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天空 第兩百八十五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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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爾多臉上的肌肉抖動了幾下，顯然極其憤怒，但到最後竟然忍住了，讓眾人不得不佩服他的修養。

    做了一個深呼吸，里爾多寒聲道：「事關重大，我做不了主。必須要回墨靈城請示父王后，才能給您答案。」

    「可以。乘坐雙足飛龍從昆塔城出發去墨靈城需要一天的時間，加上一天時間討論，那我給你總共三天，三天的這個時候，如果我還沒有得到明確答覆，就當你們拒絕，那時你們就準備迎接我的滔天怒火吧。」

    里爾多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鬆和喜色，慢慢吞吞地道：「好。不管答應還是不答應，三天後我都會給你一個明確的答覆。告辭。」

    「不送。」

    等里爾多轉身離開。龍軒當即問道：「大將軍，我們真的等三天嗎？」

    「你說呢？」蕭逸飛微微一笑，「你們兩個特府將軍辛苦一下，一個小時後帶着獅鷲飛行大隊掃清從這裏到墨靈城的莫多措族眼線。呂唯晨，對作戰部隊發佈總動員令，原定三天的休息計劃取消，休息時間只到今天下午四點，五點吃飯，六點依照之前定下的作戰計劃，所以作戰部隊出城。現在還有什麼問題嗎？」

    眾人異口同聲地道：「沒有。」

    「好，那都下去準備吧。」

    「是。」

    等所有將軍都退出，蕭逸飛身後的張紫芃道：「喂，我有個問題要問。」

    「什麼，趁我現在心情好，說吧。」

    「你到底要臉不要臉啊？明明說好給他們三天的時間的，現在卻又翻臉趁着晚上偷偷摸摸的去偷襲！」

    「他來也沒什麼誠意，只不過就是想拖延我軍，好讓他們多一番準備時間而已。我們之前沒有攻擊束季族，應該讓他們大吃一驚，現在又是一日克城，更讓他們無所適從，所以不管偷襲能不能成功，現在都是最佳的時機。我之前怕軍隊遠行疲憊，所以讓他們休息三天休整，反倒是過於保守了！」

    「我不是在說成功不成功，而是在說你出爾反爾，言行不一。」

    「我很認真的問你，把你編入先期的攻城部隊，你願意嗎？」

    「蕭逸飛，你你你……你分明是公報私仇。」

    「原來你也知道攻城是很危險的一件事情。那你的命寶貴，難道其他戰士的性命就不寶貴嗎？現在我們能以更少的傷亡獲得同樣的勝利，為什麼不去做呢？」蕭逸飛站起道，「這是戰爭，消失的都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我沒有權利因為我不說謊的『原則』，而讓更多忠誠而勇敢的士兵白白丟掉性命。」

    「知道啦，你總是有理由的啦，我當然說不過你。只是那個裏爾多好傻，如果他不來，還至少有三天時間準備，他一來爭取，這三天反倒是沒了。」

    可惜里爾多並不知道這段蕭逸飛和張紫芃的對話，現在正坐在雙足飛龍往墨靈城飛去的他的腦海里，既有一絲陰謀得逞的得意，又夾雜着對目前局勢的擔心。

    得意是因為騙過了年輕的左武衛大將軍，想到三天後才知道自己被忽悠了的蕭逸飛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想笑，可是想到那有如世界末日來臨般氣氛籠罩着的墨靈城，他就一點都笑不出來了。

    所有獸人都知道人類會來，但絕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按照一般人的預計，人類最早都要三個月後才會趕到墨靈城下，畢竟束季族不是好啃的骨頭，所以他們認為還有大把的時間整固城防，前些日子更是對守城器械進行了大檢修。發現許多器械都老化之後。父親更是下定決心，下令乾脆全部拆下修葺一番，可是沒想到剛拆下沒多久，人類就到了。

    真是作孽啊！

    哎，三天時間雖然不長，但總給守城多增添了幾分把握，只是堅固的堡壘往往都是從內部被攻破，知道人類並沒有屠戮沿途的獸人部落，甚至還打開城門釋放昆塔族的士兵逃跑，一些長老言語間已經出現了不和諧的聲音，這實在不是一個好兆頭。

    不管了，這些事情自然有父親和大哥他們去操心，我已經超額完成了任務，還想它幹嘛？真的破城了，戰死就是我的宿命。我已經逃跑了那麼多次，這次終於不用再跑了，可以以一名戰士的名義葬在家鄉，還有什麼好奢求的呢？

    里爾多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咳的他彎下了腰，捂住了嘴，臉不由自主地漲得的通紅，足足過了一分鐘，咳嗽才好不容易停了下來，他拿開手一看，手心裏滿滿的都是鮮血。

    這就是他的一下子變得勇敢的答案，因為他得了絕症，最多也就只能活一個月了。治療藥水和恢復捲軸對治癒傷勢很有效，可他得的是「病」，是無法通過外力解決的不治之症。

    這是武神大人對我之前拋棄屬下逃命的懲罰啊！

    我以後都不會再逃跑了，武神大人，請再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能夠光榮的戰死吧！

    路上休息了幾個小時，在下午六點，第一支左武衛軍隊剛剛走出昆塔城時，那時里爾多正好遠遠看到了墨靈城巍峨的城牆時。

    使用了漱身石後，里爾多往城中心那座輝煌的宮殿飛去，去向焦急的父親和大哥報告那個無比振奮好消息。

    三天，我爭取了三天的時間。

    新紀元一零一八年十一月十七日，是一個很特別的日子。因為這一天是蕭逸飛十九周歲的生日，也是左武衛和林拷族盟軍一起攻擊墨靈城的日子。

    是一場勝利，還是對方故意佈下的圈套想挫動左武衛銳氣，都將在今晚分曉。

    隨着太陽整個地落入地平線，天色也漸漸地暗了下來，而彷佛是一個暗號般，分成三路的西征大軍的先頭部隊在夜色和偽裝法術的保護下，迅速朝着那看似高不可攀的城牆奔馳而去。

    第一路軍由龍軒帶領，一萬五千人，負責攻擊墨靈城西門。第二路軍由戰天帶領，一萬五人，負責攻擊墨靈城南門。第三路軍由利昂帶領，一萬五千人，負責攻擊墨靈城北門。

    蕭逸飛親自帶領五千名血、狼騎，只要哪個城門被攻破，他就會以最快地時間帶人撲上。期間兩邊左武衛特府將軍以通訊石聯繫，利昂以排成北斗七星形狀的「太陽耀斑」術作為暗號。

    剩下的一萬人由呂唯晨帶領留守昆塔城，負責守護糧草和照應大軍後路。

    一隻烏鴉在天空中盤旋了幾圈，最後在一片樹林裏落了下來，隨即它又很快飛起，哇哇怪叫着飛走了。

    一道寬廣而厚重的黑色潮水從樹林中不停湧出，再往前慢慢流去。

    蕭逸飛正走在潮流的最前面，他的步伐很輕，卻又很穩定，帶着一種奇異的韻律，自然讓人跟着他的腳步往前走。

    「你說獸人會上當嗎？」張紫芃嘎着嗓子問道，雖然穿着鎧甲，帶着金屬手套，但是她依然能感覺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心臟也是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想到自己等會就有可能跟着衝鋒，她就莫名的感到一陣手足酸軟，知道自己的任務以來，她已經幻想出了自己的一百種不同的死法。

    「不知道。」蕭逸飛道。

    「不知道？你是大將軍，所有人都聽你的，幾萬人的命運都掌握在你的手裏，特別重要的是我的命也掌握在你的手裏，你竟然回答我說不知道，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七分靠打拼，三分天註定。」蕭逸飛道，「雖然唯晨一直在收集莫多措族的情報，所有將軍統領校尉旅帥也早已對墨靈城的結構了如指掌，也都非常清楚自己的任務，畢竟我們制定了詳細的攻城計劃。可你這麼問我，我只能回答不知道。一般來說，你運氣怎麼樣？」

    「運氣？你問運氣幹什麼？」

    「祈禱吧，祈禱你在今天會有一個好運氣，不會在衝鋒時馬失前蹄，不會被自家的火流星砸到，獸人守城的神臂弩箭矢不會一起對準你，在戰爭即將結束的時候，最後一支箭矢不會洞穿你的腦門。」

    「我我我……我不想去了，我要回到昆塔城去。」

    「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去，但是從此之後，你就必須要乖乖地回七星城，或者找個不容易被找到的地方躲起來，再也不能跟着我上戰場了。」

    「嗯，蕭逸飛，你唬我嗎？不就是沖城嗎？誰怕誰呀。這些年，我可是練習的很刻苦呢！莫多措族獸人們，準備受死吧！」

    可惜她的話雖然說的豪邁，但是聲音實在是太小太沒底氣了一點，如果不是蕭逸飛聽力好，根本就聽不到她在說什麼。

    蕭逸飛「呵呵」一笑，但馬上沉寂了下來。

    「你『呵呵』什麼？一驚一乍的，怎麼突然就沒下文了？」

    「出乎意料的順利。」蕭逸飛聲音轉被凝重，「先頭五十名挑選出的超級刺客們，已經上了城牆了。」

    「噢，是哪路軍？」

    蕭逸飛的聲音又頓住了，過了會才道：「三路。」

    「利昂帶領的三路？」

    「不，是所有的三路軍。左武衛兩路，利昂那邊沒傳來喊殺聲和火光，估計也應該沒問題。」蕭逸飛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光，「張姍，跟着我去獲取至高的榮耀吧，讓那座擁有幾百年歷史的雄城，在我們的雙腳下顫抖。」

    不知道為什麼，被蕭逸飛這樣的眼神一看，張紫芃感覺整個人都燃燒了起來，所有的恐懼，所有的害怕，所有的患得患失，一瞬間全部都消失不見。

    「啪」的一聲，張紫芃行了一個標準的左武衛軍禮，同時用壓抑着的顫抖聲音道，「血與榮耀。」

    墨靈城的城牆上燈火通明，一大批工匠正加班加點，將這批保養完畢的神臂弩安裝回城牆。

    神臂弩有效射程五百米，精確度高，箭矢擊中後還會發生劇烈爆炸，傷害面積覆蓋將近二十米，威力巨大，加上箭矢上弦快，乃是不折不扣的守城利器。

    可惜獸人並不能製造，現在城牆上正在安裝的神臂弩，都是以前花費大價錢從鐵柳趙家購買，所以獸人工匠對神臂弩的構造並是特別清楚，因此都要重金請來的人類指導。

    雖然安裝人數眾多，可整個安裝進程依然非常緩慢。

    一名負責守衛的獸人士兵憂心忡忡地看着城牆下那黑黝黝的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另外一名獸人戰士上前道：「怎麼了兄弟？看什麼呢？」

    「沒什麼。」先前那獸人勉強一笑，頓了一下，又道，「你來看看，城牆下是不是有什麼東西？還是我的眼睛花了的緣故？」

    另外獸人探出頭往外看了看，不知為何打了個寒戰，連忙伸回，卻不知道自己剛剛逃過一劫，道：「什麼也沒有，是你眼花了吧。」

    「或許是吧。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怕什麼，我們這裏有二十萬軍隊，這麼高這麼堅固的城牆，無私支持我們的人民，以及隨時會到來的援軍，我們根本沒有什麼好怕的。」

    「是……是啊！」那獸人勉強道，卻根本沒什麼信心。

    「最重要的一點是，」後來的獸人士兵擠擠眼睛，「我聽說人類現在不殺俘虜。」

    最先的獸人士兵眼前一亮，與旁邊的夥伴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不知道為什麼，城牆上的黑暗突然變得異常厚重，就連火把和夜明珠的光芒都減弱了不少，一陣若有似無的耳語聲傳來，但等到所有人側耳去聽時，那陣耳語聲卻又徹底消失了。

    一陣奇異的壓力籠罩在眾人的心頭，幾乎壓的他們喘不過氣來，所有工匠都是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目光呆滯地注視着黑暗中，彷佛那裏正有一隻怪獸就要跳出擇人而噬。

    不知過了多久，好像很長，又好像只有短短一瞬間，負責警衛功能的荒原三頭犬開始對這周圍空無一人處瘋狂的吠叫，但是很快聲音就變成了代表恐懼和害怕的嗚嗚聲，最後荒原三頭犬竟然掙脫鎖鏈，夾着尾巴往城下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