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誰活了?死人怎麼還能活了!」
武承安住得近,張家關係近,收到消息的時候都不算遲。
張家的管家甚至因為跑得太着急,幾句話說得呼哧帶喘結結巴巴,好在不妨礙張楊聽明白話里的意思。
「你是不是聽錯了,還是人錯了?孟海平都死了八年了,城裏誰不知道,不可能回來,他還能從土裏爬出來不成!」
張楊被突如其來的消息沖昏了頭,急得來來回回在屋裏驢拉磨一樣轉圈,嘴裏也不停嘀咕着像是在安自己的心,好像只要能說服了自己這事就是假的。
「爹,別轉了。咱們自己在家裏空琢磨有什麼用,趕緊派人先去王家問問。咱們是跟王家結親,這事他們得管。」
張楊想娶王春華不是一天兩天了,好不容易把婚事說定又驟起波瀾,他多少有些焦躁不安。
反而是張鶯兒更冷靜,這不止是自己一家的事情,死了八年的人又活了,且不說這事是真是假。就算是真,都八年了為什麼現在回來,又為什麼要回來。
什麼樣天大的事能阻止一個當家男人拋家舍業八年不歸,又是什麼事能讓八年沒回來的人突然回來了,這裏頭必有內情。
「爹,這事且輪不到咱們着急。孟半煙是什麼人,一個女人,能當着家守着買賣,過年過節能和錢縣令同桌吃飯的女人。她爹回來,孟家到底誰說了算?當了這麼多年的家,我不信孟半煙能老老實實再把當家的權交出去。」
張家只有父女兩人相依為命,向來都是想到什麼說什麼。張鶯兒此刻這麼說張楊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反而把話聽進去慢慢冷靜下來。
坐下思慮片刻,便讓管家準備一份不輕不重的禮,親自帶人去了王家。
外面對孟海平死而復生這件事議論紛紛,處於暴風眼中心的孟家卻安靜得有些嚇人。
事情從昨天下午開始就不對了,孟半煙派去衙門送禮的孟二遲遲沒回來,剛開始孟半煙還能自己安慰自己,說不定是衙門沒進得去,又轉道去王家了。
可潭城縣攏共就這麼大,王家醫館和宅子都離自家不遠,什麼天大的事也該回來了。
孟半煙等不回孟二便不再傻等,喚人把阿柒找來又重新備了份禮,這次她不打算再去衙門,而是直接帶着人就往孟主簿家裏去。
孟主簿跟孟海平算得上遠房的堂兄弟,只是這個關係已經遠得出了五服,孟主簿祖父還在世時就已經跟孟家分了宗,算不上是正經親戚。
也正因如此,當年孟山嶽幼年被族老們為難的時候跟孟主簿一家沒有關係,孟主簿甚至都還沒出生。
等到孟山嶽多年以後在縣城立足,兩家的往來是全靠孟山嶽拿銀子砸出來的。銀子鋪路什麼都好說,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又重新論起來。
但也只有孟山嶽一家子有這個待遇,孟氏族老進城找衙門辦事,孟主簿向來都是避得就避,生怕沾染半點就脫不得身。
衙門裏的人大多覺得孟主簿這人辦事做人都太勢利,只有孟半煙覺得如此這般倒是正好。
人活在世上誰不要吃喝,不談銀錢談什麼?孟主簿再勢利也是個拿了錢就辦事的人,總好過那些嘴上血濃於水,轉過頭就恨不得把人吃拆入腹的同族強百倍。
孟半煙帶着銀票和幾罈子好酒到了孟主簿家,門房上的小小子都是認識的,今日見孟半煙來卻不敢把人領進去,只把人請到門房裏等着。
這兩天碰壁碰得多孟半煙都習慣了,等就等吧,現在不等也沒有別的辦法。好在沒多會兒謝夫人便急匆匆出來,今天早上丈夫出門前已經特地囑咐過,要是孟半煙來家裏找該怎麼辦。
「嬸娘怎麼出來了,該是我進去請安的。」
「知道你是個好孩子,眼下咱們就不說那些客套話。」
謝夫人嘴上親近卻沒打算把孟半煙往家裏帶,只拉着她的手站在門房裏說話,「你叔父說你求的事頂多再有一天就該有結果了。別着急別再到處去求,不如安心在家等着。」
孟半煙帶過去的東西謝娘子沒有往外推,得了一堆廢話回了家的孟半煙卻無法安心。只是再不安心也不好顯露在臉上,回家以後還要裝作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陪王春華吃飯。
王春華不蠢,從昨天起就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的緊張。但孟半煙不多說她也就不多問。女兒在外面夠忙夠累的了,本來就煩心的事自己多問一遍她就要多想一遍,問了又幫不上不如不問,就算是給她省點心了。
但這事顯然不是孟半煙不說就行了的,吃過中午飯把王春華送回東小院,孟半煙回到自己房裏屁股還沒坐熱,孟二就回來了。
孟二是家中用了好些年的老人,平時多跟着孟半煙出門,也兼顧遞帖子跑腿的雜活,是個機靈能幹的人。
今天卻連一句整話都說不清楚,進了屋先跪下磕頭,還是孟半煙氣急了才抬頭結結巴巴道出一句:「姑娘,老爺回來了。」
孟半煙壓根沒意識到孟二說的是誰,還一本正經的問是哪個老爺,自家如今已經沒哪個親戚能讓孟二稱呼老爺的了。
「姑娘,是咱們家裏的老爺啊,您父親啊!」孟二也覺得這話荒唐,可人是他親眼見到的,就在縣城衙門裏,和錢縣令對坐着談笑風生,還問自己家裏可好。
孟半煙懸了一天的心這才徹底死了,她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得出話來。
父親剛死的頭一兩年自己也曾幻想過他沒死,畢竟死不見屍。說不定是摔下山崖被獵戶農戶救了呢,畢竟話本子裏都是這麼寫的。後來時間長了,才斷了這個念想。
但昨天沒能拿到母親的放妻書時,孟半煙就莫名又想到了自己的父親。有些事也許是冥冥註定,再荒唐也成了真的。
這事仔細說起來都像是假的,孟海平死了八年再回來,不管是穿着打扮還是樣貌氣質都與當年大不相同。
就連進城時用的路引也不是孟海平的名字,一時間竟沒有一個人認出來,這人是當年在潭城縣裏有名的孟官人。
在客棧安頓下來之後,孟海平沒回家。嘴上對隨從說的是還是要先去拜見本地官員為好,但其實說白了他心裏也怕。這麼多年沒回家,他害怕物是人非。
孟海平先去的知府衙門,他如今的身份是新昌侯府三房獨女招的贅婿,出門在外用的帖子也是侯府的,拜帖送進去很快就有人出來迎接。
潭州知府簡從文是個媚上欺下的東西,外任的官員都想進京,只看誰的門路廣誰捨得花銀子罷了。新昌侯府在京城雖然算不上頂好的人家可畢竟是侯府,簡從文就是想巴結也輕易巴結不上。
他是新調任來的知府,不認識孟海平跟孟山嶽也沒有什麼交情,對孟半煙一個女人整天拋頭露面也不大看得上。現在見孟海平回來,也不管他這八年在外面是怎麼混的就先把心偏到他那邊去了。
先是派人去縣衙走了一趟,讓人不許再接孟半煙的帖子,她要求什麼是也一概不許。家中男人都回來了,萬一孟半煙辦的事孟海平不樂意怎麼辦,孟海平活了孟家就合該聽他的。
縣衙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只能先聽從安排,孟半煙昨天才會被攔在門外。她在門外枯等的時候王春喜已經被帶到府衙見孟海平,不知他問了什麼,也不知道王春喜說了什麼,總之王春喜昨天沒能回家。
今天孟二去衙門,也是同樣被扣下見了孟海平。「姑娘,老爺說離家這麼多年近鄉情怯,也怕嚇着你和夫人,讓我先回來跟你同個氣兒,等明日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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