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天空 第兩百八十四章 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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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蕭逸飛高屋建瓴的政策制定下，在呂唯晨細緻任務分配下，在富有正義感的人類和林拷族士兵的快速行動下，一場「打倒土豪分田地」的運動就轟轟烈烈的展開了，除了那些被打倒的，幾乎所有昆塔族獸人都因為得到了各種實惠而萬分高興。

    一個不能訴諸於人的念頭從他們的心裏突然冒了出來：「現在自己有舒服的大房子住，甚至擁有了自己的土地。可是萬一那些被判流放的人重新回來了怎麼辦？他們要拿回這些曾屬於他們的東西怎麼辦？難道自己再去過那種不知道下一頓飯在哪裏的苦日子嗎？不，之前得不到那也還罷了，現在既然已經得到，就絕不要再失去！」

    想到這裏，一個更加「惡劣」的念頭從近十萬名普通昆塔城獸人的腦海里滋生了出來：「如果人類不走，那該有多好。」

    而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便怎麼也遏制不住了。

    所以第三天中午，當人類大軍從昆塔城西門魚貫入城時，看到道路兩旁那些興高采烈地揮舞着鳳凰小旗歡迎自己的獸人，幾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己是剛剛佔領了一個敵方的城市，還是已經凱旋了？如果自己是佔領軍，那些獸人為什麼會夾道歡迎我們？而且臉上的笑容為什麼又是那麼的真摯？如果已經凱旋，歡迎人群也應該是人類才對。

    當蕭逸飛騎着雄壯的紅馬，穿着修復完畢的「聖光鎧」進入昆塔城時，兩旁的獸人更是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在一些機靈的獸人帶頭下，很快所有的獸人都跪了下來，高呼「左武衛萬歲，人類萬歲」。

    張紫芃實在想不通，輕聲問道：「為什麼？對他們來說，我們不是侵略者嗎？為什麼他們會這麼歡迎我們，你知道原因嗎？他們搞的我現在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他們之所以會歡迎我，因為我給了他們『實惠』和『希望』。」

    「實惠容易理解，什麼是希望？」

    「能夠在這個亂世里好好活下去的希望。你相信嗎？等過上一個月，他們甚至會心甘情願地幫助我們進攻墨靈城。」

    唐文靜低聲道：「他們進攻墨靈城，我不覺得奇怪，因為在死亡的籠罩下，因為每個民族都不會缺少叛徒。但是你說心甘情願，我卻是不贊同。」

    「要打賭嗎？」蕭逸飛的聲音帶着一絲奇異的笑意。

    「賭就賭，誰怕誰。」張紫芃馬上道。

    唐文靜卻只是微微一笑，沒有接話，內心只是思考為什麼這麼莫多措族獸人會「心甘情願」地攻擊己方的主城。

    她以前和蕭逸飛打了不下十次賭，每次謎底揭曉前，她都認為自己會贏，可惜結果每次都是出乎她的意料，經過蕭逸飛詳細解釋，她才會恍然大悟，心中暗嘆自己為什麼會沒有想到。這麼些年後，她已經不想再當傻瓜了，就讓張紫芃來接力吧。

    大軍進駐了莫多措族獸人留下的軍營，而將軍們以及林拷族獸人的十五名狼騎高級將領很快被叫到城主府議事。

    在會議開始前，蕭逸飛先表揚了幾名攻城的將軍與千夫長，表示國家和自己都會記得他們的功勳；緊接着又誇獎呂唯晨內政工作做的出色。

    眾將領異口同聲地讚揚是蕭逸飛政策制定的好，無論是「教導員制度」，還用利益捆綁基層獸人為己用的手段，無不是開創了軍隊制度建設和佔領地群眾管理的先河。

    用互相表揚的話暖場之後，蕭逸飛就分配了攻取墨靈城的詳細作戰任務，以及和眾人詳細討論起了遇到各種突發情況的應急措施。

    會議正開到一半，方圓的聲音響起：「啟稟蕭大將軍，城外有一名自稱為莫多措族使者的獸人求見。」

    眾人都是一愣，他們想到了各種可能性，惟獨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獸人竟然會派來使者。

    我們跑了那麼遠的路，就是為了消滅你們而來，難道你們以為光憑几句話就可以讓我們退走嗎？

    「讓他進來吧。」蕭逸飛微笑道，「我倒真想看看，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是。」

    這個插曲過後，眾人開始繼續討論這場對莫多措族的戰爭，過了大半個小時，方圓的聲音響起：「莫多措族二王子裏爾多求見左武衛大將軍蕭逸飛。」

    聽到聲音，議論紛紛的將軍們都坐正了身體。不多時，一個高大的人影昂首闊步走入了議事廳，在蕭逸飛十米外立定。

    「莫多措族獸人二王子裏爾多，參見人類左武衛大將軍蕭逸飛！」

    看到蕭逸飛沒有起身迎接的意思，眾將領便也正坐不動，只是冷冷地望着來人。

    議事廳里一股肅殺之氣逐漸瀰漫凝結，最後變成了鋪天蓋地的壓力往來人涌去。

    里爾多神色自若，看看右手邊殺氣凜然的人類將軍，又看看左手邊目不斜視的林拷族獸人將領，突然放聲大哭起來，聲音之悲切，表情之悲痛，當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被他這麼一嚎，離他最近的上府將軍萬銳當真被嚇了一跳，站起握住橫刀刀柄，冷冷地道：「你幹什麼，嚎喪嗎？」

    里爾多收起了無比哀痛的表情，隨後拿出手帕擦乾了眼淚和鼻涕，面色凝重地道：「我走進這裏，就像是走進了一個沒有生氣的墓穴之中，怎麼會不讓我感到悲傷？」

    「沒有生氣的墓穴？你敢罵我們是殭屍骷髏！」萬銳「鏗」的一聲將橫刀抽出半截，「你想試試我的橫刀鋒利不鋒利嗎？」

    里爾多冷冷地「哼」了一聲，並沒有理他，轉頭注視着蕭逸飛。

    見到里爾多如此傲慢，萬銳勃然大怒，抽出橫刀就往裏爾多脖子削去。

    里爾多膽子竟似變的比人還大，感覺到橫刀向自己砍來，非但沒有閃避，甚至連面色都沒有絲毫改變。

    「住手。」在橫刀堪堪割破里爾多頸部皮膚的時候，蕭逸飛開口了，「退下。」

    萬銳悻悻的回刀入鞘，坐回到了位置上。

    第一回交鋒雖然看似左武衛佔盡上風，完全將里爾多的生死操之己手，可是無形的氣勢卻已經偏到了瓦爾多這一邊。視死如歸的勇者，自然比指揮動刀動槍的莽夫更受人尊重。

    「這是我與里爾多王子的第二次見面。不過第一次，同樣身為使者的你，可沒像現在這麼英勇。記得我們將你綁在柱子上，並在你周圍設置了觸動魔法陣的時候，你抖的就像是一片寒風中的樹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當時好像還尿了褲子。」

    周圍西征軍將領都發出了一陣鬨笑聲，夏侯華陰陽怪氣地道：「現在還裝什麼逼啊，底子都早已被我們大將軍摸清了。」

    陳曦滿臉鄙視地道：「我剛才還有點佩服你的單色，想不到你竟然是一個如此差勁的懦夫！」

    萬銳怪叫着道：「那我們要看看，不知道我剛才那一刀有沒有把他嚇的尿了褲子。喂，我說你來之前是不是已經想到了這種情況，所以搶先用了尿不濕啊？」

    他的話又引起了眾人一陣哄堂大笑，議事廳的氣氛變得古怪而熱烈。

    里爾多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潮紅，但很快就隱去了，只是用冷冷地眼光看着蕭逸飛。

    彷佛他不是那隻倒霉的雜耍猴子，反倒是一直處於優勢的看客。

    看到對方沒反應，眾人也覺得無趣，廳里的鬨笑聲漸漸低了下來。

    里爾多這才開口道：「蕭大將軍，我知道你想用威脅和羞辱的辦法讓我失去冷靜，亂了方寸，好讓我說出你想要獲得的情報。

    確實，如果是去年的我，可能真的已經被嚇的屁滾尿流，為了能夠活命，甚至會把今天吃了幾碗飯都交代的清清楚楚。但人是會變的，我已經不是去年那個懦弱的我了，來這裏，我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我既然不怕死，自然更不會怕你們的唇槍舌劍。現在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你已經失敗了，那些卑鄙的伎倆，對我沒有用。」

    蕭逸飛微微一笑：「里爾多，你的表現當真出乎我的意料，我很有興趣知道究竟是什麼，讓你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

    里爾多眼中閃過一絲沉痛，道：「這點與您無關，我相信您對答案也不會有興趣。與其來探討這些，不如我們將話題轉移到這次談判上來。」

    「不不不，我很有興趣。如果我必須要知道理由，才肯繼續談判呢？你想怎麼樣？轉身就走嗎？」

    里爾多眼神堅定，「蕭大將軍，我們莫多措族族人為了保衛自己的家園，願意戰鬥至最後一人，請您不要低估我們的決心。另外，所謂剛極易折，蕭大將軍您這樣持續的敗人品，終有一天會受到上天的懲罰。」

    「在來城主府的路上，相信你也已經看到了附近居民的生活狀況，你認為文化至少比你們領先一百年的我們，如果收起傲慢，俯下身去做事的話，會沒有辦法獲得民心嗎？這樣一來，你還認為你的人願意戰鬥到最後一人，而不是選擇向我們投降？」

    里爾多的眼神中這時才流露出一絲慌亂，他實在不明白，路上的那些莫多措族獸人為什麼會那樣的高興和滿足，為什麼會用小孩子守着心愛的玩具般的防備甚至仇視的眼光看着自己，為什麼他們短短几天內就被會收買，他們到底着了什麼魔！

    這一點，里爾多實在無法辯駁，所以他只能選擇了沉默。

    蕭逸飛也以沉默應對，只是他悠閒的坐着，里爾多面色難看的站着，談判的氣勢又重新回到了蕭逸飛這一邊。

    良久，里爾多才艱難地開口道：「蕭大將軍，我懷着一顆渴望和平的心來到這裏，希望你也能給出相應的誠意。」

    「渴望和平的心？」龍軒滿是不屑，「去年你們殺害人類行商，搶掠他們的貨物，將各個城市的人類巡察使或驅逐或囚禁，並叫囂着要讓人類付出代價的時候，我們怎麼只看到你們赤.裸裸的**和野心，現在兵臨城下了，就想要和平了。這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和平，是否太過於廉價？」

    里爾多呼了一口氣，再次重申道，「我帶着在北荒原象徵着和平的金達萊花以及自由戰士的長刀來到這裏，請不要讓金達萊從我的手裏滑落。」

    聽到這句話，蕭逸飛不由想起了自己前世的一句比較著名的話語，不由微微一笑：「你的話慷慨激昂，鏗鏘有力，但總是要有實力做保障，才能讓人真正的挺直腰杆。不過我很欣賞你有禮有節、不卑不亢的態度，所以把你此行的條件說出來吧，相信你總不會幼稚到認為你幾句話，我們就會撤軍回去。」

    里爾多眼中出現一絲糾結，無疑下面的話讓他很為難：「我們承認武國的統治，願意將一切狀態都恢復到去年之前，並且賠償金幣三萬枚，牛羊十萬頭。」

    頓了一會，蕭逸飛眉毛一揚：「沒有了，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和平誠意？」

    里爾多高昂着頭道：「我們並沒有打輸，墨靈城也是北荒原數一數二的大城，城內有二十萬精銳的戰士，並且束季族的援軍隨時就會趕到。」

    「束季族你就別想指望了。他們果然如我所料般，只是派出了一支百人狼騎來遠遠的歡送我們，我們這邊剛剛做出攻擊的姿勢，他們就直接跑的沒影了，估計晚上躺到被窩裏還在簌簌發抖。」蕭逸飛揚眉道，「我乾脆給出我們的三個條件吧，如果你們能同意，我們就撤軍。」

    「請講！」

    「第一，拆去五靈城的外圍城牆，並且永遠都不許再建。

    第二，交出莫多措族大王子瓦爾多，以及在上次西征中手上沾染了人類鮮血的戰犯三萬人，獻上投降國書。

    第三，賠償金幣二十萬枚。

    以上三點，這就是我的條件，你自己斟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