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鄉維修工 第941章 燈影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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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青站在港北市醫院後面的街道口，向着裏面張望了一眼。沉吟片刻，他才邁步朝着路燈下那輛孤零零的車子走過去。

    車門打開，謝洪波下了汽車，站在路邊點燃了一支香煙。

    李青在距離這輛車子十餘米外同謝洪波面對面站定，燈光在地面投下了兩道扭曲的影子。

    「鍾廳長在車裏。」謝洪波輕輕吐了個煙圈兒，衝着李青點了下頭，而後轉身沿着路邊的行人路慢悠悠踱着步子，留給他一個頗顯寂寥的背影。

    李青深吸一口氣，快步靠近汽車，伸出手指在車窗上輕敲了幾下。

    車窗被拉下，露出鍾若曦絕美的恬靜側顏：「上車。」

    李青半倚在車邊，一隻手臂抵在車頂，微低着頭打量鍾若曦：「車裏太悶，喘不過氣。出來吧，我們走走。」

    鍾若曦睫毛輕輕顫了一下，一言不發的坐在那裏，沉默了下來。

    「不方便麼？」李青點了下頭，輕輕嘆口氣，「好吧。」

    說罷，他便離開了車門，轉身打算繞到另外一邊上車，剛剛轉過車尾，鍾若曦那一面的車門忽然打開了。

    「既然嫌燜，那就走走吧。」鍾若曦淡聲說道，「你都不怕惹麻煩，我怕什麼。」

    李青臉頰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又折返了回來。兩個人沿着路邊昏暗的行人路，緩緩向前去。

    偏過頭，靜靜的盯着鍾若曦的側顏，李青忽然伸出手來撩了撩她耳側的碎發，輕笑道：「你把頭髮剪了？我記得以前要長得多。」

    「難得你還記得。」鍾若曦輕聲說道，她似乎很難以表達感情，以至於無論說什麼話，都透着一股冷冰冰的意味。

    「這樣更漂亮，很適合你。」李青偏着頭說道。

    鍾若曦忽然停下了步子，嬌軀輕輕靠在一根路燈杆上，不走了。

    李青微微蹙了下眉頭：「對不起，我忘記了，你腿上的傷還沒好吧？」

    「早就不耽誤日常行走了，只是還沒辦法適應高強度的運動。」鍾若曦低聲道，「同腿傷無關，我就是不想走了。」

    「是不是覺得有點兒無聊？」李青問道，「我不太善於道別，尤其是對你，所以…今天可能讓你有點兒失望。」

    「我也不善於這些，更沒對你抱什麼指望。」鍾若曦輕輕抿了抿小嘴，「李青，我走了之後，你多加小心。繼任者叫周文昊，之前供職於燕京司法局，同我的系統不太一樣，應該會採取一些比較過激的手段。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們李家最近勢頭太盛，莫被人當做了磨刀石。」

    「我明白。」李青點了下頭，「你呢？將往哪裏去？」

    「我這應該…算是高升吧。」鍾若曦自嘲的笑了笑，「升了一級軍銜，調回燕京軍部，具體職位屬於高度機密，不方便透露。」

    「嗯。」

    鍾若曦靜靜的看着李青，唇角微微上揚：「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我之前對你有過承諾，會對你進行無條件庇護。即便我離開了臨港，他們也要賣我個面子，不會做得太過。但適當打壓必然是少不了的，你要有心理準備，別反應過激，到時候不好收場。」

    李青應了一聲：「這我清楚，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招惹麻煩。」

    「我倒是寧願你多麻煩我一些。」話一出口，鍾若曦便自覺失言，輕輕轉過身背對李青，「我還要提醒你一件事，不要同謝家走得太近。臨港的局面大家都心知肚明，剩下的三大家族不能再動根本。但這並不意味着你們就安全，恰恰相反，作為一個家族的決策者，你們勢必要面臨更加危險的局面。」

    鍾若曦言語並不明朗，但以李青的頭腦，卻已經瞬間洞悉了她的意思。三大家族不能動搖根本，可三大家族的家主能不能動呢？通過牽制家主來控制三大家族，恐怕才是未來維護臨港穩定的重要舉措。

    「我會注意。」李青知道，鍾若曦今晚的每一句話，都值得他牢牢記在心裏。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在我們的事情上你應該吸取教訓，不要同軍政面接觸太過緊密。齊家現在就是陷得太深，然而他們並不自知，這樣下去早晚要出問題。」鍾若曦轉過身來輕聲說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們李家不要吃得太難看了。」

    「帶腥味兒的東西還是不吃為妙，容易壞肚子。」

    「你明白這個道理最好，我也就放心了。」鍾若曦抿着小嘴，再度沉默了一會兒，「我沒有其他事要叮囑了。對了，聽說你今晚做了父親，恭喜你。」

    「謝謝。」

    「那就這樣吧，我還要趕時間，先走了。」鍾若曦微笑了一下，轉身向着汽車走去。

    李青緊跟兩步，忽然叫了一聲：「若曦！」

    鍾若曦腳下頓住，沒有回頭：「你還有話對我說麼？」

    沒有回應，鍾若曦感覺有腳步聲緩緩靠近自己，過了片刻有力的手臂緩緩環住她纖細的腰肢，將她攬進了懷中緊緊抱住。

    「我不能去送你。」李青低聲道，「你一路小心，希望還有再見的機會。」

    兩個人都能夠感覺到彼此的克制，鍾若曦「嗯」了一聲，掙開李青的懷抱，徑自走到車子邊拉開車門，上了車。

    遠處的謝洪波趕緊掐滅了手中的香煙，一路跑回來。

    「走了。」謝洪波深深看了李青一眼，鑽進了車子。

    李青透過窗口，緊緊盯着鍾若曦絕美的側顏。

    鍾若曦偏了下頭，同李青的目光略一觸碰，旋即迅速低下頭，拉上了車窗，李青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汽車發動，在李青面前緩緩行過，最終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李青盯着空蕩蕩的街道盡頭，在路邊佇立良久，最後仰起頭來長長的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面了…」

    李青腳步沉重，渾渾噩噩的沿原路返回，直到他打開房門，看到林秋秋和寶寶的那一瞬間才猛地醒轉過來，但卻絲毫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回到醫院，如何上樓，又是如何來到了病房門前。李青感覺自己的整顆心在鍾若曦離去的那一瞬間，都被徹底掏空了。

    「你的臉上有字。」林秋秋並沒有睡，狹長的美眸中好似閃爍着淡淡的光澤。

    李青一臉尷尬的摸了摸臉頰：「不是讓你多休息嘛。」

    「悵然若失。」林秋秋伸出一隻玉手，隔空之中李青的臉頰，忽然輕嘆一聲，「唉，看來你是真捨不得她。」

    李青聲音壓得很低：「我要是說，我對鍾若曦有感情，你…會生氣麼？」

    林秋秋沒有正面回答李青的問題，反而是盯着在身邊熟睡的小寶寶，輕聲道：「留不下的人，無論你如何思戀，都是一場刻骨的折磨，沒辦法帶給你任何甜意。」

    「正是因為有太多捨不得，所以才更要珍視眼前吧。」李青走到床邊坐下，輕輕攥住了林秋秋的玉手，「秋秋，謝謝你願意留在我身邊。」

    林秋秋回過神來，低聲問道：「她都交代了什麼？」

    李青略一沉吟，而後挺直了脊背：「都是一些警告的話，讓我學會藏鋒，同軍政界不要走得太近，同謝家不要走得太近。對了，還有最後一點，若曦覺得齊家會有麻煩，提醒我不要去趁火打劫。」

    「她說新上任的督察廳廳長由燕京司法局調過來，名字叫做周文昊，手段可能會比較過激。除此之外，也就沒什麼了。」

    林秋秋美眸輕眨，不由笑道：「你還想要什麼？看來她也是對你動了心思了，句句都是金玉良言，甚至於連接下來臨港的動向都向你挑明了。」

    李青一臉費解：「你的意思是…」

    「在即將來臨的這場風暴中，李家只是配菜。」

    李青瞳孔猛地一縮：「那主菜是…」

    「齊家。」林秋秋淡淡的吐出了這兩個字…

    鍾若曦調離臨港督察廳，這條消息在第二天就登頂了臨港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事發如此突然，一時間引得街頭巷尾議論紛紛。原本有望一時間佔領輿論巔峰的李家家主李青喜得貴子一事，與之相比也不由得黯然失色。

    不過這倒是李青樂意見到的場面，在這種特殊時期，他極盡所能的保持了低調。不過這種低調，卻也是同往日相對而言。

    產子之後，林秋秋在港北市醫院住了整兩天，於第三天清晨返回了李家公館。從那天開始，恭賀李青得子的登門賓客便摩肩接踵，絡繹不絕。李青大部分都沒有出面，一概讓方勇代為處理。

    而在專心照顧寶寶之餘，李青的生活重心也轉移到了港北灣的項目和即將到來的二人婚禮上。

    林秋秋總覺得先產子後結婚有點兒引人蜚短流長，故而提醒李青一切從簡。但李青這次卻一反常態的沒有依從，反而是叫來龍五商量了好一陣，勢必要搞出點兒大動靜來，恨不得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娶了一個多麼聰慧溫婉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