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餘里的路,張覺與他手下的漢家兵只用了三個時辰便走完了。
飛狐關所在的位置,乃是太行八陘之一飛狐陘的盡頭,它是矗立在山崗上的一座軍城,它的腳下,便是飛狐陘中最險要的飛狐峪。
土石混合製成的城牆已略顯殘破,由關城延伸出去的古長城也多有殘缺,但作為扼守幽燕之地的咽喉所在,其巍峨的身姿仍是令人望而生畏。曾幾何時,漢家兒郎在此地不知令多少胡兒虜寇折戟斷頭,可如今,飛狐關早已淪為胡虜手中的玩物。
張覺三千兵馬聲勢自是浩蕩。飛狐關上守將遠遠地瞧見這支來者不善的軍隊,便早早關了城門,全身披掛立於城牆之上嚴陣以待。
城牆上密密麻麻站滿了士兵,他們的身份很好辨別。身披鐵甲,武器精良的是契丹人,只有百十餘人;身着布衣,武器殘破的是漢家兵,密密麻麻的數也數不清。
面對着停在關前一箭地的軍隊,飛狐關上漢家兵的眼中充滿了迷茫。對面這支軍隊,幾乎全部是由熟面孔組成的,月余前,大家的身份還是一樣的,可如今,他們怎會前來攻打飛狐關?而且,他們那面血紅的旗幟上寫得是什麼?抗遼革命軍?
張覺揮了揮手,身後的士兵紛紛挑起了竹竿。竹竿上懸掛着的,赫然是數百顆契丹人首級!張覺大聲呼喊道:「飛狐關的漢家兵聽好了!漢人,不殺漢人!刀劍無眼,關上漢兵速速退後三十步,不要妄自為契丹人陪葬!」
這番話喊完,關上契丹人已明顯感到了恐懼。飛狐關上的漢家兵尚未作出反應,可是契丹人心中以充滿了懷疑!他們懷疑飛狐關內的漢人已經與張覺竄通過,他們懷疑關上的漢兵隨時可能對自己下手!甚至,一名精神緊張過度的契丹人擎起長槍,將一名試圖上前詢問的漢家兵刺於槍下!
這一變故,才真正的令關上漢家兵感到了心寒。只幾分鐘的時間,關上漢兵全部都猶豫着向後退縮了三十步。
張覺繼續大聲呼喊道:「飛狐關上的兄弟們!有沒有人敢打開城門?」
城牆上一片寂靜,沒有漢人響應。
張覺大笑三聲,高喊道:「沒關係!我自己來!你們,睜大眼睛看好了!」
張覺把手一揮,革命軍陣中立刻豎起了百面門板大小,包裹了鐵皮的巨大木盾,二百名前營的士兵抬起木盾構成一道幕牆,緩慢前行。
木盾後,是一百名弓箭手。這些弓箭手是太史昆派來的援軍,他們全部來自於白馬營。
城牆上有幾架床子弩,操作床子弩在軍中是比較低賤的活計,平時都由漢兵操作,契丹人是絕不屑於擺弄着些活計的。可如今漢兵已經退縮,這些床子弩也就成了擺設。無奈之下,百餘名契丹兵只好用隨身攜帶的弓弩,向城牆下勞而無功的射了幾輪。
進逼至關下一百五十步處,白馬營箭手開始回射。經過回龍寨防衛戰的洗禮,白馬營的箭手們對於「壓制射擊」已經有了不錯的理解。他們箭矢輪流射出,輕而易舉地將契丹人牢牢壓制的抬不起頭來。
張覺陣中,此時已經拉出了一架牛車。牛車上,盛放着十餘只鼓鼓囊囊的麻包。有士兵上前用黑布蒙住牛眼,並在牛臀上狠狠打了一鞭,只見牛吃痛不住,晃晃悠悠拉起車子,向飛狐關城門奔去。
盾牆閃開一條路,任由牛車撞在了城門之上。也就在此時,張覺拉開硬弓,向牛車上射出一支火矢!
「轟!」地動山搖一聲爆響,十幾隻裝滿火藥的麻包相繼爆炸,飛狐關早已陳舊的關門吃了這一炸,連帶着半邊城門樓子轟然倒塌!
「哈哈哈!」張覺仰天長笑,他手中鋼槍一指飛狐關,朗聲呼道:「無膽胡兒!爾等還有何處可藏?快快滾出關來,與吾決一死戰!」
如此輕鬆的丟了城門,關上百餘契丹兵,此時已成了喪家之犬!而漢兵們只是呆若木雞,傻傻的看着眼前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
若是契丹兵好言相撫,說不準飛狐關內沒接受過抗遼宣傳的漢兵還能夠替他們收住城門,保他們一時平安。可是在契丹兵的眼中,此刻漢兵的沉默倒更像是爆發前的寧靜!
他們這麼想的原因很簡單,飛狐關內五千名漢兵遭受了太多來自於他們的欺辱,若講恨,城內這五千漢兵身負的仇恨絕對要比關下那伙人來的猛烈!
關上是漢人,關下也是漢人,關前百步長的一片空地,竟是成為了契丹兵唯一的容身之處!
「全軍聽令!持槍!列陣!」
隨着張覺的命令,三千支長槍組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槍林。而百餘名契丹兵只能背靠背縮成一團,眼中充滿了恐懼。
「記住,你的身旁有袍澤為你守護!你的目標,只有正前方敵人!全軍聽令,刺!刺!刺!」
隨着張覺的口令,三千杆長槍齊刷刷的完成了三次標準的突刺。
每一個契丹人,要面對着三十道槍尖的刺殺,並且,他們擋無可擋,躲無可躲。強壯、武藝在這一刻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平日裏武藝最為高強的一名契丹人,也在一秒鐘內被紮成了馬蜂窩。
百餘名契丹人的屍首被堆成了一座小山。從列陣到勝利,總共用了三分鐘不到的時間。金陂關漢兵,不,應當說是抗遼革命軍士兵的臉上,再也找不到一絲卑微的痕跡,他們消瘦的臉頰上,洋溢着自信的光芒。
張覺踏步上前,立在飛狐關前放聲喊道:「關上的兄弟們聽好了,今日,我張覺不踏入飛狐關半步!我不想傷害你們,更不想奴役你們,我只是請你們在這關前看一場戲!」
一座木台在關前匆匆搭建完成,十一名演員登上木台,悲涼的唱腔隨即響起:「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
抽泣聲慢慢在飛狐關漢兵中傳出,漸漸地,漢兵們丟下武器,走下城牆,圍坐在了戲台的周圍……
「盧兄,我想咱們可以回去了。」
「是啊,張覺此人,已成長為帥才了。」
遠處的大樹下,兩位身着白馬營服飾的帥哥淡淡的交談着。太史昆、盧俊義,他們兩人竟是喬裝打扮,一同前來觀看了這場收服飛狐關的戰役。
「賢弟,金陂關、飛狐關兩地漢兵人心,皆收入張覺掌中。可你有沒有想過,今後這太行山內是你說了算,還是他說了算?」
「只要是漢人說了算,他的名字叫做太史昆還是張覺又有什麼關係呢?」
「賢弟胸襟,愚兄佩服!」
「盧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如今金陂、飛狐二關的漢兵,不正是那星星點點的火種麼?若是能夠讓燕雲十六州的土地上燃起漢家兒郎的熊熊怒火,小弟我甘願做個播撒火種之人。」
「好!好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愚兄我就助你完成播撒火種的宏願!」
「哈哈!那太好了!」太史昆喜道:「等咱們幫助張覺扛過契丹人的反撲,就把這個山溝溝交給他來打理吧!相信用不了多久,這兒就會成為一個抗遼根據地了!而有點血性的遼境漢人,都會慢慢的聚集到這裏來的!」
盧俊義輕嘆道:「那咱們呢?永遠站在張覺的背後嗎?」
「當然不是!盧兄,我想過了,太行山此地交通不便,平地稀缺,在這兒建立城市是不合適的!」太史昆說道:「我們應當找一個水陸交通發達,地勢平坦的地方建立城市!」
「哦?賢弟莫非已經想好地點了?」
「想好了!」太史昆笑道:「就是黃河的盡頭,天津!」
「天京?這就是賢弟為英雄之城取得名字嗎?」盧俊義捻須笑道:「咱們大宋有東京,遼有上京,賢弟便要建設一個天京!此等氣勢,愚兄喜歡!」
「嗯?天津這個名字很有氣勢嗎?我怎麼不覺得呢……」太史昆迷茫的撓了撓頭。
餘下的事情,太史昆和盧俊義二人果然沒有再看,而是悄然趕回了回龍寨。
此次為了幫助張覺,太史昆手中的物資着實消耗了不少。他回到回龍寨的第一件事,便是拿出一箱交鈔交與西門慶,令他與葉春一同再次去寶仁號、雪月齋大批採購。
此後的半個月時間內,金陂關、飛狐關兩地便展開了聲勢浩大的大練兵活動。太史昆派出了武松與數十名白馬營射手趕赴兩地,為革命軍戰士指導武藝、射術。而且太史昆也讓張覺選拔了一批優秀士兵來回龍寨聽講武堂,以便將來作為革命軍中的軍官。
終於在八月末的一天,風塵僕僕的孫平趕回了回龍寨。他帶回來的消息都非常不錯。
真定府又恢復了以前那種糜爛的狀態,孫德旺的忠勇營在真定府混的並不好,所以他索性領着六百兒郎在昔日的羅剎堡,今日的李家堡駐紮下來。他表示,如果回龍寨需要援軍,他可以從太行古道中趕來作戰。
而徐寧、王進二人在京中一番打點,果然都做了高級軍官,並被授予了將軍的稱號。徐寧被任命知安肅軍,王進被任命為知信安軍。
宋代「軍」這一級行政區域,比州小點,比縣大點,只有在邊關地區才會設置。安肅軍、信安軍兩地規模差不多,都駐守着差不多五千禁軍。不過徐寧、王進所擔任的知軍乃軍政大權一手抓的主,屬於有實權在手的官職,自然比徐寧此前擔任的指揮使好多了。
此刻二人已經到達了安肅軍的治所,兩人表示,過幾日會潛入遼境,前來拜會太史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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