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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島主停下腳步。
無咎隨後而來,卻在海邊徘徊。他不僅沒有踏上小島,反而出聲制止。恰好人在半空,所踏的飛劍顯露無遺。一道紫色的劍芒隱隱約約,看上去很是與眾不同。
樂島主沒作多想,出聲道:「不愧為仙門弟子,你的飛劍頗為神異!」
正當黃昏時分,虎尾島的風景甚美。且此處沒有外人,即刻便將前往玄明島。故而,樂島主繃緊的心弦終於放鬆下來。而自從獲悉了無咎的來歷之後,他也似乎多了幾分敬意。仙門弟子,遠非海島的修仙者能夠相提並論。何況一個來自域外的仙門弟子,其眼界閱歷以及修為神通,必有過人之處。
「我並非仙門弟子,我乃夏花島人氏。」
無咎依然懸在十餘丈的半空中,凝神俯瞰着腳下翻湧的海浪。提醒一句,他又道:「島主莫要忘了,你差我靈石呢!」
「呵呵,怪我不慎!你乃夏花島人氏,我門下的修仙子弟!」
樂陶、樂島主,平日裏少言寡語,很是威嚴,卻也不乏隨和的一面。
「至於所欠的靈石,來日由樂掌柜慢慢還你也不遲!」
樂島主轉過身去,繼續往前。
話語聲又起:「且慢——」
「無咎,此地並無異狀,你何故不肯登島?」
樂島主接連遭到阻攔,略有不快。
「天色已晚,莫再耽擱!」
「樂島主,你我尚且懂得提起動身,那位晨甲島主,又怎會不知呢?尤其他刻意挑明,三日後再會,而這虎尾島,恰恰便是通往玄明島的一道關卡,倘若……」
「哼,你莫非比我謹慎不成?我且問你,倘若晨甲設伏,他人在哪裏?」
「這個……」
無咎無言以對,看向島上的那個藏有傳送陣的山洞。
不管是小島的四周,還是海水之中,均未見異常,也不見有人設伏的跡象。莫非疑心太重,以致於猜測有誤?
「你如此猜忌,將我置於何地?」
樂島主愈發不滿,徑自往前走去。他畢竟身為人仙高手,怎肯任由從一個築基晚輩指手畫腳。他一邊走着,一邊繼續教訓道:「尚在數十里外,我早有戒備。眼下有我在此,你又何必擔憂。莫非你還怕那洞內藏人,我這便替你探路!」
無咎只得緩緩落下。
樂島主已走到了山洞前,卻突然收住腳步。
無咎的兩腳已踩在沙灘上,心神一凜。
卻見樂島主回過頭來,笑了笑,似有不屑,轉而一步踏入洞口。
無咎翻着雙眼,慢慢走了過去。
他暗忖道,這個樂島主,還是放不下長輩的尊嚴。而本人之所以疑心太重,因為吃過太多的虧。所謂的謹慎,亦絕非一個小心這樣簡單。而是如同在刀尖上行走,步步驚心,步步兇險,還須步步提防。
天邊霞光漸盡,小島籠罩在朦朧的暮色之中。而除了喘息不歇的浪濤聲,遠近再無其他的動靜。
無咎踏入洞口,神色微凝。
山洞為人工開鑿,十餘丈的方圓。洞頂嵌着幾顆明珠,發出淡淡的光輝。而洞內四壁空空,僅有當間的空地上,擺放着六根玉柱環繞的陣法,還有先到一步的樂島主在招手催促:「如何,此地有無陷阱?你我今日趕往玄明島,必然出乎晨甲所料,快快入陣……」
所在的傳送陣,有丈余大小,一次傳送三五人,應該並非難事。而六根玉柱煉製的陣腳上,均已嵌入靈石。陣法之中,除了樂島主,另有一塊陣盤,標識着傳送的方位與遠近。
無咎左右張望,邁入陣中。當他盯着腳下的陣盤,又禁不住一陣狐疑。
誰料樂島主卻已祭出法決,四周頓時光芒閃爍而風聲呼嘯……
不消片刻,光芒與風聲倏然遠去。
便聽樂島主輕鬆說道:「今晚抵達玄明島,歇宿一宿,明早前往梁丘前輩府邸……」而他話聲未落,轉而驚咦:「咦,傳送之快,似有不同,這是——」
此前的山洞沒了,眼前乃是一片亂石谷。
黑暗之中,人影晃動。
還有得意的大笑聲響起——
「哈哈,師島主手段高明……」
「走——」
樂島主尚自錯愕,他身後的無咎已騰空而去。他驀然驚醒,慌忙踏劍躥起。而不過剎那,四周光芒閃爍。緊接着「砰砰」連響,他與無咎相繼一頭栽下。「撲通」落地,他翻身爬起。卻見禁制籠罩,顯然已被困入陣法之中。
與此同時,隱約可見陣法外冒出一群人影。其中的一個滿頭白髮的粗壯漢子,再也熟悉不過,竟是青湖島的島主,晨甲。隨其現身的中年男子,同為人仙五層的高手,以及四、五個築基修為的小輩。
「晨甲,你……」
樂島主明知上當,依然難以置信。
此番提前動身趕往玄明島,途中並無異常,誰料轉眼之間,竟來到一處陌生的地方。而那個晨甲,本該遠在青湖島,怎會出現在此處,還有預設的陣法,以及幫手……
「哈哈,樂陶,為了此番重逢,我便請了桑德島的師島主,在傳送陣上動了手腳,並設下陣法而結網以待。」
出聲的正是晨甲,獰笑過後,又發出一聲冷哼:「哼,殺我弟子,今日要你以命償命!」
「你……你不是要面見梁丘前輩嗎,你成心使詐……」
樂島主依然是目瞪口呆。
「你若不死,再尋梁丘前輩論理不遲!而我有意放出風聲,便是要讓你自投羅網!」
晨甲的神情得意,話語中透着殺機。
「這個……」
樂島主終於明白了緣由,絕望無語。
晨甲在弟子被殺之後,便蓄意報復,於是放出風聲,要前往玄明島告狀。而他卻暗中請來擅長陣法的師島主,悄悄改動了傳送陣。樂島主本人唯恐吃虧,提前動身,本想討巧,誰料正好中計。如今不僅身陷囹圄,還要面對兩位人仙高手的圍攻。大難臨頭,只怕再無逃脫的僥倖。
「啪」的一聲,有人從地上站起,摔打着衣袖,悻悻啐了一口。
「無咎,你還是莽撞啊,不該殺人,唉……」
樂島主悔恨之餘,又禁不住嘆息埋怨。與其想來,倘若沒有殺了晨甲的弟子,兩家尚不至於結下死仇。只怪某個仙門弟子過於莽撞,惹來禍事連連。
無咎抬頭仰望,同樣的滿臉鬱悶。
此前剛剛發現傳送陣的陣盤有異,陣法便已開啟。請問這位樂島主,究竟是誰莽撞?而自己殺人,或許不夠光明正大,若非如此,又如何保得住夏花島?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最怕的就是陣法,卻怕什麼來什麼。而眼前的陣法,僅有十餘丈大小,卻霧氣環繞,殺機莫測。
「樂島主,可有破陣之法?」
「沒有……」
兩人問答之際,陣法傳來咒罵聲——
「無咎,我記得你,可惡的小子,還想破陣,等死吧——」
只見晨甲拱手示意:「煩請師島主將他二人滅了,回頭必有重謝!」
師島主是個中年人,看似略顯清瘦,三綹黑須,頭結髮髻,青布長衫,修仙者的裝扮。他聞聲點頭,抬手一指。
與之瞬間,四周景物一變。雲霧不見了,儘是驚濤駭浪。而那浪濤之中,還有無數巨大的海獸,張牙舞爪,搖頭擺尾怒撲而來。
無咎不及多想,抬手拋出四面小旗。一層雲水禁制,霎時籠罩二人。而兇猛的浪頭與瘋狂的海獸,卻勢不可擋。
「砰、砰——」
撞擊聲震耳欲聾,隨即又「喀喇」作響而恍如天崩地裂。
無咎雙手掐訣,全力加持。而陣法還是難以支撐,崩潰在即。
「哎呀,你的雲水陣,威力不濟,怎能擋住殺陣……」
樂島主看出了無咎的陣法,正是來自他的樂家坊。而一套尋常的雲水陣法,防禦宅院、洞府尚可,與高人鬥法,根本無濟於事。誰料他話音未落,無咎猛然打出一串法訣而雙手用力揮動。堪堪欲傾的陣法,竟「轟」的一聲炸開。隨即威勢倒卷,怒濤逆流。尚自瘋狂的海獸頓時潰敗,連同滔天巨浪隨之湮滅。縱使天地也微微搖晃,而不過瞬間,無數的海獸再次乘浪而來。
「如何,我說不假……」
樂島主急忙催動靈力護體,飛劍在手。而不過瞬間,便已被驚濤駭浪吞沒。所幸修為、神識尚在,他忙強行抵抗。一頭海獸呼嘯而來,躲避不及,揮劍劈砍。雖劍光閃爍,看似兇猛的海獸卻似無形之物。攻勢落空,一股強橫的力道迎面而至。他慘哼一聲,倒飛出去。又是幾頭海獸從天而降,他驚慌傳音:「無咎,且以陣法阻擋片刻……」
無處不在的海獸,均為法力禁制所化,難以對付,也難以招架。雲水陣法雖然無用,好歹能夠在危機中延緩片刻。
卻見十餘丈外的海浪中有道人影正在掙扎,即使他的飛劍不凡,面對詭異的海獸,同樣難以奏效。聽到傳音,他狼狽急道:「早知如此,你便該讓樂伯多送我幾套陣法……」
無咎僅有的一套陣法,雲水陣,還是來自夏花島的樂家坊,如今再讓他拿出陣法,簡直就是強他所難。此時身陷重圍,遁法難以施展,飛劍無力,只能驚濤駭浪中徒勞掙扎。而他窘迫之餘,不忘提醒:「樂島主,你有無陣法?」
「我既然開得樂家坊,怎會沒有陣法?」
「天吶,你還不拿出來更待何時?以陣破陣,趕快……」
「只怕也是無用……」
「不管怎樣,自爆便可……」
「徒勞無功……」
「哎呀,但有片刻,我自有對策……」
「哦,當真?我便捨棄兩套陣法……」
「你……你竟有兩套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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