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到中途時,辻雨第一次忍不住對司機發出了催促:「拜託了,古德里安先生,可以再開快一點嗎?」說話的時候,他時不時要看砂金一眼,以此來確定自家上司此時的狀態。
自從辻雨發現砂金臉紅這件事後,就震驚的發現自家上司的臉頰溫度就再也沒有下來過,哪怕是接着路兩旁昏暗的燈光,辻雨也能看到砂金臉色的不正常。
砂金乾脆用自己的禮帽遮蓋住了自己的臉,就這麼靠在後排的座位上不再說話,也不再去管辻雨那惱人的視線。
「砂金大人!砂金大人你還好嗎!」看不到他的臉後,辻雨有點緊張,這人不會是燒到昏迷了吧?!看不到眼睛他真的很難觀察啊!這麼想着,他悄悄的將砂金蓋住臉的帽子掀開了一條縫,然後辻雨就對上了那雙漂亮的雙色眼睛。
哦還行,沒暈。
砂金又一次對上了這雙近在咫尺的翠綠色眼睛,想到了剛才昏暗的車廂內,內雙眼睛離自己是那樣近,而他本能的想要靠的更近
於是,還沒等辻雨剛要鬆一口氣,就見砂金渾身像是過了電一般,幾乎是瞬時就將帽子重新將自己的整張臉蓋住。
「我沒事。」砂金悶悶的聲音從帽子下傳來。
辻雨:「」 不!你明明就有事!
辻雨已經看見了,砂金連耳朵都紅了!
這下辻雨更着急了,他又忍不住扒在副駕座與駕駛座之間,開始聚精會神的凝視着前方的路面情況,司機被他這監工一般的行為嚇得快要把油門踩到底,幾乎是汗流浹背的在猛踩油門,幸好公司的人擁有自己的私人浮空軌道,能在這上面架勢浮空車的人全都是有權有勢的大人物,而這在藍基亞這種地方來說並不多見,所以他們得以風馳電掣的回到了酒店。
下車後,砂金拒絕了辻雨的攙扶,他邁着與平時無異的步伐,不快不慢的朝着電梯間走去,除了臉色還有些泛紅,旁人根本看不出來他此時正在發着燒。
辻雨在車上就感受過砂金額頭的溫度了,那可不止比他燙了一星半點,所以在跟着砂金回他們入住的樓層時,辻雨迅速在手機上下單了感冒藥與退燒藥,就等着一會兒餵給砂金。
直到跟着砂金進了他的套房,辻雨還在心中絮絮叨叨。
「肯定是賭場的冷氣開的溫度太低了!」
「可惡啊,我當時感覺到冷的時候就應該去把它調低的」
「最近到底怎麼了,感覺卡卡瓦夏很脆弱的樣子,居然吹了空調就發燒了,是因為加班太厲害了嗎?」
「這可不行,看來我得研究一下增強抵抗力的食譜了」
「唉,明明是豐饒命途行者,我的能力只能治療外傷」
辻雨的心理活動非常豐富,但這完全不能影響他手上麻利的動作。
砂金剛一在套房客廳的沙發上坐下,那股撐着他的氣就散掉了,他歪歪斜斜的靠着沙發背,覺得自己眼下的狀態連抬手都困難。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這樣突然生病,並不全是因為着涼的緣故,更多是因為接受了歡愉的賜福,在憶質過高的地方消耗太大。
他就知道,樂子神的能力果然不會毫無代價。
砂金此時放空了大腦,耳朵里充斥着辻雨的碎碎念。他感覺自己就像是渾身浸泡在溫度適宜的溫水中,這聲音有種讓他不自覺放鬆的魔力,讓他渾身都懶洋洋的。
他不知道其他人在聽到這一場豐富的心聲會作何感想,但砂金知道,自己明顯樂在其中。這是很新奇的體驗,以前他雖然能通過辻雨面部的豐富表情知曉他是一個情緒充沛的人,可現在,他總算知道了辻雨的內心世界究竟是何種模樣。
辻雨剛把冰袋裝好,套房的門鈴就響了,他打開門從機械人的托盤裏接過了他下單的藥品,轉過身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砂金正窩在沙發中,那雙漂亮的雙色眼睛正跟着他移動。
看到他安靜觀察自己的模樣,辻雨有點想笑,但想到他現在身體還很不舒服,又有點心疼。
「砂金大人,先去換衣服吧,然後去床上躺着,靠在沙發里一會兒就會不舒服的。」辻雨勸道。
砂金卻只是慢吞吞的應了一聲,絲毫沒有想要挪動的意思,「再休息一下,現在還不是很想動。」其實是沒什麼力氣。
辻雨一聽這話立刻就警惕了起來,他拆開了體溫計的包裝袋,在他的額頭上戳了一下,38.6°,看到這個溫度後,辻雨就知道他可能是真的沒什麼力氣動。
辻雨有些糾結,按照他對砂金的了解,他是絕對不可能任由自己身上站着灰上床睡覺的,但他這樣的狀態,自己洗澡辻雨真的有點不放心,擔心他在浴室里摔倒,還可能加重病情。
看着沒骨頭一樣的砂金,辻雨最終狠下心道:「那不然我幫砂金大人洗澡吧!」
沒事的!辻雨在心中給自己鼓氣,他只需要克服自己這一關!畢竟現在的砂金可是和過去的砂金完全不同了!他現在能面不改色的在自己面前脫衣服呢!
這樣子想,他應該是不介意的吧?所以,辻雨只需要克服自己心理上的那關就好了。
在做了將近五秒的心理建設後,辻雨終於鼓起勇氣看向了砂金,卻見淡金髮的少年正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向他。
這表情讓辻雨的臉頰有些發燙,他慌忙的解釋道:「我、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幫你把衣服脫下來,然後用毛巾什麼的幫你——」擦一擦身體。
然而,辻雨話還沒說完,就見砂金幾乎是從沙發上彈跳起身,只留給了辻雨一個倉皇的背影,只聽他匆匆留下了一句「我自己去洗澡」後,便衝進了臥室里,只聽「嘭」地一聲響,砂金臥室的房門被關上了。
辻雨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這一系列的操作,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的體溫計。
怎麼回事!他明明是想幫忙的啊!為什麼砂金的反應這麼奇怪?!
這人早上脫衣服的時候不是非常乾脆的嗎?!
但很快,辻雨就想到了砂金一個人洗澡時會面對的窘境。
他真的不會在浴室暈倒或者有其他需要幫助的地方吧?不然等砂金洗澡的時候過去看一看?
就在他思考這件事時,砂金臥室的房門突然又被打開了,只見砂金從裏面探出了一個腦袋,以十分認真的語氣對他說:「我有力氣,不會暈倒,所以不用擔心我自己洗澡會遇到什麼突發狀況,更不用在我洗澡的時候進來,如果有需要我會親自喊你,聽到了嗎?」說道最後,他的語氣幾乎是有些危險了,帶着濃濃的警告意味。
說完後,他臥室的房門再度被闔上,雖然說了那麼多,可砂金還是沒有鎖門。
而辻雨已經完全被他那番話給震住了,等、等等?!為什麼砂金會這麼了解自己啊?!這究竟是怎麼做到完全猜中他內心所想的?!
到底誰才是上司誰才是下屬啊?!了解上司難道不應該是優秀下屬該做的事情嗎?
砂金的這番話,讓辻雨的心中多出了許多危機感,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有這樣的危機感了。想了想,辻雨還是輕手輕腳的走進了砂金的臥室里。
等到砂金洗完澡從浴室里出來後,就見到辻雨正坐在床旁邊的沙發上,手裏還拿着藥袋,見他出來後,他立刻撕開了一張退熱貼,貼在了砂金的額頭上,他又擠出來了兩粒藥,讓砂金就着溫開水吞了下去。
在砂金小口小口的抿着杯子裏的水時,辻雨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頭髮是乾的,看來是用酒店自帶的吹風系統吹乾的。
「我真沒事。」砂金有些不自在,又覺得有些不高興。
畢竟辻雨的種種表現,都仿佛又將他當成了剛進公司總部的那個孩子。
辻雨自然是不信他的話的,想到砂金今天忙的連飯都沒怎麼吃,他就又替對方叫了一晚粥來當夜宵。
砂金幾乎要嘆氣了,「別費心了,我估計是吃不下的。」他隨手將水杯放在了床頭柜上,然後直接坐在了床沿,「我現在還什麼胃口,夜裏我身體大概不會太舒服,也不會有什麼食慾。」
洗了個澡後,砂金明顯更累了,他連說話語氣都帶上了幾分散漫感。
辻雨知道,發燒的病人一般到夜裏體溫會越來越高。
這麼想着,辻雨雖然因為剛被砂金拒絕了幫忙擦身子的建議還有些糾結,卻還是試探着小心翼翼的開口了:「那不然,我今晚留在這裏吧?」
此話一出,砂金臉上散漫的神色幾乎是瞬間消失一空,他愣愣的看着辻雨,下意識的問道:「什麼?」
辻雨指了指床旁邊的沙發,「我晚上可以睡在沙發上,這樣方便照顧你。」
辻雨是碰上過砂金生病的,好像每一次發燒,砂金總是到夜裏體溫愈演愈烈,以往他也是會留在砂金身邊的,只不過那個時候他因為得罪了審理砂金一案的負責人,當時被工作折騰的很慘,幾乎是通宵加班,還不敢讓砂金知道,只是搪塞他自己有些睡不着,剛好留在這裏照顧他。
而生病的砂金晚上也睡不安穩,很多時候當辻雨處理完一階段的工作去看睡在床上的砂金時,總能看到少年睜着那雙漂亮的眼睛,靜靜的看着他。
問他為什麼不睡覺,砂金也只是輕聲道:「有點睡不着。」
辻雨就知道,他一定是不舒服了。那時候,他會給砂金接一杯溫水,讓他喝光後繼續嘗試入眠。
現在,他們都不會再經歷當時的困境了,沒有了工作的困擾,辻雨也能更好的照顧他了。
這麼想着,辻雨更加堅定了自己要留下來的決心。
聽到了辻雨的話,砂金下意識便道:「你不用睡沙發。我發燒不是你想的那種傳染性感冒,只是有些累。」再加上歡愉的賜福,「所以——」你可以不用特意留下來的。
然而,砂金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就見辻雨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
「咦?不是傳染性感冒?這豈不是在邀請我睡床?」
「果然這就是地位不同的待遇嗎?!卡卡瓦夏居然邀請我睡他的床唉!」
砂金:「」
砂金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把話說完。
然後他就聽到辻雨有些拘謹的開口道:「我、我明白了,那我今晚睡在你旁邊。」
砂金:「」
砂金緩緩地倒在了床上,他的神情十分安詳。
拒絕不了,根本拒絕不了。
但可以想見,他今晚真的不用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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