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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爺你說什麼,讓芸兒為妾?老夫沒聽錯吧?」沈二老爺在蕭雁南說明來意之後,不由得氣得從椅子裏跳了起來。
這怎麼可能?他的女兒怎麼能與人為妾,何況還是嫡出的次女!
沈老太爺相對比較冷靜,冷冷的掃了一眼自己的兒子,這才開口問道:「蕭世子,你這是何意?」
「哼…當日的事,你們心裏再清楚不過,何必再來問本世子?!本世子肯上門提親,已經算是給足了你們沈家面子。」蕭雁南冷着一張臉,眼底有着極大的不情願和深深地厭惡。
沈老太爺一凜,這事果然有貓膩。只是,他也是要面子的人,斷然不會在人前承認是自己的錯。「世子爺這話怎麼說?世子爺與芸兒不是情意相投所以才…」
蕭雁南握緊了拳頭,從牙縫兒里擠出一句話來。「本世子與七小姐從來都是泛泛之交,連面都沒見過幾次,談何情意?如今為了七小姐的名聲,讓她不至於青燈古佛的過一生,所以才願意給她一個名分,讓她在侯府安度餘生。本世子的一番好意,卻不想被你們誤解。看來,是本世子多事了!」
「世子爺,你怎能說出這樣的話出來?不是世子爺你對小女情有獨鍾,所以才約她去後花園的嗎?」沈二老爺聽到這樣的話,一張臉早已長得通紅,極力的反駁道。
「沈大人,這無憑無據的話,還是不要隨意說出口的好,免得自取其辱。本世子沒有做過的事,豈能任由你們胡亂指責。」蕭雁南見對方仍舊死不悔改,還想將莫須有的罪名加諸在他身上,自然是沒了好脾氣。
而沈老太爺在聽到二老爺的話之後,眉頭就皺得更深了。「逆子,還不趕緊給我閉嘴。這樣的話,也是能亂諏的?」
「父親…孩兒沒有說謊,那字條還在孩兒手裏存着呢。」沈二老爺氣憤的從衣袖裏拿出那張被揉得有些皺皺巴巴的紙條,遞到老太爺的手裏。
沈老太爺拿着那紙條看了許久,然後才將它遞到蕭雁南的眼前,道:「世子爺,這…」
蕭雁南看都沒看那紙條一眼,下巴微微向前凸起,傲然的說道:「本世子說沒做過,就沒做過。」
沈老太爺有些猶豫,可是想到自己的孫女,不由得加重了語氣,道:「世子爺,老夫還是覺得先將事情弄清楚再說吧。難道這紙條上的字,不是世子爺您的?」
蕭雁南在京城也是頗有才名的翩翩公子,更是寫的一手好字。
那字跡蒼勁有力,瀟灑飄逸,看得出有些功底。至於是不是蕭雁南的字跡,只要讓他做一番對比,便可得知。
蕭雁南見沈老太爺堅持,不得不低下頭去,瞥了那紙條一眼。這一看不打緊,當看清楚那上面熟悉的字體時,他也不由得愣住了。那的確很像他的筆跡,可是他何時寫過這樣的字條?還是寫給那個蠢笨女人的?
見到他神色有異,沈老太爺心裏頓時有數了。「如此看來,確實是蕭世子的筆跡了。」 「不。我…」蕭雁南還想反駁,卻被老太爺給打斷了。
「世子不必多說了,這門親自然是要結的。只不過,沈家的嫡出女兒不可能與人為妾。」 「老太爺是想讓本世子許以世子妃之位,這也太異想天開了吧?」蕭雁南的語氣也變得異常的冷漠,心裏將沈家恨了個透。
沈二老爺見他這副態度,頓時就嗷了起來。「世子這是什麼意思?是覺得我的女兒配不上世子,不配做正室嗎?如果不然,你為何又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那樣的事來?女兒家的名聲有多重要,世子爺難道不知道嗎?」
「圖兒,給為父閉嘴!」老太爺見不得二老爺這般衝動,便喝止了他。
蕭雁南拳頭拽得死緊,一雙眼裏也滿是不甘和鄙夷。這就是沈家的高明之處吧,不但對他下了藥,還讓人按照他的筆跡模仿了一封所謂的邀約紙條,為的就是讓沈家女兒嫁入侯府做正妃吧?如此以來,沈家在京城的地位就會更加穩固了。好,真是好啊。這一環套着一環的,還真是精彩絕倫啊。
他不由得怒極而笑,不住的拍着手,陰沉沉的笑道:「好好好,果然不愧是御醫世家的當家人,事無巨細,樣樣都算無遺漏。還真是好計策啊!先是借着壽宴之名,將本世子引到沈府來。繼而在茶水裏給本世子下藥,好任由你們擺佈。接着,又弄出這麼一封子虛烏有的紙條來,當真是環環相扣,陷本世子於不義。好,非常的好。可是老爺子還是給自己留條後路才好,別欺人太甚!」
沈老太爺微微一愣,繼而發現了這其中的問題所在。
蕭雁南說是沈府的人給他下了藥?還偽造了他的筆跡陷害他?這到底從何說起。
「世子爺,這其中怕是有些誤會吧?」
「哼,什麼誤會?別以為本世子會怕了你們沈府,逼急了,本世子就算是玉石俱焚,也要去皇上面前告御狀,讓今上定奪!」蕭雁南氣憤難平,說起話來也就更加的嚴厲。
沈老太爺與二老爺對視了一眼,心裏七上八下的,一時之間竟然也沒了底氣。
梅隴巷
「蕭雁南去沈府提親了?」雲晴飯後正在庭院裏散步,聽到這個消息,沒有驚訝,反而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蘇葉不得不佩服主子的睿智,在一旁說道:「是呢…果然不出主子的所料,沈家七小姐馬上就要嫁入逍遙侯府…為妾了。」
說到那妾字的時候,蘇葉眉飛色舞,好像大大的出了口氣一般。當初,在沈府里,欺負主子最厲害的,就屬那沈七小姐和大房的四小姐了。如今,她落到如此的下場,還真是大快人心啊,真是解氣啊!「只是不知道,沈七小姐在得知做妾的事實後,會是怎樣的反應?」眼底閃過戲謔,雲晴輕輕地將手裏的花朵湊到鼻子下聞了聞,嘴角洋溢起淡淡的笑容。
但是一雙眼眸卻不着痕跡的掃向院牆旁邊那棵茂盛的樹背後,驚得那藏在樹背後的人出了一身的冷汗。
難道被發現了?黑衣男子閃到樹幹背後,在心裏暗忖道。
等到他再次探出頭去的時候,雲晴已經轉過身去,緩緩地向屋子裏走去。
眉頭緊蹙,黑衣男子的心突突直跳,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三日之後,京城城郊的一家農家小院兒里。一行三人坐在庭院裏悠閒地喝着茶,不時地傳出歡聲笑語。
「小姐,那些人怕是還不知道咱們已經出城了,還傻傻的守在那院子門口吧?」佩蘭得意的說着,臉上滿是逗趣的表情。
蘇葉將溫熱的茶水遞到主子的手裏,插話道:「還是小姐有辦法,奴婢這腦子可是怎麼都想不出這麼絕妙的法子來。」
對於丫頭們的稱讚,雲晴臉上沒有絲毫得意之色,只是淡淡的勾了勾唇。「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們終於自由了…」
「小姐說的是呢…」
停頓了片刻,佩蘭才疑惑的問道:「小姐,那秋婆婆和阿蒙什麼時候過來與咱們匯合?」 為了不讓那些人起疑,雲晴留下秋婆婆和阿蒙,讓他們不時地去那小院兒走動,給那些人造成他們還在那小院兒里呆着的錯覺。在秋婆婆和阿蒙的掩護下,她們卻早已從屋子裏的地道潛了出去,然後易容出了城。這一切,都在雲晴的策劃下,不知不覺的進行着,至今還未引起別人的懷疑。
「阿蒙阿蒙的,叫的這麼親熱做什麼?」蘇葉打趣道。
佩蘭臉色一紅,跺了跺腳,不理睬她了。
蘇葉肆意的笑着,前俯後仰。
雲晴輕咳一聲,突然問道:「佩蘭,你真的屬意那個呆子?」
「小姐,怎的您也打趣奴婢…」佩蘭紅着臉回道。
「若真的喜歡,小姐自然是要為你做主了!」蘇葉笑盈盈的說着,不時地朝着佩蘭擠眉弄眼。 做了好些年的好姐妹,佩蘭若是真的能夠找到好歸宿,她也很替她高興。
看着佩蘭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雲晴心裏就更加的確定了她的心思。只不過,提到那呆子,她的臉色又漸漸的恢復了冷靜。她替他把過脈,他雖然失去了記憶,可是武功底子不錯,甚至可以說是高深莫測。這樣的一個男子,會否心甘情願的娶一個丫頭為妻呢?若是將來他想起了些什麼,又會怎麼做?還會一如既往的對佩蘭好嗎?還有,他真正的身份又是什麼?這些問題在腦海里縈繞不去,實在是令人難以平靜。
「小姐…咱們還要在這裏呆多久?是要等秋婆婆她們一起嗎?」蘇葉見主子半晌沒說話,不由得開口問道。
雲晴點了點頭,木然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嗯,今日子時,便是匯合之期。」
「這麼說來,咱們明日便可以啟程去藥谷了?」蘇葉興奮的嚷嚷着。
藥谷啊,那是多麼神聖的存在。能夠去那裏,那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啊。
看着她們倆那興奮的神色,雲晴的嘴角卻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希望到時候,她們不要對她所做的事情太過吃驚。
梅隴巷
「魂一,好像有些不大對勁兒啊。」
「怎麼不對勁兒了?」
兩個躲在暗處的黑衣男子偶爾用密音交談幾句。
「雲姑娘似乎好幾日不曾走出那屋子了。」魂二將內心的想法吐露出來。
魂一皺了皺眉,道:「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說完,他心裏突然一緊,道了聲不好,便從樹幹上一躍而起,急急地朝着那虛掩着的門扉撞去。隨着砰地一聲響,屋子裏的一切也都呈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整齊的桌椅,乾淨的床鋪,依舊是原先的模樣。只是那上面,已經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塵,可見已有好幾日沒人打掃了。屋子裏的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卻少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雲姑娘主僕三人,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可惡,竟然將人給跟丟了。」魂一低咒一聲,心裏懊惱不已。
這下子要怎麼跟主子交待?
她們什麼時候離開的?
他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今兒個晌午,那婆子還過來送飯來着,怎麼突然就不見了呢?亦或是,屋子裏的人早就離開了,只是他們沒察覺到?可是,他們明明一直守在門口,沒見到任何人從屋子裏出來啊?她們究竟是怎麼離開的呢?
一系列的問題在腦海里盤旋,卻始終找不到答案。
「老大,還是回去稟報主子吧。」魂二心裏惴惴不安的說道。
辦事不利的處罰可想而知,主子肯定不會輕易饒了他們。
魂一不敢置信的環視屋子一周,當看到床底下那顏色略顯新鮮的泥土時,眼睛頓時眯了起來。不久之後,他便在書櫃的後面,發現了一條能夠容納兩人並肩而行的地道。
「該死的,追!」
識香樓
「你說什麼,人不見了?」柴慕璃聽到屬下的稟報,雙手緊握成拳,聲音異常的冷凝。 「屬下該死,一時疏忽大意,請主子處罰!」魂一魂二並排跪在地上,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主子治下一向嚴明,他們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罰,心中早已明了,故而臉上並沒有畏懼。
柴慕璃冷冷的瞥了二人一眼,許久才吭聲道:「她們怎麼離開的?」
魂一魂二有些茫然的對視一眼,覺得主子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可也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拱了拱手,答道:「是在屋子裏挖了地道,又讓人在外頭掩護,才躲過了屬下的監視。」
柴慕璃琢磨着魂一的話,眼神里忽明忽暗,似乎有着激賞,也帶着令人窒息的怒意。
她果然是個心思玲瓏之人,竟然不聲不響的就擺了他一道。他是該慶幸自己眼光獨特,選了一個聰慧的女子做妃子呢,還是該說她不識好歹,竟然連他也敢耍?
回想起兩人之間的恩怨,還真是糾纏不清。
狹長的眼眸微微向上抬起,柴慕璃迅速的做出判斷,站起身來。「通知所有人,出城!」 「是,主子。」
沈府門口
「老爺,此次遠行可要當心身子…」二太太依依不捨的望着自己的夫君,心裏很是擔憂。
與他同行的,還有昏迷不醒的紫衣院判凌冰兒和她的兩名隨從。要知道,她們是在沈府出的事,不知道這一次去藥谷,藥谷是否會追究沈家的責任。
都是沈青桐那個小畜生給沈家招來的禍害!早知道如此,當初就該將她看押起來的。如今她下落不明,若是藥谷的人追究起來,她們要到哪裏去把那個罪魁禍首找出來?!
想到這些,二太太心裏就更不安了。
站在二太太身旁的,還有二房的幾位姨娘和子女。那些姨娘一個個都拿着帕子不住的按着眼角,看起來楚楚可憐的樣子,將心裏的依戀表現的淋漓盡致。
「老爺,您可要保重身子…」
「爹爹,您早些回來…」
二老爺嘆了口氣,朝着他們揮了揮手道:「都回去吧。」
說着,便在小廝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二太太眼眶濕潤的看着二老爺的馬車漸行漸遠,心裏很是不好受。
女兒馬上就要嫁入侯府了,老爺卻要遠去藥谷,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想到沈綺芸這個嫡次女,她的心又是一陣揪得疼。好好地一個嫡女,卻只能給人做妾,怎麼想她心裏都不痛快。可是,她也哭過鬧過,都無濟於事。迫於侯府的施壓,她不得不忍痛應了下來。也因為她這麼一鬧,也讓老爺與自己疏遠了起來。只要想想那些姨娘得意的眼色,她就怒火中燒。
「都杵在這裏做什麼?還不回自個兒的院子去!」二太太心裏不舒服,也不想讓別人舒服。
姨娘們表面上應下了,心裏卻極為不屑。「是,婢妾這就回去。」
二太太冷哼一聲,帶着三少爺沈從銘和七小姐沈綺芸轉身進了屋子。
「切…還當自己得寵着呢…」
「可不是呢,女兒都要嫁人為妾了,還神氣個什麼!」
「雖說是侯府的妾,但到底也是個妾不是?呵呵…想想夫人那張鐵青的臉,還真是解氣啊!」
幾個姨娘聚在一起,冷言冷語的說笑着,這麼多年來受的那些氣算是得到了紓解。
八小姐沈晴芷跟在生母桑姨娘的身邊,扯了扯她的衣袖,低聲道:「姨娘,還是少開口為妙吧。如今,爹爹不在府里,不能護着咱們。若是惹了那位不高興,咱們怕是要吃啞巴虧了。」
桑姨娘神色一頓,抬頭打量了四周一番,心中忽然生出一絲膽怯來。「八小姐說的對,是姨娘太過魯莽了…」
沈晴芷輕嘆一聲,便不再理會自己的姨娘,徑直往自己的院子走去。桑姨娘回過神來,便加快腳步跟了上去,小心翼翼的問道:「芷兒,是娘太過心急了一些,你別與娘置氣可好?娘也是氣不過夫人,明明都是沈府的小姐,可她的眼裏卻只有那些個從她肚子裏爬出去的子女,根本做不到一視同仁,害我兒受了那麼多的委屈…」
「姨娘…」沈晴芷停下腳步,回頭一臉嚴肅的凝視着桑姨娘。
桑姨娘喉頭一緊,趕忙閉緊了嘴,不敢多說一句。
按理說,這母女之間,該死女兒對母親百依百順,孝順有加的。可是這對母女卻好似完全不同,那個伏低做小的反倒是這做母親的。
「禍從口出,為何姨娘總是記不住呢?」沈晴芷輕嘆道,語氣非常的平淡,卻叫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桑姨娘縮了縮脖子,自知做錯了事情,垂下頭去,滿是愧疚。
「方媽媽,扶姨娘回去歇着吧。外面風大,若是不小心有個頭疼腦熱的,還得勞煩母親去請大夫。」沈晴芷表面上雖然是關心着桑姨娘的身子,可仔細一聽,卻是在叮囑她莫要給主母惹事。
一旁的丫鬟婆子全都屏氣凝神,神情淡漠,似乎早已司空見慣。「是,八小姐。」
將眼底深深的失望遮掩過去,沈晴芷拉了拉身上的披風,緩緩地轉過身去,一聲不響的朝着自己的院子邁去。桑姨娘看着女兒漸漸遠去的背影,忍不住低聲嘆息。
「都是我害了她呀!若不是當初我非要嫁給老爺做妾,也不會讓她在人前抬不起頭來。這麼多年來,要一直承受別人的白眼和冷嘲熱諷,不能向嫡出小姐們那樣堂堂正正的活着,這都是我的錯呀…」桑姨娘懊悔着。
方媽媽拿起帕子,遞到桑姨娘的手裏,好心好意的勸道:「姨娘快別這麼說了,這不是給自個兒添堵麼?小姐何曾怪過您…」
「就因為她從來沒怪過我,我才覺得心裏有愧啊!明明一點兒都不比嫡出的差,卻要在那些人面前伏低做小,夾着尾巴做人,小心翼翼的侍奉着他們,生怕招惹來禍事…」桑姨娘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傷心地不能自已。
方媽媽打量了一番四周,生怕別人瞧見,於是壓低聲音催促道:「姨娘,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還是先回屋再說吧。」
桑姨娘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緒,胡亂的抹了抹臉上的淚痕,這才帶着丫鬟婆子往回走。這麼些年來,若不是八小姐在她身後出謀劃策,她早就跟那些不得寵的姨娘一樣,被老爺遺忘了。想到女兒的交待,桑姨娘努力的振作起來,下巴昂的高高的,轉眼間又是那個膚淺狐媚的桑氏姨娘。
藥谷
作為整片大陸最為特殊的存在,藥谷所出的地理位置也是十分的獨特。在西昌皓月和另一個大國大齊的交界處,有着一片地勢險要的崇山峻岭,那裏遍佈着豺狼野獸,萬丈深淵,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而藥谷的世世代代,就生活在這一片神秘而又危險的地帶。
隱藏在深山老林深處的一片空地上,拔地而起的幾棟閣樓精美絕倫,與四周的景色交相輝映,儼然世外桃源。而在威嚴雄壯的議事廳里坐着的幾位年過上百的老人,則更是令人神奇的存在。
「各位長老能夠前來主持本座的繼任儀式,是本座的榮幸。本座在此先謝過各位長老了!」與幾位相對而坐鬍子一大把的長老不同的是,一位年方二十的紅衣少女端坐在主位之上,那睥睨着眾人的姿態和微微上調的眼角可以看出她身份的尊貴,以及得意的神情。
幾位長老均是藥谷的長輩,歷經了幾代的谷主,地位甚至在一谷之主之上。
當紅衣少女說出那番話的時候,他們臉上的表情可精彩了。有的不自覺的蹙起了眉頭,有的則滿臉的不屑,更有甚者帶着牴觸情緒,似乎對這番說辭有着大大的不滿。
「繼任谷主?這話從何說起?」其中,一位穿着灰白色袍子的長鬍子老者不滿的說道。
他頭髮鬍子全都白了,就連向下垂着的眉毛也都雪白一片,應該算是這些長老中最為年長的一位了。
紅衣女子似乎早就預料到他會提出此疑問,嘴角微微上揚,道:「少谷主在離開之前,就曾叮囑過本座。若是她離開了三年還未回谷里,便讓本座擔任谷主一職,打理谷中一切事務。如今三年的期限已到,卻不見少谷主回谷,本座依照少谷主的吩咐,繼任藥穀穀主一職,有何不妥?莫非,屈長老對少谷主的決策有異議?」
屈長老捋了捋長及胸前的鬍鬚,眯着眼睛,搖頭晃腦的說道:「石堂主此言差矣。少主人的命令,我自然是深信不疑。只是,又有誰能證明,這番話的確出自少主人之口呢?」
「屈長老是在懷疑本座的話麼?」紅衣女子眼中閃過一抹狠厲,卻瞬間平息下來,握緊的手掌忽然送了開來。「屈長老不信本座所說的也不打緊。當初少谷主交待這些事情的時候,也有旁的人在場。屈長老是不是也要將那位證人找來問個清楚?」
屈長老半晌沒有吭聲,心裏卻是焦急萬分。
少谷主失蹤已經三年了,音信全無。起初,他還以為少谷主是在谷里呆得太悶了,出谷遊歷四方去了。可以往她出谷,都會飛鴿傳書回來,告知自己的下落。但這一回,她一去就是半年,且音信全無。谷里的人這才慌了,便派人出谷四處尋找。可惜,一直沒有下落。她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他也曾懷疑過少谷主是否遭遇了不測,暗中派了不少心腹悄悄地四處打聽,可依舊收效甚微。如今,石惠兒將一切責任都推到失蹤的少谷主身上,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總覺得這裏頭肯定有什麼陰謀。
石惠兒見屈長老似乎心有懷疑,寬大袖袍下的雙手早已握得死緊,修理的光潔整齊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戳得肉生疼。側過頭去,她對着另外一位兩鬢斑白卻依舊精壯的中年男子說道:「方長老,你也覺得本座所言非實,是在胡亂編排?」
看着她那沉不住氣的樣子,方長老倒是顯得格外的冷靜。「屈長老的懷疑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當時我們三位長老都不在跟前,自然無法確定其真實性。可,若是石堂主能夠有可信的人證,我們自然會按照少谷主的吩咐去做,支持你繼任谷主一位的。」
聽了他的話,石惠兒的心總算是落地了。
有了這隻老狐狸的支持,那麼她想要心想事成也就不是難事。屈長老會反對早在預料當中,畢竟他一直都將鳳雲傾視為幾齣,自然是擁護鳳氏一族的人成為繼承人的。至於另一個長老就好辦了,他向來就是牆頭草,只要有足夠的利益,他便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若他以後敢背叛她,她也絕對不會手下留情,一定會讓他知道背叛她的下場!眸子裏閃過一絲輕蔑和狠厲,石惠兒又將視線落在了那困頓得打着盹兒的長老身上。「吳長老,你的看法呢?」
被叫到自己名字的大鬍子似乎剛從美夢中驚醒,東張西望一番之後,才尷尬的大笑幾聲,問道:「什麼情況?」
石惠兒恨恨的咬牙,這死老頭子就會做戲。哼,等她登上了谷主之位,看她如何收拾他!心裏這樣想着,可是在面上,她卻是笑意盈盈,看不出絲毫的不滿。「吳長老…本座的意思是,對於本座即將繼任谷主之位,你有何看法?」
谷主一位的繼任,必須要通過多數長老的同意。如今藥谷的長老僅餘這麼三位,她自然是要徵求他們的意見的。
裝瘋賣傻的吳長老愣了愣,繼而傻乎乎的笑了,道:「惠兒你是前任谷主的義女,又是少谷主的好姐妹,如今少谷主不在,你自然是最有資格繼承谷主一位的。可你也知道,藥谷的規矩,這谷主一位一直是能者居之,若是能夠通過所有的考驗,自然是能夠繼任谷主的。」 這說了等於是白說!
石惠兒低垂眼帘,心裏將這個死老頭子罵了不止一千遍。真是太可惡了,他張個口,同意支持她上位不就可以了麼?偏偏還將什麼規矩拿出來顯擺,是她給的好處還不夠嗎?
想到這個貪得無厭之人,石惠兒心裏已經起了殺念。
這時候,屈長老也跟着附和起來,道:「吳長老說的不錯,石堂主你本事乃是前任谷主親自所授,自然是能夠輕易的通過考驗,如此一來,谷里的弟子們也能心服口服,不是麼?」
石惠兒暗暗咬牙,心道:若我真的有那個本事,還用得着找你們三個長老嗎?也怪當初她太過着急,沒能將那本谷主世代相傳的毒經給弄到手就把鳳雲傾給除掉了。她的本事雖然都是義父所傳授,能力也在眾多的藥谷弟子之上,可是比起鳳雲傾來,可是差了不止一點兩點。若真的按照他們所說的,去盤龍洞接受什麼三項考驗,估計會有去無回。
早些年,她曾經旁敲側擊的向義父打聽過那盤龍洞裏的情況。不是她膽子小,而是那裏面實在是太恐怖,不是她一個人能夠應付來的。據說,那裏頭珍禽猛獸無數,大多都是劇毒無比,沾上一點兒就會死無葬身之地。這也是她為何會嫉妒鳳雲傾嫉妒到發狂,非要將她置於死地的原因之一。只因為鳳雲傾曾經不止一次的進去過那盤龍洞,而且從裏面找到了無數珍稀的藥草,研製了許多罕見的奇毒和丹藥。而她,每次走到那洞口,就覺得汗毛都豎了起來,心生畏懼。故而,讓她去盤龍洞,那是萬萬行不通的。
輕咬着下唇,石惠兒腦子飛快的轉動着,思量着該如何打消他們的這個想法。
「石堂主的本事,毋庸置疑。你們也別太逼得太緊了,她畢竟也才二十歲。當年穀主繼位的時候,可是過了而立之年的,你們也別太苛刻了。再者,放眼整個藥谷,還有誰的本事在惠兒之上?加上,她又是師承上一任谷主,由她繼任谷主之位,想必別人也無話可說。」開口替她解圍的,便是那看起來溫和,笑容可掬的方長老。
在三位長老當中,他的年紀雖然是最小的,但是卻是最有威信的一個。他一開口,其他兩個人都變得沉默不言,沒再吭聲。只不過屈長老心裏對他所說的這番話,心裏很是不滿。如今少谷主下落不明,他們沒想着怎麼將少谷主尋回,反而迫不及待的想要讓一個外人來繼承藥谷,簡直是貽笑大方!
可是,在長老會裏,他勢單力薄,又因為太過心直口快,得罪了不少的人,故而只有極少數的弟子願意站在他這一邊。如今這藥谷里,除了少數的中立派之外,剩下的大都是石惠兒的人了。這三年來,她可是沒少在拉攏勢力上下功夫。
想到老谷主臨終前的交待,他心裏又是一陣難過:少谷主,你到底在哪兒啊?!
石惠兒見三位長老都不再說話,眉頭總算是舒展開來,眉梢微微上挑,帶着幾分得意。她就知道,只要方長老站在她這一邊,她坐上這谷主之位的機會就十拿九穩了。
悄悄遞給方長老一個曖昧的眼神,石惠兒便起身離開了議事廳,帶着幾個心腹之人回了**殿。
「惠兒這麼開心,想必是三位長老都同意了?」石惠兒剛踏入屋子,便有一道妖嬈而又慵懶的嗓音從飄逸半透明的重重輕紗後面傳來。那嗓音猶如清泉,打在人的心上,令人心曠神怡,忍不住泛起層層漣漪。
聽到那熟悉的嗓音,石惠兒嘴角不自覺的向上翹起,抬手揮退了跟在身後的幾個丫頭。「你們全都下去,沒有本座的允許,不准任何人靠近,知道嗎?」
「是,堂主。」幾個丫頭似乎早已見怪不怪,神色坦然的躬身退下。
石惠兒抬起纖纖素手,將那隨風而動的輕紗撩起,臉上的神情也漸漸地放鬆下來。「莫郎…你何時回來的?怎的不先派人通報一聲,我也好替你接風洗塵…」
剛才那個神色肅穆,下巴抬得高高的傲然女子,此刻早已化身為情竇初開的豆蔻少女,一言一行都充滿了柔情蜜意,眼睛裏泛着羞澀的光彩,臉頰上也忍不住泛起了紅霞。
男子慵懶的斜靠在椅背上,一隻結實而又修長的手臂擱在弓起的腿上,另一隻手則微微抬起,朝着一身妖嬈紅衣的女子勾了勾手指。「過來…」
他用着命令的語氣,臉上卻帶着妖媚的笑,一雙勾魂的眼叫人不容直視。
石惠兒嬌羞的理了理髮絲,這才抬腳朝着那軟榻上的男子走去。「莫郎何時回來的,叫惠兒好等。」
乖巧的依偎在男子的懷裏,石惠兒的聲音嬌柔的放佛可以滴出水來。一雙柔若無骨的手輕輕地擱在他寬闊結實的胸前,嘴裏吐氣如蘭,整個人好像要化成一灘水。
「數月不見,惠兒依舊是這麼迷人…」男子乾淨的指輕輕的挑起她的下巴,狹長的眸子裏閃爍着令人難以琢磨的神采,輕薄的嘴唇幽幽的吐出這樣幾個字來。
石惠兒羞怯的低下頭去,卻錯過了他眼底閃過的那一抹厭惡,喃喃的說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莫郎離開的這些日子,惠兒簡直度日如年。莫郎是否也像惠兒這般,被思念折磨得寢食難安呢?」
女子一旦動情,就想要得到對方全心全意的付出。
即便是那個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藥谷未來的谷主,那個沒將任何人放在眼裏的石惠兒,愛慕上了一個身份不明的男子,也會想着嫁人生子,朝夕相處,白首到老。
男子略帶薄繭的手輕輕地撫摸着她的臉頰,俊逸的臉龐緩緩地靠近,低沉的嗓音迴蕩在她的耳邊。「你說呢?」
石惠兒嬌笑一聲,羞澀的將頭靠在他的肩頭,喃喃自語。「惠兒就知道,莫郎一定也跟我一樣,日夜思念着對方的。」
男子輕笑着,眼底的溫柔來得快去的也快。
兩人相擁了片刻,男子這才從懷裏拿出一個精緻的黑色盒子,遞到石惠兒的跟前,道:「這是我路過白羽國的時候,給你買的禮物。我希望在繼任大典上,你可以戴着它,讓它一同見證你的榮光。」
男子打開盒子,將一支晶瑩剔透刻着祥雲圖案上面還鑲嵌着七彩寶石的梨花小簪取了出來,親手插在了石惠兒的頭上。
石惠兒愣了許久,顯然是被他的柔情給震驚到了。以往,他總是來去匆匆,只喜歡沉默不語的看着她一言不發。溫柔的時候,頂多幫她梳理那滿頭的青絲。可這一次,他不但對她有着親昵的舉動,甚至還專門為她挑選了禮物,這如何能不叫她欣喜若狂?
「莫郎…你送我禮物?」
「怎麼,不喜歡?」劍眉輕挑,他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石惠兒生怕他誤解了,連忙否認道:「不。怎麼會不喜歡呢?只要是莫郎送的,我高興都來不及呢,怎麼會不喜歡。這是你頭一次送我這麼貴重的東西呢,這簪子肯定價值不菲吧?那上面的寶石五顏六色,很漂亮。」
男子聽她這麼說,臉色緩和了不少,收回放在她頭髮上的手,才開口嘆道:「還以為你不喜這樣式呢…我從未送過女子東西,也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只是覺得它跟你很配,所以就買了下來。」
「莫郎…」石惠兒感激的紅了眼眶,伸出手臂,緊緊地摟住他的腰。
男子寵溺的攬着她的肩,掠過她發頂的眼神卻忽然變得凌冽起來。但從嘴裏說出來的話,卻輕柔的充滿了情意。「喜歡的話,就一直戴着吧。我覺得你戴着它,特別好看。」
石惠兒嗯了一聲,臉上滿是喜悅。「莫郎覺得好看,那我就一直戴着。」
他給了她一個讚許的輕吻,繼而才將話題引到別處。「三位長老可都同意了?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他問話的技巧十分的巧妙,那充滿關心的話語,令人聽了很是舒服。石惠兒從他的肩上抬起頭來,眼角都帶着笑意。「他們自然是不敢違背我的意思…不過,等到我坐上了谷主的位子,那些心有異心的是不能再留了。」
她的眼底閃過狠厲,在男子面前卻毫無保留。
男子應了一聲,撩起她的一縷髮絲放在手裏把玩着。「若是他們敢背叛你,我也不會答應的。」
「莫郎,你對我真好…」石惠兒親昵的攬着他的脖頸,嬌羞的將頭埋回他的胸前。
對於一個女子如此的投懷送抱,是個男人都不會拒絕。男子忽然一個翻身,將石惠兒攔腰抱起,大步的朝着身後的床榻走去。金絲繡成的暖帳緩緩地垂下,擋住了一室的春光。隱約從裏頭傳來的粗喘和低吟聲,讓人聞之心緒躁動,血脈噴張。
京城郊外
「主子,屬下追查到,雲姑娘曾經在此落腳。」魂二心虛的低下頭去,小聲的稟報道。
聞着院子裏那殘留的香氣,柴慕璃冷凝的臉上依舊沒有絲毫的動容,一雙深潭般的眼眸微微眯起,似乎是在懷念那熟悉的氣味,還有那時常出現在他夢裏特立獨行的女子。
「可追查到秋婆子的下落?」就在魂二打算輕喚他的時候,柴慕璃忽然開口了。
魂二怔了怔神,恭敬地抱拳道:「屬下查到,那秋婆子離開京城之後,先是來到了此處。之後,便一路向南,朝着白羽國的方向去了。主子,雲姑娘會不會也去了白羽國?」
聽到魂二稱呼那個女子為姑娘,柴慕璃的眉頭不由得蹙了起來。「她乃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稱之為姑娘不合適。以後,別再讓本王聽到你的這個稱呼!」
魂二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來,慚愧的低下頭去。「是,屬下記住了。」
看來,王妃在主子的心裏,還是很有分量的。魂二這樣暗忖着,心裏便堅定了一個信念。那就是,將來一定不能得罪那位素未謀面的王妃。否則,肯定會死的很慘。 那冰冷的面具之下,柴慕璃一時之間也拿不定主意該往哪個方向追。按理說,雲晴與秋婆子關係匪淺,應該是跟着她一同回白羽國去的。只是,想到那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他卻猶豫不決起來。 「主子,飛鴿傳書。」魂二趁着主子思考的空檔,接下一個灰色的鴿子,將它腿腳上綁着的信件取了下來。
柴慕璃接過那鬼符一般的書信,狹長的眉眼微微眯起,然後右手稍稍用力,那信就化為了灰燼。魂二見到主子這高深的功力,頭不由得垂得更低了。果然不愧是主子,就是比他們要強上百倍。
「通傳下去,即刻啟程去藥谷。」柴慕璃說完這話,便一頭鑽進了金碧輝煌的華麗馬車裏。 魂二不敢問緣由,招了招手,讓藏在暗處的人馬全都重新隱匿起來,自己則輕輕地躍上馬車,與魂一併排而坐。魂一自從跟丟了王妃之後,就一直冷着一張冰塊臉,也不大愛說話了。 魂二原本就是活潑一些,自然是找着機會就東拉西扯,非得弄個明白不可。
「老大,你說主子到底是個什麼意思?王妃可是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擺了主子一道,為何主子一點兒都不生氣,還四處追着王妃跑?」魂二知道主子的耳力驚人,自然是不敢當着主子的面問話,只得壓低聲音,悄悄地跟魂一咬耳朵。
魂一沉默寡言慣了,但是對這個問題也一直很是好奇。眨了眨眼,他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王妃肚子裏懷着主子的骨肉,主子這才一再的容忍吧?」
魂二點了點頭,覺得很有道理。若非如此,王爺怎麼會任由王妃胡來,原來是因為小主子的關係。只是不知道,等小主子降生之後,主子又是一副怎樣的態度?主子會休了王妃嗎?亦或是將她冷落起來,再娶十個八個溫柔乖巧的女子?
柴慕了坐在馬車裏閉目養神,哪裏知道這兩個屬下心裏在想什麼。只要一閉上眼睛,他腦海里就會浮現出那個人的身影。她的清冷,她的淡泊,她痴迷的研製新的藥物時的神態,她輕柔的撫着肚子的模樣,她嗔怒的面對厭惡之人時的畫面,都是那樣的清晰。輕輕擱在雙膝上的手,情不自禁的握成半拳,漸漸地收緊。
與他們同方向而馳的一輛簡易的馬車裏,雲晴呼吸清淺而又規律,顯然是睡着了。一旁的蘇葉和佩蘭小心翼翼的照看着她,不敢有半點兒閃失。阿蒙充當車夫坐在前頭,不緊不慢的趕着馬車,每走一段路就會停下來歇息片刻。故而,這一路下來,折騰了好幾日,他們仍舊在路途上奔波,尚未趕到藥谷的地界。
嚶嚀一聲,雲晴在睡夢中翻了個身,肚腹處傳來的不適感,令她睡得很不安穩。
「準是小主子又折騰小姐了,看,小姐都睡不好。」蘇葉看着主子那略顯蒼白的臉,很是心疼。
佩蘭坐在另一側,手扶着車窗,極力的穩住自己的身子,說道:「可不是麼…小姐真是太辛苦了…」
兩個小丫頭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時辰很快就過去了。
臨近午時的時候,雲晴總算是清醒了過來。此刻,馬車已經行至藥谷所在的啟天鎮境內,抬頭便能望見綿延起伏的山脈了。
「小姐,下車歇息片刻再趕路吧。不遠處有條小溪,奴婢這就去打些水來給小姐洗臉。」佩蘭手裏拎着一個水袋,請示了雲晴之後,便提着裙擺往山坡下的小溪跑去。
此處青山綠水,倒是個不錯的歇腳處。
蘇葉將雲晴從馬車上攙扶下來,找了塊乾淨的大石頭,在上面撲了一層軟墊子,這才扶着主子落座。阿蒙將馬車從馬背上接下來,牽着馬兒也下了山坡。這一路走來,最累的便是那屁棗紅色的駿馬了。
「小姐,此處離藥谷應該不遠了吧?」蘇葉抬頭,看了一眼那望不到盡頭的群山,小聲的嘀咕着。
雲晴掀起眼帘,四周那熟悉的景物映入眼底。藥谷,她終於再一次踏上了這片土地。她感覺身體裏的血液不由自主的加速了流淌,身上的每一寸毛孔都張了開來。
「不遠了,再有二十里地就到了…」不知道是對蘇葉說的,還是在喃喃自語。
蘇葉驚愕的張着嘴,半晌沒有說出話來,心裏頭一個奇怪的念頭閃過:小姐雖然身份特殊,但這些年來一直在沈府,算得上是足不出戶,雀為何會對藥谷如此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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