚇得驚恐的樣子,覺得弟弟也有可愛的地方,王宇恆心裏軟軟的。父母不讓他管教弟弟,可能是怕影響他哥倆的感情,但這種做法恰恰起到負面作用,如果父親對弟弟不是溺愛偏袒而是不斷打罵,王宇恆是會疼愛和保護弟弟的,因為他是一個本性善良的人,因為上帝是追求平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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