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垢 第46章 丟失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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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講故事？」東三一臉警覺的看着屋內的人影，一旁的旺財師兄一手按在刀柄處，一臉凝重。

    用這麼殘忍的手段將人殺害後掛在山廟門口的枯樹下，引我們師兄弟二人出廟門外，自己偷偷摸摸溜進廟裏，就只是為了來講個故事？

    屋內的人影微微晃動了下，微微下沉。似乎是尋了個地方坐了下來。滄桑的聲音繼續從屋內傳來。

    「對，來講一個故事，諸位若是不放心就在廟門外聽便是了。」屋內的燭火搖曳了幾分，整個屋子忽明忽暗，屋外天色依舊暗沉無比。大雪片刻間就將廟門外的二人染成一頭雪白，遠處的火光一片，火焰將整個枯樹吞沒，連帶着一旁的屍體也燒成一片黑碳，灰白色的塵燼被大風吹起，朝着城內的方向飄去。

    「師兄，既然他是來講故事的，不妨先看看他要說什麼。」東三湊了過來，在旺財師兄的耳邊小聲道。反正也看不出來屋內內人是什麼路數，如今自己和師兄的全部身家，法寶，銀錢全在屋內，真要直接撤了，豈不是全沒了，不如先看看那人究竟要做什麼，真遇到危險再撤也來得及。

    一旁的旺財師兄微微點了點頭，顯然和東三想的一樣。實在不行，自己隨身帶着師父先前留給自己的法寶，不能說對付眼前這人十拿九穩，但單單只是用來保命逃跑是絕對沒問題的。

    「我們就在這裏聽，你說吧。」東三扯着嗓子朝着屋內喊道。

    「哈哈哈哈！」屋內的老者一陣大笑，隨即笑道，「老夫不聾，當心別傷了嗓子。」

    聽到老者提到自己的嗓子，東三一陣心驚，連忙將口中的寶珠吐了出來，先前那老者便是知道自己嗓子壞掉，無法說話才送了這寶珠，恐怕真如旺財所言那樣，這寶珠有什麼古怪？只是自己還不知道。

    天邊一巨大的光束沖向黑日，光束的方向正是從兀城方向射出，空中傳來巨大的嘶鳴聲，黑色的雲層開始急劇翻湧，東三朝空中望去，黑壓壓的雲層里仿佛藏着什麼東西被那光束撕扯下來，發出巨大的哀鳴聲，實質般的怨氣從雲中不斷地溢出，似鮮血泉涌灑落下來。

    那就是師兄所說的大怨嗎，這怨氣幾乎實質般，竟凝結成水珠一般落下，傳說中那仙人的怨氣如此之深，幾百年過去了絲毫不減，平日繁華昌榮的巨城下竟藏着這麼一個怪物。

    不等東三多想，屋內傳來滄桑的聲音一把將東三的思緒抓了回來。老者收回了剛剛的笑意，語氣十分平靜。

    「你們的師父，此時正在城內。」老者說到此處，語氣頓了頓，隨後繼續說道，「他已經成了這兀城的司事，我便是替他來領你們繼續北上去那商都的。」

    「你是說月師父他成了司事！怎麼可能！」東三大驚，師父豈會不知道司事一職看似權勢滔天，主掌一方生死浮沉，實則是傀儡囚徒，終生被囚禁在那順天府內，永無天日。這一年來，東三早已對這世間了解的七七八八，不僅僅是平日接觸的那些人和事，再加上旺財師兄告知的樁樁秘事，對於順天府的由來和南國北疆的過去種種，東三全部瞭然。

    以師父的秉性，怎是貪圖那權力，力量的人。不然這麼多年，以師父的本領想廣收門徒完全不在話下，底下追尋的人只會多不會少。可他老人家偏偏喜好兩三人結伴而行，遊歷山水，徒步跋涉深山溝壑，無外乎比較喜歡收集些寶貝之類的。

    老者對東三的反應置若罔聞，全然沒聽到一樣。自顧的說着自己的故事。

    數百年前，大地上百獸橫行，空中凶禽肆虐，最早的那批人才剛剛學會使用基本的工具，二三十人一起抱團生活在山洞裏，就像蟲子一樣，藏在各種隱蔽的角落裏，用巨石，樹葉將自己遮蔽，保護起來，當吃飽的巨獸退去，才會從各處不知名的角落裏爬出來，抱着剩下的血肉大快朵頤。

    漆黑的山洞裏，一個女人誕下兩名嬰孩後，便力竭死去，兩兄弟失去母親的情況下奇蹟般地活了下來，只是比其他孩子瘦小了幾分。還不等兩孩子成人，他們的父親也在一次狩獵中失去了生命。

    再後來，二兄弟長成人後，大哥憑藉自己過人的智慧，成了部落里的祭司，負責與天上的仙人溝通交流。弟弟則成了部落里的一名勇士，帶領着部落獵得各種猛獸。身為祭司的哥哥有一位心上人，正是部落里的一位年輕姑娘，長得不僅漂亮跳舞也明媚動人，追求者自然也不止哥哥一人。

    落花有情，流水無意。可惜最後那姑娘嫁給了部落里酋長的小兒子，很快便有了小孩。可惜好景不長，酋長死了沒多久，部落里便亂成了一鍋粥，那酋長小兒子被自己的親兄弟用長矛捅成了馬蜂窩，苦命的女人也做了奴隸被折磨致死。

    哥哥眼見自己心愛的女人落得如此下場，憑藉自己的聰明一一報復了部落里所有傷害那女人的人。

    講到此處，老者的聲音開始有些許得波動，好似特意放慢速度好讓東三聽的清楚些，開始一字一頓得講。

    只是此時東三已經雙手抱頭在地上疼的直打轉，每個音節從老者得嘴裏蹦出來，都好似千斤之力一般重重砸向自己的天靈蓋，又似數千根細針一遍遍刺穿大腦。

    這老頭做了什麼，我的頭怎麼會這麼疼！

    」你對我做了什麼！，你到底要說什麼！老頭！」這不就是個婆娘被搶，男人報仇的破故事，有什麼好講的，這種事情哪裏都有發生，有什麼好新奇的，爛大街的劇情。

    一旁的旺財此時卻出奇的鎮靜，似乎對地上疼的冷汗直流的東三師弟完全看不見一般，只是呆呆地立在一邊，平靜的凝視着地上打滾得人。

    顯然老者並沒有打算放過東三，而是繼續一字一頓得說着。

    「一。。。個。。。被。。。火。。。燒。。。沒。。。了。。。半截身子。」

    老者說到火字時，東三的眼中仿佛出現一個熟悉的女人臉，嘴角掛着和藹的笑容看着自己，讓東三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好像自己在哪裏見過這個女子一樣，可此時東三就是想不起來是在哪裏，只要東三微微動一下念頭，自己的大腦就像炸開一樣疼痛萬分。

    「一。。。個。。。被。。。割了頭」

    「頭？頭。。頭在哪裏！」東三抱着頭大聲哭嚎着，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痛哭起來，巨大的悲傷感莫名湧上心頭。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傷心，誰被割了頭？

    東三的目光從四周掃過，落在了頭頂上的旺財師兄臉上，二人互相對視的片刻，東三再也忍不住巨大的疼痛感抱起頭就往地上拼命的砸去，不一會地上就出現一道道鮮紅的血跡。

    「你不要再說了！你到底想幹什麼！」東三憤怒得朝着屋內咆哮道，此時的東三已經頭破血流，身上的素色道袍早就被染成一片血紅色。

    老者全然不顧廟門外正跪在咆哮的人，嘴裏繼續一字一頓得念道，一字比一字大聲。

    「一。。。個。。。被。。。拔了舌。」

    話音剛落，東三似發瘋了一般爬進廟門，破舊的廟內院子裏正有一大水缸。東三一邊嘴裏念念有詞得一邊朝着水缸爬去。

    「拔舌，拔了舌頭，拔舌，拔了舌頭。。。」眼看着東三爬到水缸邊緣，呆立在原地的旺財師兄此時才突然動了。

    「不要照！不要看水裏！」旺財一把將東三從水缸邊扯了回來，巨大的力道將東三整個掀翻在地，摔倒在地上的東三立馬捂着腦袋放聲痛哭着。

    「師兄，我好疼！我的頭好疼！」

    看着地上的人滿臉痛苦，旺財連忙撲上前，一把將東三抱住在懷裏，用袖子替人緩緩擦拭額頭上的傷口，鮮血還在不斷地從頭頂血淋淋的傷口處流下。

    屋內的聲音終於停下，昏黃的燭火搖曳，人影也隨着晃動了幾下，消失了。天邊的黑雲也在此時慢慢消散，露出那輪黑日。原先的巨大光束此時已經不見蹤影，廟門外的枯樹已經完全被燒成一截黑炭。

    「師弟，沒事了，沒事了！那人好像走了！」旺財能感受到懷裏的人停止了抽噎，瘦小的身子劇烈的顫抖着。

    「陳生！你忘記了嗎！」

    輕飄飄的一句話，如一道驚雷在東三的顱內炸起。

    「師兄，剛剛你說什麼！」東三突然一把將眼前的人推開，抬頭死死盯着旺財師兄，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師弟！你怎麼了，我剛剛什麼也沒說呀！」旺財師兄被東三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了，可是自己確實什麼也沒說，周圍方才並沒有任何聲音。

    「不！」東三滿臉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旺財師兄，接連後退幾步，自己剛剛明明聽到了那個聲音，陳生是誰？！那些人又是誰！為什麼自己什麼記不起來，那些人給自己的感覺明明是那麼熟悉，可自己就是認不得。「我是誰？」

    「你是東三呀！師弟！你怎麼了，我是你師兄呀，你看看我！」旺財向前，一把抓住東三，將人重新拽進自己的懷中緊緊抱住，輕聲安慰道，「沒事了已經，沒事了師弟。」

    看着眼前熟悉的人，東三感覺着從衣物傳來的溫熱體溫，真實的感覺重新將自己包裹起來，腦內的疼痛感也在逐漸褪去，自己仍舊在這個破廟裏，還有一個瘋瘋癲癲不知道跑到哪裏去的師父，一個沉默寡言的旺財師兄，破舊的木門在風裏吱呀呀作響。

    木門的聲音讓東三的心神都寧靜了幾分，刺骨的寒風將血紅色道袍吹的呼啦作響。此時的破廟裏，兩個人站在雪地里緊緊相擁，不消片刻，大雪便在二人的頭上落下了淺淺一層白。

    兀城的北城門外，一列馬車正在城門口停下，為首的一人身穿紫色華袍，牌子上紋着順天府青石門上一樣的圖案，是一隻青銅巨獸的頭顱。

    「是這裏沒錯了，信上提到的兀城應該就是這裏了。」自從收到信件後，自己便馬不停蹄的從商都，不遠千里趕到這裏來，這司金郎一職位可是重職，自古以來便是一脈單傳，萬萬不能有閃失。

    此時的兀城裏已經是一片廢墟，大半樓閣都被摧毀，只有寥寥幾百倖存者在剛剛過去的浩劫中生還，大多也都落了殘疾。城門口上再沒了看守的士兵。幾十人的車馬隊伍在巨大的城門下也顯得渺小許多，站在城門上，地上的人就如腳邊的螞蟻一樣只看得見一個小黑點點。

    紫色華袍男子看着眼前的巨城，心裏便有了判斷，只有兀城才有此規模，錯不了。不過出於保險起見還是要與信上描述核實一番。在身上一頓摸索，男人頓時愣住了。

    「我信呢？！」那信件自己明明一直貼身放着的，怎麼這會不見了。

    「大人這是怎麼了？」一旁的年輕男子見狀，上前問道。年輕男子一身黑袍，與馬車周圍幾位一樣，顯然是紫袍男人的隨行護衛。

    「無妨，先進城。」紫色華袍男人停止了尋找，回過頭來看了眼車隊人馬，眼中神色微微一變，看來此行確如信中所言，兇險萬分。

    「進城！」得了命令，一旁的護衛大聲喝道，吩咐身後人整頓馬車，準備進城。只聽一聲巨響，紫衣男子大手一揮，一股狂風從男人的袖中鑽出，竟將緊閉的城門生生吹開，大地一陣巨顫，幾千萬斤重的巨大城門轟然倒地，車隊的馬匹被巨大的震動驚着，高高揚起蹄子，嘶鳴聲四起，想要四散奔走，卻被幾位侍衛一把抓住韁繩，強行拉住。城門落地揚起的巨大塵霧瞬間將一行人吞沒。

    等塵土散去後，那隊車馬已經進了城去。

    「走吧，莫誤了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