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這凳子上怎麼有針?」池奚頭皮一麻,脫口而出。
「什麼?」
「怎麼回事?」
「我的天哪,那千萬別坐!」
周圍的人齊齊變了臉色,工作人員急急忙忙衝上來,挨得緊的也趕緊拽住了池奚,同時還有人抽走長條凳。
凳子是木質的,因為使用的年歲久了,表面一層有無數細小的空洞,那根針就扎在空洞裏。
工作人員用手摸到針身的那一刻,整個人都差點軟掉。
是真的!
居然真的有針!
「其他人呢?也都再檢查一下!」導演拿着喇叭大聲吼。
這會兒彈幕也全炸了。
【臥槽,瘋了吧?怎麼還有針?】
【哪家毒唯乾的?】
【那只可能是許翰林家的了其他人現在糊到哪有毒唯啊?】
彈幕還沒關心別的,先揪上「兇手」了,揪着揪着就吵了起來。
這種涉及到安全事故的問題,恰好在直播中被完整播出,再加上觀眾這麼一吵,當晚就上熱搜了,不少路人網友都加入進來,開始聊近年綜藝的安全性問題。
越聊熱度越旺。
回到鏡頭內。
導演崩潰得直抓頭髮:「不然報警吧?」
其他嘉賓出事,都還能含糊壓下來。池奚可不行。
節目組這邊還在商討。
那邊池奚回過神,抓住了溫既琛的手腕,盯着認真看了兩眼。
「你手有事嗎?」池奚不太熟練地憋出一句關心的話語。
溫既琛沒說有事沒事。
他只說:「屁股還挺沉。」
池奚:「」
池奚難得紅了點臉皮,結結巴巴說:「對不起嘛,差點把你手坐上去了。你當時就應該直接講凳子上有針啊」
「沒看清。」
「你沒看清你還拽我」
「直覺知道不對勁。」
那溫總您的直覺可真夠厲害的,池奚習慣性地想嘴一句,您是不是被人暗殺多了養出來的直覺?
話到嘴邊,他又猛地一下給咽了回去。
畢竟這時候說這話,多少顯得不識好人心。
蒙天星過來關切池奚的時候,正聽見溫既琛問池奚:「你覺得是誰幹的?」
蒙天星一愣,心想這小朋友的口吻還挺一本正經。是到了辦家家酒拿自己當警察的年紀了?
「想不通啊」池奚沒看見蒙天星,他的臉皺成一團,「要害我姐姐的人,不可能用這種手段對付我吧?這多幼稚啊。這裏其他人,基本都是這會兒錄節目才剛認識的,誰能恨我?」
池奚頓了下,厚顏無恥地說:「我覺得我還挺人見人愛的。」
溫既琛聽了這話,又覺得好氣又覺得好笑:「你都這麼排查了,還沒想到是誰?」
溫既琛已經知道了?
池奚盯着他深深看了兩秒,這腦子確實好使。
「要從我臉上盯出朵花兒?」溫既琛語氣平淡地問他。
「池哥。」這時候蒙天星的聲音突然響起。
池奚把到嘴的話臨時改成了:「看你長得真可愛唄。」
溫既琛:「」
「池哥你沒什麼事吧?」
「沒事啊。」
「阿琛是不是發現什麼了?」蒙天星問。
溫既琛掃了他一眼,語氣冰冷:「別這麼喊我。」
「那怎麼喊?」蒙天星想起了池奚臨時給起的那個小名,「嘭嘭?」
溫既琛頓時覺得真該讓池奚被扎死。
池奚輕咳一聲拉住蒙天星:「你叫他大名就行了。小孩子嘛,都喜歡被當做大人看。」
蒙天星:「哦哦,難怪賀帆老對我不是鼻子不是眼的。」
池奚聽到這句話,本能地回頭看了一眼賀帆的方向。
賀帆獨自坐在一角,倒也沒什麼害怕的樣子。
「你別管我了,你回去盯着賀帆吧,他沒準兒也被嚇着了。」池奚推了推蒙天星的手臂。
蒙天星說:「他膽子大着呢。」不過說完,他又開了口:「哎,還是得回去盯着,不然我爸媽從直播里看見了得罵我。池哥,你沒事我就放心了,走了啊。」
池奚:「嗯嗯。」
等蒙天星一走遠,池奚立馬就湊到溫既琛面前,俯在他耳朵邊上小聲說:「是不是賀帆?」
溫既琛不自在地拉開距離:「你還不算太笨。」
池奚:「」
他磨了磨牙,順勢就一口啃溫既琛耳朵上了。
那一瞬間,兩人都愣住了。
我怎麼會啃人耳朵?我又不是狗!這是瞬間後悔的池奚。
「你是狗嗎?」這是依舊刻薄的溫總。
溫既琛要不這麼說也就算了,他一說池奚心想啊對對我是狗怎麼啦?就咬你就咬你怎麼啦?
池奚不僅沒鬆口,還咬着用小尖牙磨了兩下。
也沒敢磨太狠,出血了又得結新仇,不利於接下來的工作開展。
但池奚忘了,磨太輕了那味道就不一樣了。
溫既琛的表情青了青,又逐漸轉變為一種怪異的神情,最後完全隱入冷漠的外殼。
溫既琛推開了他:「池小少爺不怕我變回去之後,拿鉗子給你牙拔了。」
池奚直起腰,又恢復了洋洋得意的神情:「你拔唄,我倆智齒呢,正好需要。」
剛才那股詭異的氣氛霎時煙消雲散。
池奚也又正經起來,更小聲問:「不過賀帆幹嘛拿針扎我?就因為我搶他吃的喝的。這小孩兒,氣性真小。」
「那不是氣性小,是惡毒。至於原因人類幼童的本能吧。」
「什麼?」
「有個廣為流傳的說法,說嬰兒為什麼總是在夜間哭鬧,就是為了阻止父母夜間親密生下二胎,這會分走他的生存資源。所以保證自己的利益,就成為了本能。」
池奚聽得一頭霧水:「都什麼跟什麼?」
溫總這人討嫌,一張透着智商優越的嘴,絕對佔了極大部分原因。
「你打算怎麼辦?打電話把剛走的蒙驥再叫回來?」溫既琛就當沒看見他的滿臉無語和困惑。
池奚憋得要死,想弄清楚人類幼童的本能和他有什麼關係,他又不是蒙驥的二胎。
但尊嚴讓他又張不開口。
算了。
池奚懨聲道:「啊,這事兒肯定得告訴蒙驥啊。你不會以為我會替那小孩兒遮着吧?幹了壞事,就得有承擔後果的覺悟嘛。」
「那你最好快點。」溫既琛揚了揚下巴,「我看他躲一邊打電話去了。」
池奚扭頭一看,還真是,頓時給氣笑了:「他還能向蒙驥惡人先告狀?」
「他可以向蒙驥他爸告狀。」
「」池奚用力咬了下牙,「以前也不這樣啊,現在怎麼這副德行?」
池奚都沒意識到自己雖然討厭溫既琛這人,但對溫既琛的話還是深信不疑的。
他趕緊給蒙驥打電話。
「草了,打不通」
溫既琛說:「那多半在回程飛機上。」
池奚按了「掛斷」,一通電話倒是先打進來了。他低頭一看:鄭姨。
這個鄭姨,就是蒙天星的媽媽。
對,蒙天星的,不是蒙驥的。蒙驥自己的媽老早就沒了。
池奚抬頭,對溫既琛做了個口型:你猜對了。
然後他才接起電話:「喂,阿姨,怎麼了?」
鄭姨的聲音從那頭傳過來,溫溫柔柔的,先問:「你和小星一起錄節目的時候,受傷了?」
池奚聽見這句話的一瞬間,第一反應是——沒錯,他沒受傷,這樣回答之後,接下來的處理是不是也就順理成章輕拿輕放了?
他覺得自己好像被溫既琛同化了,第一反應居然是這樣懷疑鄭姨的用心。
念頭百轉間,他說:「沒事兒,被拉了一把,沒扎着。」
「那就好。」鄭姨在那頭鬆了口氣,隨即又肅聲說:「阿姨知道是誰幹的,帆帆自己承認了錯誤。說因為你搶了他的食物,就想看你出糗。但怎麼也不能用針啊。等節目錄完回來,家裏會好好教育他一頓。」
嗯?沒有推卸責任?
賀帆自己還承認了?沒有惡人先告狀?
溫總猜錯了?
池奚說:「沒事兒。」
「你啊,還跟小時候一樣心軟。有空來家裏吃飯吧。」
「嗯嗯。」
「那阿姨也不打擾你了,聽說你姐姐那裏最近事兒也不少。別煩心,啊。」鄭姨還輕哄了兩句才掛斷電話。
池奚收起手機,就聽見溫既琛問:「怎麼說?」
池奚大致複述了一遍,然後盯住了溫既琛的表情。
他以為溫總會為自己錯誤的推測而不好意思,但溫總愣是一點表情變化也沒有,反而問他:「你現在覺得高興了嗎?」
池奚:?
這是什麼問題?
「嗯,還行吧。」他想了想,可能是因為還掛念着姐姐的事,所以胸口還是悶悶的,橫豎有點不痛快。
溫既琛居然輕笑了下,應了聲:「嗯。」
笑什麼?
池奚磨牙,恨不得往溫總身上裝個「有話直說絕不欺瞞」的裝置。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導演拍了拍手,拿個大喇叭說:「好了好了,大家不用擔心了,節目組剛剛已經查清了——那根針是意外。今天下午村民在露天廣場上縫製手工藝品的時候,不小心從笸籮里掉出去的,針太細,老人家眼神又太好,就愣是沒發現」
導演話說完,就有個老太太站出來,哆哆嗦嗦地用鄉音說:「對不起,對不起,讓泥們害怕咧不是故意咧那個,那個差點被扎着的小孩兒,在哪裏窩跟他說說對不起咧。」
池奚胸口一窒,表情瞬間冷了下來。
他扭頭再看溫既琛。
溫總的表情一點也不意外。
賀帆都自己承認了,最終對外承擔的卻變成了這個農村老太太。
鄭姨打電話來,就是為了安撫他而已
老太太這時候已經在導演的指引下,來到了池奚面前。
池奚一把扶住老太太的手腕,看着她縮頭躬背的樣子特別不是滋味兒。
「本來這事跟你也沒關係,道什麼歉?」池奚悶聲說。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語調聽起來生硬,老太太雙手合十還要給他作揖:「對不起咧,真的對不起」
池奚深吸一口氣,露出笑容:「真沒事兒啊,真跟你沒關。」
池奚扭過頭再看向工作人員,臉色就微微沉了下來:「拿點錢給我。」
工作人員愣了愣:「池少」
「快點兒!」池奚毫不掩飾地露出了兇惡一面。
工作人員只好應聲去給他拿錢。
池奚都能感覺到那老太太的手腕在發抖。
但他硬把人拽住了,沒讓人走。
過會兒工作人員拿着錢回來了,池奚劈手奪過。
溫既琛插聲:「少給點,老太太在農村里容易招禍。」
池奚點了下頭,改為抽出十張,轉手遞給老太太,拍拍她說:「沒事兒啊,回去買點好吃的。也給你嚇不輕。」
老太太呆了呆,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錢:「那怎麼、怎麼好咧」
池奚一笑:「無所謂啊,我錢多。」
老太太這才收了錢,扭身走的時候滿嘴都念着「是好人,我要跟菩薩念泥的好咧」。
其他嘉賓見狀,也愣聲說:「池奚是真好啊。」
也更肯定了,這人絕對是富二代沒錯。
經過這麼一折騰,錄製也就提前結束了,其他人挨個跟池奚打了招呼就散去了。
也就池奚還在院子裏多站了會兒。
賀帆沒來道歉。
也對,對外都有人頂了嘛,來道歉那不是反而暴-露了?
池奚吐了口氣,才跟溫既琛一塊兒乘着月光回了屋。
溫既琛覷了覷他的臉色,問:「想不通?」
池奚搖頭:「哪能呢?都到這份兒上哪有想不通的?賀帆現在是蒙家第三代唯一的孩子。又是在這麼一檔綜藝里,那麼多雙眼睛盯着,真要爆出去,蒙家還要不要臉了?保面子唄」
什麼上流圈子,左右也就這麼回事兒。
為了臉面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
池奚以前就知道這一點,只不過池琳把他保護得很好,還從沒什麼事這麼直觀發生在他面前。
「池少,手機響了。」工作人員突然又把手機遞進來。
池奚一看。
蒙驥打來的。
反正現在也用不着蒙驥了池奚痛痛快快地按了掛斷。
那邊接着連打三遍,都讓池奚給掛了。
掛完池奚還頭疼了下,萬一蒙驥發短訊來問他怎麼辦?不接電話,聽不見聲音就不用回答。看見了文字,那文字就會鑽進腦子裏
「你要是心裏不爽,可以打電話回去罵一通。」溫既琛給他出主意。
「算了這些年是不親近了。但我爸消失那年,我在蒙家蹭了一年飯呢。蒙天星天天陪着我,怕我想不開。鄭姨也親手給我做過不少點心算了。」
池奚連說了兩遍「算了」。
更說明他心底其實是難過的。
溫既琛眸光一閃。
陌生人給一耳光,扇回去就行了。這種有點恩情糾葛的,那才叫麻煩。
溫既琛嗤道:「池小少爺真是又好騙又好哄。」
池奚扭臉瞪着他:「放屁!」
溫既琛:「不是嗎?剛來節目那天,你還能看出那小女孩兒口是心非。怎麼蒙家那通電話你就聽不出來了?只要對你稍微好點兒,就能騙你心軟了是吧?」
「那叫稍微嗎?」池奚憋悶道,「我爸消失那年,我很痛苦好不好?」
「你怎麼就沒想過,是因為你是池家小少爺,所以才有人照拂你?都是利益,哪有真情?」
池奚生氣:「都把別人照這樣想,這世界上哪兒還有真情了?」
「沒有。本來就沒有。你應該先把人往壞處想,再去發現別人的好。而不是上去就把人往好處想,對人毫無保留。」溫既琛語氣冷硬。
池奚想罵「所以溫總才沒朋友」,但想想自己身邊也是狐朋狗友多,瞬間就熄了火焰。
半晌。
池奚才又開口說:「誰說這世界上沒有真情?別人我管不着。我和我姐姐相依為命,親情也是真情。」
溫既琛哼笑一聲:「親情就一定是?」
池奚想說你這人怎麼老抬槓,你是不是反社會人格?但很快又想到了溫既琛那大哥算了。溫既琛身邊也許、大概是真沒有真情?
池奚的目光從溫既琛身上流連兩圈兒,胸口的鬱氣倒是散了。
不過為了表示自己並不贊同溫既琛的言論,晚上睡覺的時候,他翻了個身,拿屁股對準了溫既琛。
溫既琛:「」
什麼幼稚鬼。
到了早上,嘉賓們就都準備返程了。
池奚看了一眼手機還好,蒙驥看電話打不通,也沒給他發什麼短訊。
「辛苦各位了。」導演的聲音響起。
節目組重開攝像機,準備錄個結束畫面,也讓盯了一晚上熱搜的觀眾放心,他們好親眼看看的確沒嘉賓受到傷害。
蒙天星想跟池奚說話,就故意落在了最後。
等其他嘉賓陸續上車離開,鏡頭就快要關閉的時候
「嘭!」
賀帆突然被一拳揍倒了。
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怎麼?怎麼回事?」
「哎哎!拉架拉架!」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溫既琛已經踩着賀帆的肚皮,彎腰低頭往他臉上連揍了四拳。動作利落得不像個小孩兒。
大人們嚇得頭皮發麻,魂飛魄散。
拉架的手更一伸過去,溫既琛已然完事兒,直起腰說:「沒事了。」
這、這叫沒事嗎?
池奚也驚呆了,他的第一反應是衝過去,搶過溫既琛,把他按懷裏。
「你」池奚扯了麥丟了,張嘴吐出一個字,後面的話愣是卡了殼。
溫既琛語氣輕鬆:「小孩兒之間打架,蒙家管不着。」「是,是,但是但是溫總你是大人的靈魂啊」
溫既琛斜睨他,輕笑:「怎麼?我的惡名還聽少了?我什麼時候君子到不揍小孩兒了?」
牛逼!
池奚沒由來地想起昨天接完鄭姨電話的時候,溫既琛問他,你現在覺得高興了嗎?
池奚這人毛病一堆,但有個優點,那就是相當坦誠。
他湊在溫既琛耳邊吐了口氣:「行吧我現在高興了。不對,是爽,特別爽!」
溫既琛被他的氣息吹得耳根子痒痒,一把推開他:「以後跟人說話別湊這麼近。」
池奚撇嘴:「你現在長這麼矮我有什麼辦法?我說一句話都怕過仨月才能落你耳朵里。」
溫既琛:「」
池奚馬上又說:「你看你看,我說實話溫總你又覺得不中聽。」
人剛幫自己揍了賀帆。
池奚想想又添了句:「你也別生氣,我欠你個人情,好吧?」
這邊打了人。
那邊蒙家立刻就接到了電話:「小少爺挨打了就池少那私生子打的。一個私生子,還特麼挺囂張!」
「知道了。」蒙驥的父親放下電話聽筒,「小孩子打架嘛,哪有大人下場的道理?」
因為雙方家長都不追究,節目組也就在戰戰兢兢中送走了池奚和蒙天星幾人。
池奚坐上去機場的車,車門一關,與此同時關於富二代的混亂私生活的爆料飛快地竄上了熱搜。
圈子裏不少人都聞風爬上去吃起了瓜。
「不對啊,池奚我記得不亂搞啊。」
「那私生子能作假?」
「那私生子長得也不像他啊。」
「沒準兒是像媽媽唄。」
「神經,我看這小孩兒,你不覺得長得特像那位溫總。你不能說他媽是溫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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