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霜 第六十章 應龍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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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隙城乾坤衛府內堂,萬可為上官漣蕊倒上剛沏好的滿堂春,問道:「知道姑娘見多識廣,粗茶去不了眼。在下有一事想問問姑娘。」

    上官漣蕊擺弄着茶盞,用盞壁熨燙着手背,看着裏面小舟樣被萬可稱為「粗茶」的滿堂春,心想萬可果然不會白讓她來品茶聊天。只是最近能令他乾坤衛統領在意的,應該就是不久前自己殺了萬里門的長老了吧。

    上官漣蕊氣定神閒地開口:「萬統領不用擔心,我與乾坤衛並無多少交集,萬里門不會來找麻煩的。」

    萬可笑着連連擺手,解釋道:「萬里門地處北夷,本就與我乾坤衛勢不兩立,再說有老夫鎮守在此,不會有事的。其實並不是想問這個。」

    上官漣蕊並不想與萬可聊許多,從她回來那幾天開始,內息就有點不對勁,也說不出究竟不對勁在哪裏,只覺得或許與姬雲有關,不會是那小子有惹事了吧。

    「統領但說無妨。」上官漣蕊催促着。

    萬可侷促地調整了一下坐姿,把坐墊拉近了一些,似有些猶豫。

    上官漣蕊本來心裏就煩躁,見萬可這樣,脾氣一下子上來了,一口喝盡殘茶,起身行禮要走:「我不過一介白衣,若牽扯乾坤衛,或者牽扯廟堂,統領既然為難就不用說了。」

    說罷撩起一點衣擺快步離開。

    萬可趕緊起身作揖挽留:「姑娘留步,在下非是讓姑娘為難,只是聽說姑娘曾遊歷四方,想問問可否聽過『離塵白芷煙』的名號?」

    萬可一口氣迅速出完,就怕慢一步。

    上官漣蕊聽到這個名號,暗自思索起來,似乎有些印象……

    快想起來時,上官漣蕊頓感一陣心慌,藏於氣海的靈氣竟躁動起來,順着經脈上沖,臉頰也因此紅了起來。

    上官漣蕊想也不想,直接化作一道白虹飛走,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姬雲有難!

    崤關內,軍士早已將四人圍了里三層外三層,許廷和似沒有看到那些軍士,步步逼近衛霜。

    此刻空中一道白虹飛來,落在衛霜身邊,把萬暮白震出百尺遠,正是上官漣蕊。

    上官漣蕊抱起衛霜,輕喚着一聲聲「徒兒」,候他的脈象和靈氣,立刻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逆川……又是逆川……」上官漣蕊又傷心又心疼,欲為他治療。

    許廷和見突然出現一個女子,竟絲毫沒把自己放眼裏,抬劍指着她威脅道:「你是何人?此子害我阿姐,我定要他性命,你若阻攔連你一起斬了!」

    上官漣蕊心急如焚,如今衛霜性命危在旦夕,居然還有個不長眼的來挑事,頓時怒起,回頭瞥了一眼許廷和。

    許廷和與上官漣蕊的目光對上,瞬間感覺渾身上下一股惡寒像針扎一樣刺入骨髓。他下意識地退了一步,一時間手腳發軟,雙劍落在地上。只一眼,便讓他覺得,自己在這女子面前還能活着就是大幸了。

    趙子云想要解釋發生了什麼,剛一開口就被上官漣蕊喝止。

    上官漣蕊召出那柄扇子,拇指一撥,扇面展開。扇面是全黑的,只有細碎如星辰的白點,且很不均勻,似有意雕琢過。

    上官漣蕊口念法訣,扇面上亮起一道道金色符咒,皆飄落在衛霜身邊。原來扇面並非是黑的,而是畫滿了符文,看起來便如此了,那些星辰一樣的白點只是沒被畫到的原本的扇面而已。

    上官漣蕊聚氣佈陣,龐大的靈氣甚至覆蓋到了崤關之外,自身氣勢達到頂峰,直接取代了天地意志,範圍內若有草木都肉眼可見地枯萎,偶爾有幾隻野兔瞬間死去,血肉迅速癟了下去,被抽出精微,向衛霜游來。

    只是隆冬之際,草木生機本就不多,上官漣蕊只好再次擴散法陣範圍,抽取更多的精微,眼看着到飲馬湖萬物凋零,說不定幾年的時間這片範圍內寸草不生。

    萬暮白慌慌張張地阻攔道:「上官師傅還請手下留情!若再下去,崤關哪裏還有活物存在?」

    上官漣蕊看着衛霜昏死的樣子,面無血色,口唇青紫,脈象一點也候不着,哪能不心痛?這是她的徒弟啊,卻為他人生死,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令她如何不恨?

    他既願以命相救,那作為師父,又怎懼傷天害理的代價?

    她咬牙切齒地回答:「我便是遭受天譴,也要救這孩子!你放心,一切後果我一人承擔。待吊回他的命來,我就去把那孽龍斬了,給他補補身子。誰敢害他,便要三族陪葬!」

    許廷和激動地想衝上來,被上官漣蕊一甩袖子打飛了。

    萬暮白跪地連連磕頭,求道:「那應龍是許冰凌,小霜為就她才變成這樣。若上官師傅要絕崤關生路,殺許冰凌泄憤,豈不是辜負了小霜的本心?就算小霜甦醒,若知道上官師傅為他做了這些,該有多內疚,豈不適得其反?」

    上官漣蕊指着萬暮白,氣不打一出來,呵斥道:「老娘才不管別人怎麼想!他若死了,我又該去哪?只要他活着,哪怕怨我也好,恨我也罷,我不在乎!」

    「那挽君呢?」萬暮白相信,上官漣蕊寵愛葉挽君,她認葉挽君做侄女之後,論起關愛,甚至比衛霜還深一些,難道她也不在乎葉挽君的感受嗎?

    「上官師傅,小霜天人之姿,命不該絕,定有辦法的。若今日真救不回,暮白願為他舍了這一身元氣,再給他點一次真陽火!」萬暮白勸道。

    上官漣蕊沉默不語,凝出太乙神針,護住衛霜的命門,轉頭看去,葉挽君正慎慎地看着這裏。

    看到葉挽君的時候,上官漣蕊一顆心軟了下來,向她招手道:「孩子,快過來吧。」

    葉挽君原本六神無主,衛霜是她的兄長,許冰凌是她的摯友,這二人因自己失誤弄出這般變故,內心不住地自責,別說萬暮白願捨命再去救衛霜了,若她有能力,也願意給自己的錯誤買單。

    上官漣蕊一喚,葉挽君找到了依靠,哭着撲進她懷裏自責。

    上官漣蕊溫柔地安慰道:「如今自責無有益處,先救命要緊,這些繁瑣事端以後再說。」接着又問,「你想救小霜,還是去把許冰凌帶回來?」

    一聽這個,葉挽君哭得更凶了,又強忍着眼淚,抽泣着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這讓她怎麼選?許冰凌不明去向,衛霜在此生死難定。

    上官漣蕊也不為難她,問道:「陽勾玉在何處?」

    葉挽君張開手掌,陽勾玉正在她掌心躺着,這還是許冰凌教給她的。

    上官漣蕊又看了萬暮白一眼,嘆了口氣,接過陽勾玉,佈下了幾道符咒衛霜性命,往許冰凌飛走的方向去了。

    趙子云與許廷和對視一眼,試圖追上。

    上官漣蕊一直往北飛去,聽得一聲龍吟,見雲中若隱若現一條黑影,登時立掌為刀,劈開了雲團,化為應龍的許冰凌就此現身。

    只見這應龍鱗片晶瑩如冰,日光映照下格外耀眼,雙翼一抖生出狂風席捲,長龍盤旋穿梭九萬里雲端;一息呼出冬夏,轉念散播雲雨;利爪有開山之力,鞭尾存震海之威。

    上官漣蕊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寒氣,以及熟悉的衛霜精血的味道,不由皺眉,若非她的緣故,怎會生出如此事端。

    許冰凌就在眼前,想到此處,她的怒意終於抑制不住,摺扇飛出,正打在應龍頭上。

    應龍雙目中的清明一閃而過,本能地朝上官漣蕊撲來。

    上官漣蕊召回摺扇,幾番扇動,符咒很快包圍了她們,又抬手在身前一點,應龍如撞上一堵城牆般停下。

    上官漣蕊舉起摺扇一揮,符咒縛住應龍全身,又在她碩大的腦袋上輕輕一敲。這一敲看起來輕描淡寫,卻似有千鈞之力,盪起一圈靈氣,驅散空中一大片雲團,應龍也墜落塵埃。

    龐大的身軀落在北漠平原上,大地跟着顫了兩顫。應龍狼狽地爬起來,甩了甩腦袋,欲圖再飛,可是前方已經落下一個小小的身影。

    上官漣蕊往地下一按,從應龍身下竄出碗口粗的金索,上面佈滿靈氣罡印,最能困這類難纏的妖獸。幾息之後金索已經捆住全身,上官漣蕊雙手一抓,金索頓時收緊,將想要再度飛上雲霄的應龍拽回地面。

    應龍自是不甘被困,掙扎着要逃脫,可是全身被縛住,還受罡印限制了修為,難以逃脫。

    上官漣蕊見她還想掙扎,雙手合在一處結印:「坤·堅冰至!」霎時間,從她腳下開始,大地千里冰封,天空又降下鵝毛大雪,連應龍也被凍在其中。

    按理說用寒冰對付許冰凌這種極寒靈氣的體質,本不是明智之舉,可上官漣蕊並非不知,只是想表示,她可以在許冰凌最擅長的地方完全壓制。

    「我真的不想救你,奈何小霜。」上官漣蕊透過堅冰厭煩地看着應龍。

    回答她的,是一聲咆哮,堅冰爆開,騰起熊熊火焰。那火焰寒冷至極,連血液都要凍住,泛着幽幽白光,似燃燒的雪,碎冰如灼熱的火炭砸向上官漣蕊。

    上官漣蕊始料未及,只能不停閃避,不一會兒就被這怪異的火焰包圍。

    此時趙子云與許廷和策馬趕到,趙子云大喊着:「姑娘,此乃灼冰噬焰的法術,切不可用冰!」

    上官漣蕊這才想起來曾經見過的奇特法術——極寒冰焰,這好像是龍族某一部的秘傳法術啊!這女子果然身世不凡。

    不過許冰凌的身世先放在一邊,上官漣蕊最關心的是怎麼脫險,這個法術根本不能以修為定論,沾着就要啃噬骨髓。

    「麻煩。」上官漣蕊抱怨了一聲,摸出陽勾玉,又凝出太乙神針,刺進百會、至陽、命門、神闕、氣海、中封,提了一口經氣,雙手結印,瞬間面色窘迫。果然,哪怕已經做了準備,自己純靈體依然無法很好使出不符合自身內息的法術,更別說是相反的了。

    說起來,那小子真會給自己找事情做。

    「南之太陽,陵光升,火燎原!」上官漣蕊撤去護身法術,取而代之的是至陽烈火,與冰焰對抗。

    此術一出,上官漣蕊體內如翻江倒海,氣血走竄,幸好到膻中時被攔下,若就此上沖,說不定直接暈厥了。

    不過好在穩住了形勢,也成功激怒了應龍,不用擔心再跑掉,她要做的就是抓緊時間恢復。

    趙子云看出上官漣蕊的難處,帶着許廷和替她吸引應的注意,可是哪怕趙子云有金丹修為,面對現出真身的許冰凌還是乏力。

    原本許冰凌可以壓制修為,以防自傷,如今應龍真身下可以肆無忌憚,甚至還認不認識他們都不知道。

    憑藉二人勉強護衛,上官漣蕊的壓力小了不少,只是他二人也只能忍着灼痛來到火焰裏邊。不知不覺,已經入夜,可此地卻被一紅一白兩團火焰照得亮如白晝。

    上官漣蕊見今日正是滿月,長出一口氣,小腹內一顆紅寶石般的靈珠亮起,吸收着月華,靈珠順着經脈滾動,滋潤着她的身體,不久便恢復到了巔峰。

    上官漣蕊四下一按,趙子云和許廷和被推出幾里遠,自己騰空而起,幾道金色靈氣點出,擊中應龍的四肢三才雙翼,應龍發出一聲哀嚎。

    又是一掌拍下,打在應龍命關,將她拍落在一處山谷。

    上官漣蕊隨即追上,手掌一托,靈氣流轉之下畫出個圓盤,同時山谷中出現一座大陣,幾道金索立刻鎖死了應龍的活動,又從天而降為她戴上了枷,接着一根尖刺扎進應龍胸口的一顆寶石,刺穿身體,卻未傷及血肉,只釘她修為。

    應龍悽慘的嚎叫劃破夜空,就連在崤關也聽得見。

    許廷和關心則亂,激動地要去看看發生了什麼。趙子云阻攔不住,只好跟着來到那處山谷。

    見到此番情景,許廷和再也忍不住,怒髮衝冠,持劍要殺上官漣蕊。趙子云還想攔着,要他莫要衝動,結果被許廷和打了一耳光。

    「趙子云,你給我看清楚!阿姐這個樣子,那廝到底是在救她還是想殺了她?你還不明白嗎?我們在他們眼裏只是妖獸,不可能會有人在意我們的死活!他們只會把我們趕盡殺絕,去煉法寶,把我們囚禁住,永世不得翻身!」

    趙子云還想為上官漣蕊辯駁,卻看到許冰凌此時痛苦萬分,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許廷和哼地一聲,拔劍沖向上官漣蕊。

    上官漣蕊已在凝聚靈氣,準備最後一步,結果看到許廷和好死不死地衝過來,一揮袖子打飛了,還不忘封了經脈,讓他安心站着。

    「太陽·開!」陽勾玉發出奪目的光芒,照得天光大亮,似旭日東升,明月虛輝,整個山谷成了一個火爐。

    上官漣蕊的內息再次躁動起來,這一次沒有做好準備,氣血上涌,妄行出絡,自鼻中流出一點血絲。

    崤關內,衛霜身邊的符咒忽然暗了一下,他的身體也受到了什麼觸動,微微一顫,接着雙眼突然睜開。

    「小霜!」萬暮白立刻來到符咒之外,可是一靠近卻發現衛霜渾身上下煞氣沖天,陰眼中流露着憤怒和瘋狂。

    衛霜試着動了動手指,再想動一下手臂卻沒有力氣,最後比了一個手印,沉聲念道:「厥陰·生陽!」

    萬暮白意識到,這並不是衛霜,驚恐地將葉挽君護在身後,拔劍應戰。

    姬雲顯然對萬暮白沒興趣,終於提起一點經氣後,隨意地抹去了上官漣蕊佈下的符咒,甩出誅邪刃,衝着崤關外奔去。

    他現在只想着兩件事:救人,殺人。

    萬暮白想起,衛霜這師兄最是嗜血,若讓他趕到那邊,說不定許冰凌、趙子云,還有那個狂妄的小子,都難逃厄運,趕緊抱起葉挽君追上。

    上官漣蕊如今一個小動作都牽動身上疼痛,但已經到這一步,再後悔也來不及了,只能硬着頭皮一試。

    忍着劇痛到應龍頭上,她抬起陽勾玉,摁在應龍眉心,注入自己純陰靈氣,經過陽勾玉的轉化成了純陽靈氣。

    「乾……亢龍有悔!」

    完全逆轉靈氣,同時也使出了最強的法術,上官漣蕊口鼻血流如注,並不停下施術,應龍又發出一聲哀鳴,極寒靈氣似江河決堤般外泄。

    施術越久,上官漣蕊的身體也就越發痛苦,就連身上也滲出了血,將白裙染成暗紅。

    終於還是承受不住相逆的法術摧殘,上官漣蕊還是暈了過去,被極寒靈氣吹飛。而應龍的身形逐漸縮小,最後變回了許冰凌的樣子。

    趙子云和許廷和趕快趕到許冰凌身邊,許廷和二話不說脫下衣服披在了她身上。

    「漣蕊!」空中傳來一聲嘶啞的低吼,正是借着衛霜肉身趕來的姬雲。

    姬雲接住上官漣蕊的身子,滿眼的憐惜,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像在哄一個安睡的孩子般:「別怕,我在這裏,你不會受傷的。」

    姬雲將她放下,抬手便凝出了彼岸花的汁水為她服下,轉身面對三人,舉起誅邪刃,面目猙獰地說:「我要,宰了你們!」


    許廷和正想說些什麼,下一秒便被趙子云的槍桿打了出去,而就在趙子云將許廷和送出時,周圍的一切都仿佛放慢了,他的意識還清醒着,身體像在泥潭中,而姬雲狠厲的殺意如寒風鑽進領口般瘮人。

    趙子云定了心神,下意識地抬槍擋住,當眼神追上槍桿時,姬雲已近在眼前,「鐺」地一聲,他整條手臂都被震得發麻,虎口迸出血液,緩慢地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

    接着姬雲一掌打上他的胸口,趙子云呼吸一滯,感覺肋骨斷了好幾根,還沒等鮮血噴出來,四肢又紮上了袖箭,阻斷了兵氣的路徑。

    當誅邪刃又斬下時,趙子云知道自己這一刀如果躲不掉那便要殞命在此,雖然還不知道為什麼衛霜會在這麼短的時間恢復,同時修為提升得這麼高。

    此刻生死攸關,但周圍一片血色,如身處屍山血海,又被限制,躲是不可能躲過了,趙子云烈性上來,索性不躲,而是回槍去刺衛霜腋下極泉,用自己一命,換他一條手臂。

    姬雲沒想到還有這等猛士,在自己的領域中毫無懼色,左臂一彎,卡住了龍膽槍,右手按下,雙手同時發力卸了龍膽槍,用槍桿迅速抽了他的膕窩和後腦,把他打暈了過去。

    接着一步一步催命般走向許冰凌,而身側許廷和又一次殺來,姬雲不屑一顧,隨手一揮,許廷和抬劍擋住,只聽得一聲脆響,雙劍斷成四節,同時添了道橫肩的血口。

    許廷和直愣愣地呆在原地,不敢動彈,渾身都失去知覺了一樣,如死了一般。

    忽然,姬雲側身一閃,隨手刺進了空氣中,剎那間現出個人形,脖子已經被誅邪刃刺穿了。

    姬雲躍起,從地里射出一根繩鏢,又有一人從天而降。姬雲像貓兒一樣在空中調整姿勢,接住繩鏢快速落地,一拽繩子,從地下拽出一個獨臂漢子來,又跳起來到空中那人身後,踏住他的後背,重重砸向地里的漢子,抖了一下繩子,纏上那人的脖子,用力一扯,脖子就此被勒細了一大圈,雙眼暴突,幾乎要從眼眶裏擠出來。

    這幾個人,皆是金丹修為,卻被姬雲輕描淡寫地殺了。

    看着這幾個人的着裝,都是門派弟子,姬雲冷笑着,才這幾個人,都不夠他塞牙的。

    這時,萬暮白帶着葉挽君已經趕到,剛落地,四周山谷之上顯出密密麻麻的人影,一道結界將山谷封閉住,圍住他們的人嚎叫地沖了下來。

    姬雲縱身躍到上官漣蕊身邊,將她帶到山谷中央,陰眼掃過山谷每個角落,整個結界內全部被彼岸花覆蓋,而那些不明目的的人只要一接觸彼岸花,就被抽乾精血,變成一具具乾屍。有些運氣好一些的,也被姬雲或斬成兩段,或袖箭封喉,或直接扭斷脖子。

    姬雲像一個嗜血厲鬼,無情地收割着山谷內的生命,不一會兒,山谷中就橫屍遍野,充滿了血腥味。

    「住手吧。」萬暮白摟着葉挽君,不讓她看到這慘烈景象說道。

    姬雲冷笑着:「她害漣蕊,我必殺之。暮白,你我兄弟多年,她與你非親非故,還要管嗎?而且我為你解決了這些雜碎,難道不準備謝謝我?」

    「呸!」萬暮白啐了一口,「你不是小霜!」

    姬雲頓感無趣,身形一閃便到了萬暮白身後,使出喋血式再度奔許冰凌而去。

    「衛哥醒醒!」

    「挽君!」

    正是葉挽君,突然掙脫了萬暮白的懷抱,攔在許冰凌身前,而誅邪刃已經揮下,血腥味充滿了鼻腔,葉挽君恐懼地閉上眼睛,等待着利刃落在身上的疼痛。

    萬暮白不管不顧地想去護住葉挽君,可是姬雲的動作快得看不清楚,中間又被喋血式強烈的殺意隔斷,光是被殺意刮到說不定都會被絞殺,仿佛可以看到葉挽君血濺當場的慘狀。

    衛霜啊衛霜,我知你並非有意,可若挽君真的這樣死在你的手上,你怎能安心啊?

    而就在此時,一道奪目的白光閃過,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待視力恢復時,姬雲竟倒在地上抽搐,七竅流血,不敢置信地看着葉挽君。

    葉挽君不知過了多久,本以為自己應該早就被砍了,可始終沒有什麼感覺,試探地睜開眼睛,發現姬雲已經倒地了,不知所措地向萬暮白投來詢問的眼神。

    姬雲掙扎着又結了個手印,天上的滿月驟然變成血紅,佈滿一道道血絲,組成一座大陣,山谷中的那些屍體滲出的精血都流向了姬雲。他口中念念有詞,皆是聽不懂的話,陰眼的血氣愈發濃郁,接着從水輪中透出一抹亮光,似黎明旭日。

    還沒等這點光芒完全透出,一道金色的靈氣就縛住了全身,將他籠罩其中。

    只見上官漣蕊顫顫巍巍,一步一顛地走來,輕點了姬雲的眉頭,又倒了下去,壓在他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衛霜迷迷糊糊地醒來,第一眼便看到自家師父那清泉一樣的眸子。他微微一笑,虛弱地喊了聲「師父」。

    上官漣蕊見他甦醒,颳了一下他的鼻子,打趣道:「醒了就鬆手,像什麼樣子!」

    衛霜也不知她說的是什麼,嘗試着動了一下身子,發現全身沒有一點力氣,不過唯獨雙臂緊緊摟着上官漣蕊的細腰,驚得連說「罪過」,卻動彈不得。

    「哼,跟你那師兄一樣不正經。」上官漣蕊將他扶起來,抱到四輪車上。

    衛霜瞥見上官漣蕊身上佈滿血污,支離破碎的記憶讓他大概猜到了些東西,抱歉道:「都怪徒兒一時衝動,讓師父受傷。」

    上官漣蕊擺擺手,推着他在崤關散佈,說道:「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為師早就一掌把許冰凌拍死了,哪有這麻煩事?本來想着要好好罰你的,現在你都這個樣子了,還能怎麼辦呢?」

    說着話,萬暮白和葉挽君到衛霜身前,還沒等他們說話,衛霜搶先一步嚴肅地問道:「我師兄又做了什麼?」

    萬暮白和葉挽君對視一眼,為難地開口:「就是……上官師傅受了傷,他想殺了許冰凌泄憤,還把趙子云和另外那個誰打了一頓,後來被上官師傅攔下了。」

    萬暮白說謊說得臉不紅心不跳,要是讓他知道姬雲差點殺了他們所有人,衛霜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來。

    這兩天萬暮白早就跟葉挽君商量過,不要告訴他實情。

    衛霜淡淡說道:「師父,我想學鎖穴法。」

    「怎麼?不要這一身修為了?」

    「一身修為,還不是反而幫師兄為非作歹。」

    上官漣蕊拿着摺扇打了一下他的腦袋,佯怒道:「你要是不用逆川,哪會讓他抓到空子?」

    衛霜慘笑道:「師父明明知道,只要師兄願意,隨時都會奪我肉身。這次雖然仰仗師父,那下次呢?不如鎖住身上經脈,讓我們兩個都無法動用修為。」

    等他說完,上官漣蕊氣不打一出來,恨恨地用摺扇抽了他兩耳光,又心疼地抱住衛霜的腦袋。過了許久,上官漣蕊放開衛霜,粗糙地把他攆在地上,迅速在他後背上點、劃、擦,又封住三才,不耐煩地將他搬回四輪車上。

    「我教了,記不記得在你,能不能打開看能耐。」說完就陰着臉繼續推着他散佈。

    衛霜感覺體內空空如也,安心了不少。他明白自家師父為什麼會這樣生氣,隨便換誰,自己好不容易陪養的徒弟突然說不要這身修為了,那豈不是精力就此白費了?

    他也不想讓自家師父失望,只是不願意讓師兄為所欲為,相比之下,自己的修為又算什麼?

    「師父,我……」衛霜想跟上官漣蕊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上官漣蕊淡淡地說:「沒什麼,反正你的身體都這個樣子了,會不會殘廢都是問題,再封住修為也不算什麼了。」

    衛霜自嘲道:「這下,師父再也甩不掉我了。」

    四輪車停下了,天下慢悠悠地飄着雪花,將衛霜的臉頰和脖子灼得發紅,寒風從衣袖和領口鑽進去,讓他不得不裹緊了狐裘。

    衛霜不知上官漣蕊怎麼了,想轉身去看,卻連這點小動作都做不到了。

    「師父,不如回去吧,下雪了,別凍着。」衛霜提醒道,雖然知道自家師父修為深不可測,早已是寒暑不侵,可依然會下意識地提醒。

    上官漣蕊幾乎是耳語一樣說道:「誰……誰說要甩掉你了。」

    「我是怕我有一日會想遠走高飛。」

    「那便去吧,為師等你回來。」

    正說着話,一個學員從面前跑來,衛霜認出這是前段時間看護許冰凌的一個,好像姓素。

    那位女子跑到近前,先向上官漣蕊行禮,又對衛霜說:「衛霜,許冰凌想見你。」

    衛霜覺得奇怪,問道:「她要見我讓子云前來便是,怎麼讓你來呢?」

    素月解釋道:「你這兩天一直昏迷自然不知道,許冰凌他們鬧出這麼大動靜,崤關雖沒有問責,卻已經不讓他們入內了。」

    衛霜問道:「那他們現在何處?」

    「北門。」素月詢問地看着上官漣蕊。

    上官漣蕊擺擺手,讓她自行離去,推着衛霜往北門去。

    衛霜見自家師父慢悠悠的,催促道:「師父,不如快些,讓他們等久了不好。」

    上官漣蕊哼了一聲,說道:「她活該。」

    衛霜知道,自己是拗不過師父了,便閉目養神,悠閒地坐着四輪車,一直到北門外。

    許冰凌等人正在那裏,許廷和臉上很是不耐煩,似乎不平於衛霜讓阿姐等這麼久,趙子云和另外的一個女子在後邊安然立着,存在感很低。

    等將衛霜送到,上官漣蕊便離開了,似很不樂意見許冰凌。

    「她到底在裝什麼派頭?讓阿姐等了這麼長時間,還一副我們欠她的樣子!」許廷和抱怨道。

    「閉嘴。」許冰凌呵斥道,走到四輪車前,看着衛霜瘦削的身體,即使他神色疲倦依然淺淺地笑着。

    沒等她開口,衛霜首先問道:「你的身體可好些了?」

    許冰凌開心又侷促地繞着四輪車蹦了兩圈,向衛霜展示:「你看,好得差不多了。」

    看着許冰凌終於能正常行動,衛霜欣慰地點頭。可是許冰凌並沒有多開心,因為她知道,這一切都是衛霜拼上性命給她的,試探着問道:「那……你怎麼樣了?」

    衛霜費勁地把手臂抬起,說道:「我現在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酸大夫,打不動了。」

    「對不起。」

    「不必多說,救死扶傷,本就是我的夙願。」

    衛霜不想許冰凌好不容易恢復了身體,還像以前那般思慮,狡黠地說:「你有一個法寶斗篷對吧。」

    許冰凌不知衛霜怎會問起這個來,點頭認同。

    「我沒猜錯那應該是一件瀉去一身修為的法寶吧。送我吧。」

    許冰凌詫異地問:「你要這個做甚?你現在應該好好休養,恢復修為才是。」

    「你現在用不着,不如給我。莫非捨不得?」

    許冰凌伸手向趙子云要,又跟衛霜說:「有什麼捨不得,你救我一命,我還你一命都不為過。」

    趙子云奉上了斗篷,許冰凌放在衛霜膝上。

    衛霜撫摸着如流水一般順滑的斗篷,問道:「此番,你們要去哪?」

    「出來太久,該回家看看了。」

    「昌平侯的下落可尋到了?」

    「有緣終會重逢。」

    「要不要見見挽君?」

    許冰凌考慮再三,還是搖頭謝絕。

    衛霜拱手一禮道:「你我就此別過。」許冰凌還未還禮,衛霜又喊道:「萬暮白!你來了就來幫我推四輪車。」

    萬暮白從城門內出來,尷尬地將衛霜推了回去,躲閃着許冰凌等人的目光。

    許冰凌向衛霜的背影躬身一拜,跟着許廷和離去了。

    「你究竟是怎麼發現我的,不是說修為被封住了嗎?」萬暮白好奇地問。

    衛霜莞爾一笑:「出城門的時候看到了。」

    萬暮白忍俊不禁,打趣道:「你個衛霜,修為沒了,鬼腦筋一點沒變!」

    衛霜呵呵一笑,說道:「把我推回去吧,這兩天昏睡時就沒個好夢,讓我補個覺。」

    回到帳中,衛霜打發走了萬暮白,一個人盯着那件斗篷發呆,不知不覺,一滴淚水落在斗篷上,迅速地滾落。

    「想哭就哭出來,不用憋着。」身後傳來上官漣蕊的聲音。

    衛霜搖搖頭:「不,我只是……好吧我有點想她了,她才剛走,我就想她了。算起來,許冰凌可能把我當成昌平侯了。」

    「她心裏的人一直沒變,只是你的心裏有了她。」上官漣蕊一手搭在衛霜肩膀上,讓他靠着自己。

    不知從何開始,許冰凌在他眼中就變得特別起來,衛霜會下意識地去尋找她的身影,會刻意靠近她。在醫館那段時間,衛霜感覺三生有幸,可以不用避諱地與她談天說地,每天清晨起來準備的一切都是與她有關,就等着清脆的扣門聲。

    衛霜自嘲道:「我不過是個舊案餘孽,可能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告訴別人真實的身世,如何配得上她?」許冰凌可是被叫「殿下」的人,不論是否在神州,也是他一介白衣高攀不起的存在。

    上官漣蕊哼地一聲,威嚴十足,說道:「不管你以前怎麼樣,作為我的徒弟,只有別人配不上你的道理!」

    衛霜知道,自家師父這是在安慰他,心裏依然很是溫暖,閉眼享受着她手掌輕柔的拍打節奏,兩行清淚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



第六十章 應龍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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