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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駛離了紅角區,李青習慣性的拿起手機,劃開屏幕看了一眼。二十幾個未接來電,都是寧曼萱打來的。
李青趕忙將汽車停到路邊,按了回撥鍵。
「你怎麼不接電話!」寧曼萱氣急敗壞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使得李青本就疲倦的神經再度緊繃起來。
「我剛剛…」
「少廢話,馬上到醫院來!秋秋要生了!」
「好好好!」李青連聲應下,掛斷電話發動車子直奔港北市中心醫院而去。
李青將車子開得飛快,半個小時後終於抵達醫院,慌慌張張的衝上樓,奔向了產房。
方勇,龍五都一臉焦慮的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寧曼萱則在寂靜的走廊中來來回回的踱着步子。
一見到李青,寧曼萱疾步走上前,伸出一根青蔥玉指狠狠戳着他的額頭:「混蛋!你又跑到哪裏風流快活去了!」
李青也顧不得許多,直接攥住了寧曼萱柔軟的玉手,臉色惶急:「秋秋現在怎麼樣?」
寧曼萱嬌軀微微一僵,不着痕跡的抽回了玉手,抿了抿小嘴:「已經進去半個小時了,等着吧。」
「她還好吧?」
「沒什麼事。」寧曼萱輕輕說道,忽而又狠狠瞪了李青一眼,「孩子馬上要降生,做丈夫的卻不在,怎麼會好?連手術單都是我簽的,你還真有臉問出這種話來!」
李青面對寧曼萱的指責,心底湧起弄弄的愧疚。這些年自己虧欠林秋秋的實在是太多了,他真的不算是一個合格的丈夫。
在長椅上坐下來,李青低着頭盯着手錶上跳動的秒針,沉默不語。
方勇在一邊輕輕拍了拍李青的肩膀,猶豫了一下,還是什麼話也沒說。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手術室外的每個人都是焦躁不安。
直到產房的房門拉開,護士從裏面走了出來:「生了,是個男孩兒。」
李青騰地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大人怎麼樣?」
護士看了看李青,笑了:「李家主放心,生產很順利,母子平安。」
李青身子晃了晃,只覺得那股眩暈感越發強烈,好似四周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我做父親了…做父親了…」李青緩緩坐下來,身體止不住微微顫抖。
護士又道:「準備一下,母子一會兒就出來了。」
「謝謝。」寧曼萱道了聲謝,玉手捂住胸脯,長鬆了一口氣。
龍五激動地渾身哆嗦,當下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來滿地亂躥。方勇則是打電話讓等在樓下的李家保鏢上來維持秩序。雖說林秋秋產子一事一直被列為機密,而且臨港各方媒體也已經打通了關係,但還是要以防萬一。
二十分鐘之後林秋秋出了產房,同寶寶一起被送回了病房休養。李青全程拉着她白皙柔軟的玉手,看着她虛弱蒼白的臉頰,相顧無言,卻勝似千言萬語…
港北市中心醫院後面的一條街道上,一輛車孤零零的停在那裏。
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坐在駕駛位上的謝洪波從身邊拿起手機,按下了接聽鍵:「我是謝洪波。」
「嗯,嗯,知道了。」
謝洪波掛斷電話,在駕駛位上轉過了身:「廳長,林秋秋生了個男孩兒,母子平安。」
「嗯。」鍾若曦點了下頭,手臂搭在車窗前,玉手撐住腦側,沒再說什麼。
沉默了許久,謝洪波才小心翼翼的說道:「廳長,要不要上去看看?」
「並不是探望的時候,只會給人徒增麻煩。」鍾若曦淡淡的說道,「算了。」
謝洪波閉了嘴,不敢再說什麼,只陪着鍾若曦靜靜的坐在車裏,盯着時間表一分一分的跳動。
而鍾若曦卻好似陷入了某種深思,她將目光投向車窗外昏暗的路燈,完全忽略了時間的流逝。
這種近乎於詭異的沉默足足維持了三個多小時,謝洪波見時間已經過了凌晨兩點,出聲提醒道:「廳長,已經兩點了,你還要趕凌晨四點鐘的飛機,要不…我們先回去吧。」
鍾若曦沒有任何回應,謝洪波又沉默了一小會兒,這才扭過頭來輕聲叫道:「廳長。」
「啊。」鍾若曦回過神,微蹙着秀眉問,「怎麼了?」
「已經很晚了。」謝洪波低聲道,「需不需要我通知機場,讓他們將起飛時間延後?」
「太麻煩,不必了。」鍾若曦輕輕舒了口氣,「給李青打個電話,見個面吧。」
「是。」謝洪波拿起手機,撥通了李青的號碼。
這個時候,李青正抱着剛剛出世的小寶寶坐在林秋秋的床前。寧曼萱,龍五和方勇都去休息了,房間中只剩下這一家三口,氣氛和諧美好。
李青和林秋秋剛剛還為寶寶的取名問題討論了一陣,李青幾次三番的提議直接被林秋秋否決掉,原因無它,太俗。
「兒子我來生,讓你動動腦子都不成,笨死了。」林秋秋嘟着小嘴埋怨道,她雖然身體虛弱,但講起話來還是一如既往的犀利,使得李青不由得冷汗涔涔。
「容我再想想…再想想…」李青盯着懷裏的小寶寶,眼底現出前所未有的溫柔。
很多人說剛剛出世的寶寶皺皺巴巴,其實一點兒都不好看,但此刻李青懷中的小傢伙卻是一反常態,皮膚白皙剔透,宛若凝脂,還透着淡淡的暈紅,雙眼緊閉,正在李青懷中甜甜的睡着。
「真可愛啊。」李青禁不住讚嘆道。
林秋秋一抿嘴:「我看着可是怪嚇人的,這麼大的傢伙居然是從我肚子裏掉出來的,真是一場噩夢。」
「很疼吧?」
「撕心裂肺。」林秋秋眨了眨美眸,「你們男人真是幸運,依我看,生孩子這種事情就該換着來,這次我生,下次你生才對…」
「有心無力。」李青笑着摸了摸林秋秋光潔的額頭,「以後做好防護措施,我們不生了,看你這麼辛苦,我也心疼。」
「算你有良心呢。」
兩個人正在說着悄悄話,手機鈴聲突然間響了起來。李青嚇了一跳,生怕吵醒熟睡中的寶寶,慌忙按掉了聲音。
「是謝洪波。」李青臉色微微一變,「這麼晚了,他打電話做什麼?」
林秋秋輕聲道:「去外面接吧,把寶寶給我。」
「嗯。」李青點了下頭,將裹着薄毯的孩子放在了林秋秋身邊,「這都沒把他吵醒,這小東西還真是沒心沒肺啊。」
「一脈相承。」林秋秋看着李青,翻了個大大白眼兒。
李青笑笑,轉身走出了屋子,與此同時按下了接聽鍵:「謝警司,有何貴幹?」
「李青,鍾廳長在樓下,醫院後面那條街。」
李青怔了一下,而後聲音緩緩沉下來:「傳言是真的?」
「看來你已經聽到風聲了。」謝洪波並沒有正面回答李青,「下來吧,鍾廳長要趕凌晨四點鐘的飛機回燕京,沒有多少時間。」
「好,我馬上下去。」李青說罷,掛斷了電話。
深深吸了一口氣,李青轉身回房間,林秋秋正靜靜的盯着身旁的小寶寶,眸光明亮,泛着異彩。
「我要出去一下。」李青說道,「鍾若曦就在樓下。」
「哦。」林秋秋漫不經心的回了一聲,揪住薄毯的手卻是毫無徵兆的微微一僵。
李青沉吟片刻,沉聲道:「我今天從馬寶山那裏得到了一條消息,臨港督察廳要換人了。」
林秋秋蒼白的臉頰掠過一抹驚愕,旋即迅速扭頭,緊緊盯住了李青:「消息準確麼?」
李青揚了揚手機:「我之前還不太相信,不過憑今晚的這通電話,確鑿無疑了。」
「這無異於一場海嘯,最近一段時間,臨港勢必要大動亂了。」林秋秋玉手莫名其妙的緊了緊,「你知道原因麼?」
「不清楚,但我猜得到。」李青低聲回答,「原因很有可能在我,同督察廳走得太近了。」
「你去吧,不用擔心我這邊。我很累,想要休息了。」林秋秋緩緩閉上美眸,輕輕一揮手,「好好送她。」
李青點頭:「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等我回來再細說。」
說罷,李青轉身再度走出了屋子。四下寂靜無聲,林秋秋秀眉微微蹙起,又輕輕睜開了雙目,眸底帶着一絲無以言明的焦慮:「有麻煩了…」
無論是林秋秋還是李青,心中都相當清楚。督察廳廳長的權力在整個臨港特區僅次於特首,是真正意義上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鍾若曦任臨港督察廳廳長一職八年,兢兢業業,功勳卓著,按照常理來推斷,絕對沒有這種突然調離的道理。
可眼下事情既然這麼真真切切的發生了,那就只能是鍾若曦的私人問題。如果說得更透徹,那就是鍾若曦同李青兩人之間的感情問題,已經使得她不適合督察廳廳長的位置了。
從臨港到隴西,李青同鍾若曦之間已經培養出了一種深厚的情誼,如果說是愛情或許並不確切,但相互傾慕之心絕對是有的。這種純潔的感情,一旦放置在利益鏈條之中,足以引得四方警惕,也就不可能再純潔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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