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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梁肆啟沉怒的聲音中,凌鈺連呼吸都已不敢。
圓肚靜了片刻,出列跪地:「奴並非說天子不可攻打魏國,而是奴認可允王的思慮,魏國君主詭計多端,兩國相安三年,這期間胡在未雨綢繆,難道魏庭就只是坐以享樂嗎。奴只是閹人,不懂軍政國事,但奴一心侍奉天子,知天子的雄圖霸業,奴只是不想天子有任何閃失。」
梁肆啟依舊滿目疑色,他沉着一張臉問向凌鈺:「愛妃為什麼也如此說呢。」
凌鈺垂眸,俯首參拜:「天子,妾也是這樣想的。」
圓肚不由抬眸看了她一眼。凌鈺依舊垂眸道:「妾與圓肚同樣的心思,都只是怕天子有閃失。」
梁肆啟嗤笑不屑:「寡人沒有那麼容易失敗,此事之後再議,都退吧。」
無人再敢開口,在肆啟的命令下退出大殿。凌鈺靜靜望了梁肆啟一眼,他面色漠然,眸光深沉,不知在思考什麼。退出大殿,梁肇啟在殿外靜立不前,似在等候。
擦肩而過,凌鈺點頭致以一禮,繼續往前。
梁肇啟將她叫住:「方才為什麼替我說話?」
凌鈺停下,「並不是為允王說話,我也是這樣覺得。」
梁肇啟靜望她,「還是得謝謝你。」
凌鈺一笑,「你是真心在為天子考慮,我也是在為大局考慮,沒有謝與不謝。」
靜默片刻,梁肇啟道:「珍妃,是我牽連你了。」
凌鈺微愣,「你說這話做什麼,不是你的錯,我並不這般想。」
「若非是我,你不會這樣每次見我都得迴避。」
凌鈺搖頭:「阿允。你不要這樣想,這不怪天子,也不怪你。我避你……也是為了你好。」
梁肇啟避開這個話題,輕笑:「南廂的相思樹長的幼苗已經很高了,你好幾日都沒有再去看,等春日天暖,就可以移植到你的庭院栽種了。」
凌鈺驚嘆:「這麼快!」在梁肇啟同樣欣喜的微笑里,她高興得幾乎要雀躍而起,「多謝你阿允!我太該感激你了!」
「你不用謝我。」
凌鈺還沉浸在難言的喜悅里。
「這麼高興?」梁肇啟好笑看她。
點頭,凌鈺說不出心中的那份喜悅心情。她只道:「反正是要感謝你,這份感激我藏在心底,今後若有機會。我肯定會報答你!」他不知道相思樹的成長對她來說意味着什麼,儘管心中已對陸玦死心,但是情還沒有死,它們如這相思樹,可以在寒冬發芽。可以在春日生長,或許也能夠在初夏開花。
與梁肇啟分別之後,凌鈺一路微笑往央華殿的方向去,但她一心惦念那些相思樹苗,半路又往南廂折去。宮婢見她過來,不禁喜道:「珍妃。你好久沒來了。」
凌鈺微笑:「我聽聞允王說這裏的樹苗都長好了,所以想來看看。」
「允王每一日都過來悉心照料,它們肯定長得茁壯啦!」
笑容微僵。凌鈺問:「允王每一日都來麼?」
「當然,允王不放心我們澆灌,每一日都會來。」
心中感動更甚,凌鈺蹲下身看那綠芽細長的幼苗,心中有份難以言說的情愫。梁肇啟的關心是真。她卻害他被梁肆啟誤會,心中多少愧疚。
連着幾日。梁肆啟已沒有再提及攻打魏國之事。
這日天朗,高空懸掛暖陽,凌鈺信步庭院,想到這幾日沒有再見梁肆啟,不由去往他的宮殿。快到乾炎殿時,圓肚與一臣子從殿中走出。圓肚送他安靜下了台階,最後兩人離殿遠了,開始交談起來。
圓肚的神色認真,透出一股果敢,沉斂中散出嚴肅。他對臣子一面交談,一面做着手勢,臣子在他身前竟如一個奴僕,點着頭,俯首,最後拱手應承。
遠遠瞧去,凌鈺心中疑惑而驚。這是圓肚麼,他在指揮臣子?指揮臣子做什麼?
上前,圓肚似是聽見了腳步聲傳來,側眸望見凌鈺,依舊神色如常,打發走了那臣子。
他轉身朝凌鈺行來禮:「參見珍妃。」
「圓肚大人在與臣子談論什麼呢。」凌鈺上前,溫言笑問。
「說起天子吩咐的事情,珍妃是來看天子的嗎。」
凌鈺溫言道:「我似乎聽到圓肚在講,要臣子反對天子攻魏。」
圓肚抬眸凝視凌鈺一眼,淡聲笑道:「奴只是擔心天子,珍妃應該能夠理解奴吧。」
「圓肚大人一片忠心,我自然能夠理解,只是我卻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圓肚大人不親自向天子說起,反而要借臣子之口?」
「奴只是閹人而已,出口的話不似臣子能夠讓天子聽進去。」
這是真正的理由嗎?凌鈺卻有更深的疑惑,「圓肚大人,你不想天子取得天下,不想天子攻打魏國?」
「奴當然想天子取得天下。」
「那為何還要如此,為何想要勸解天子放下攻魏?」
圓肚不再回她,半晌,他道:「奴對天子絕無二心。」
凌鈺輕笑:「我並沒有懷疑圓肚大人對天子不忠,大人多慮了。」不再問了,因為知曉問了圓肚也不會給她答案。凌鈺往乾炎殿大門走去,圓肚突然出聲,「珍妃也不想天子攻魏,對嗎?」
凌鈺腳步滯住,並未回身,只道:「我是擔心天子有閃失。」
「允王的擔心是真,珍妃的擔心恐怕不像這一回事。」身後,圓肚悠悠吐出這一句話。
凌鈺猛然回身,「你這是什麼意思。」
圓肚毫不避諱她含怒的目光,緩步走上前來,「奴只是想請珍妃站到奴這一邊,勸誡不要攻打魏國。」
越來越不懂他的意思了,凌鈺蹙眉:「你怎知我不想天子取得天下。」
「奴已活了半輩子,沒有擁有什麼大富大貴,卻有一雙識人的眼睛。能看清楚人心底的是非所願。」
沉默片刻,凌鈺輕輕一笑:「我是不願天子攻打魏國,若要我與圓肚站在一條線上,我只想清楚你為什麼不想天子攻打魏國。」
「奴與妻女今生恐再無緣相見,但妻女生活在魏國,奴只想在有生之年儘自己的全力去給她們一片安穩。」圓肚靜望遠處,聲音悠遠悵然。
凌鈺被他這一席話震住,身前的圓肚是梁肆啟的走狗,是大惡人,但於家庭而言卻也是敢於擔當的丈夫。原來真的如爹爹曾經所言。世人皆有苦痛之事。
「我答應你,但是我的能力或許有限。」被觸動心底有關於親人的那份柔軟,凌鈺心軟了。
進了乾炎殿。梁肆啟不知在案頭凝筆寫着什麼,凌鈺緩步上前,他竟沒有聽到她的腳步聲,凌鈺俯身行去禮,「天子。妾……」
只聽哐當一聲,梁肆啟手中的硯台生生落地。五顏六色的墨汁染污了桌案宣紙,凌鈺不知,原來他是在作畫。
「誰許你進來的!」
平地驚雷,他猛然回頭,怒斥出聲:「誰許你進來的。出去——」
凌鈺愕然,望着身前滿臉沉怒的梁肆啟,她錯愕極了。他從前完全不是這個樣子。不會在意她打攪他,甚至這完全都是不打攪!呆呆立在原地,凌鈺親眼見梁肆啟將桌上那張宣紙狠狠一揉,甩在地面。
凌鈺霎時斂眉俯身,立馬道:「妾打擾到天子。妾知錯,妾退下了。」返身。留意着梁肆啟,他並未再出聲斥責與叫停她,任她出了殿去,在凌鈺踏出殿門那一瞬,他憤怒將手上的筆凌空扔去。
出了殿,凌鈺算是對梁肆啟的暴怒無常更了解一分。圓肚收拾了殿中狼藉,也退出殿來。
凌鈺叫住他:「天子在作畫嗎?」
「是。」
圓肚身後正有宮人將那張宣紙掃出,凌鈺緩步上前,伸手去拿。
「珍妃——」圓肚欲言又止。
凌鈺疑惑望他。
古怪地看着凌鈺,圓肚好似不知如何開口。
凌鈺心中更疑,打開那團揉得不成樣子的宣紙,那畫中是一名女子,一襲淺紫的宮妝深衣,長發齊腰,鬢中流釵斜墜。但是她的面容卻被五顏六色的墨汁污得不成樣子。柔和的輪廓卻深印凌鈺眼中,梁肆啟畫的人,是一個女子,他……
「珍妃,將它交給奴去扔掉吧。」圓肚上前從她手中拿過那團紙,遞給了宮人。
凌鈺緊緊望住圓肚:「她是遙蘇?」
霎時,圓肚眸光一閃,面上的驚色落入凌鈺眸中。
「圓肚大人若想我勸天子不要攻魏,那就回答我。」
靜靜看她,圓肚微一點頭:「是。」
「遙蘇是誰?」
「天子唯一真心相待的女人。」圓肚回道,往前走去,「珍妃跟來吧。」
他將凌鈺帶到僻靜的一處地方,慢慢停下腳步,「珍妃其實沒有必要知道太多的東西,不然反倒於珍妃不利。」
「遙蘇在哪裏呢,死了嗎,天子為何不將她納入王宮?」凌鈺只想知道心中的疑問。
圓肚道:「她沒有死,在王宮,但奴不便相告。」
凌鈺沉聲說道:「我答應過幫助你,可是你也得拿出你的真心來。」
圓肚卻有些為難,「珍妃,不是奴不真心,而是不能與你說的,真的不能說。」
真的不能夠說?見圓肚的為難,凌鈺竟不忍去逼,莫名其妙地,她覺得會替圓肚着想,「那你告訴我,歡宜宮中是否住着遙蘇?」
「是的,只是那場大火之後遙蘇已經不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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