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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早仔細看她:「你的妝也好好看,亮晶晶的。」
「是啊,感覺自己的眼屎都在發光。我今天還挑戰了魚尾和仙子毛,就是有點手殘,歪得明顯嗎?幫我看看。」
「騙人的吧,完全看不出手殘。」
兩個穿裙子的少女,像兩朵浮於水面的鮮嫩小花,攜手在灰冷的鋼筋森林下晃漾。
停在零售商店的耳機保護殼區域,春早對滿牆的可愛款式陷入選擇困難。童越則流連於一旁的潮玩盲盒,一邊把包裝盒往購物籃里抓放,一邊蒼蠅搓手許願出隱藏。
糾結了好半天,春早終於縮小範圍鎖定目標,將AB項一手一個握着,她回頭找童越,打算讓她幫忙看一眼,卻發現女生已不知所蹤。
猜想她應該是不知不覺轉去彩妝香水那邊了,偌大的商店,春早決定待在原地,不去玩「你找我我找你」的遊戲。
她從兜里取出手機,給兩隻耳機套各自照相,而後打開扣扣,剛要發給童越參考她意見,卻發現好友列表裏有新消息。
春早呼吸一凝。
是原也。
他發來了一張照片,是她臥室窗台上露天散養的重瓣太陽花。走之前還只是花骨朵兒形態,但此時此刻,在他的圖片裏,它們已完全綻放,透粉的花瓣盈盈欲滴。
拍攝角度明顯是他房間窗戶的方向。
他說:你養的小花好像都開了。
就在十分鐘之前。
第18章第十八個樹洞
◎秋風絲雨◎
春早臥室的窗台上是擺了些花草,除去家中下廚常備的蔥蒜,真正能稱得上綠植的只有三盆,其中兩樣是薄荷和迷迭香,被春初珍偶爾拿來當作西餐的配飾或佐料,還有一盆就是原也拍下的重瓣太陽花——同樣來自春初珍——她閒着沒事就會在拼單軟件里瞎轉悠,一時心血來潮下單了這株首頁推送給她的,僅需5.8元的「泰國進口」新品種。
可等真正拆封栽種完畢,女人就當上甩手掌柜,撂在女兒房間朝南的窗戶外不管不顧。反倒是春早,不忘定期給它澆水,寒暑假回家久了也會惦掛它的安危。
好在太陽花的生命力還算頑強,熬過隆冬,也熬過炎夏,終於在秋分後的花期如約盛放。
春早盯着照片裏粉釉酒盞似的花朵怔神了好一會。
原也怎麼會注意到她的花?
他沒有回家嗎?
不會整個假期都獨自一人待在出租房吧?
不用多此一舉地詢問他緣由和假日的去向,心知肚明。
只是,想到那個夜晚,路燈下形單影隻的少年,心臟的位置就好像被蟄了一下,泛起輕微的刺痛。
決斷似乎變得容易起來,春早迅速鎖定粉色的那隻耳機殼,滿店尋找童越。
春早變得心不在焉。坐在精緻的奶茶店裏,面前擺放着奶油頂如雪塔般美麗的飲品,她都失去了拍照的興趣。
至於童越有一茬沒一茬的聊天,也像是有另一個「自己」在替她在回應。
完全靜不下心。
完全投入不了這個本該鬆弛悠閒,也難得可貴的下午。
原也風輕雲淡的信息,變得像一道無解的符咒,緊緊貼在她背部,如影隨形。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浮躁什麼,緊迫什麼,這麼焦灼難定,急於截止和逃離當前的一切。
她是想要去哪裏。
捱到五點,童越有家庭聚餐,沒辦法在外吃晚餐。兩個小姐妹在來時的地鐵站道別,目送朋友乘上回程的列車廂,春早垂下左右舞動的左手,抓緊手機,輕車熟路地去找自己的那趟班次。
站在月台旁。
她再次打開扣扣,凝視原也的消息——這條她假裝遺漏到現在的消息。
飛馳的地鐵準點停在她面前,下車的乘客像被擠壓出卵道的魚籽那般洶湧而出,春早下意識地後退半步。
下一刻,她勾回快從肩頭滑落的帆布包帶,轉身匯入人流。
—
地鐵口外是兩重天,竟已在落雨。
秋雨來急,不猛烈卻密集,雨絲織蓋,整座城市宛若罩上紗衣。
既已下定決心,猶豫或反悔就會顯得多餘,春早憋住口鼻,一鼓作氣沖入雨幕里。
路面的水窪被女生的帆布鞋踩踏出一簇簇透明的焰火。
春早喘着氣停在校門對面的familymart里,挑選了一些盒裝奶和零食。
等待收銀員掃碼結算的間隙,她低頭編輯消息發給童越:難得出來一趟,突然不想這麼早回家,我去書店待會,我媽要是給你打電話,你就說我跟你在外面吃飯。
童越對這種時刻習以為常,回個「OK」,又憂患道:要是她讓你接電話怎麼辦?
春早回:就說我去衛生間了。
「要膠袋嗎?」收銀員打斷她因扯謊產生的神遊愧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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