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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今年農曆新年在一月底,年過得早,期末考試的時間自然也跟着提前。
不等大家好好回味一下元旦節的歡樂時光,緊鑼密鼓的期末備考就大軍壓境般提上了日程。
明禮對老師教學工作的考核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學生的期末成績,老師們為了取得好的考核成績,元旦節剛一收假回來,各個學科就不約而同齊齊發力,今天默寫明天小測,將一群小孩兒逼得是苦不堪言。
饒是心大如江南,也在這種高壓的氛圍中也不得不被動學習起來。
蔣延洲倒是一如既往的散漫悠閒。
畢竟蔣延洲遙遙領先的成績擺在那兒,老師們甚至覺得讓他處在一個最放鬆的狀態,才能有助於他取得更優秀的成績。
是以蔣延洲成了高二十班一個極其例外的例外,可以不用寫作業也可以不用聽課。
每次江南學得頭大了,都忍不住忿忿地用筆頭戳一下坐在她前面呼呼大睡的蔣延洲,直到擾了他的清夢讓他睡不下去了才算完事。
蔣延洲也不生氣,被江南鬧醒後,只懶散地靠在牆上。
他就着惺忪的睡眼偏過頭去看被江南畫得一塌糊塗的草稿紙,笑得有些無奈,「哪道題又惹到你了?」
「題沒惹我你惹我了。」江南說着又狠狠在草稿紙上畫了兩筆,「憑什麼你可以過得這麼快樂啊?」
「因為每天都可以見到你。」蔣延洲懶懶的抬手,將江南的一頭細軟的頭髮抓亂,「見到你我就開心了。」
突然的情話,讓江南心裏的不平衡減輕了不少。
但蔣延洲顯然不覺得這就完了,他胳膊隨意地搭在江南的桌面上,屈起食指朝着江南勾了勾。
因着剛醒來,蔣延洲的眼神裏帶着幾分迷濛,像是一片繚繞着朦朦霧氣的潭水,莫名的勾人。
江南下意識就貪婪地舔了下嘴唇。
直到聽到蔣延洲溢出一聲不輕不重的笑,江南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又在垂涎他的美色。
她不動聲色地擦了擦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口水,才故作正經地輕咳一聲,「有什麼事不能光明正大地說?」
江南這麼一說,吃瓜專業戶錢子安立馬湊了過來。
蔣延洲睨了他一眼,依舊勾着懶散的笑意,「你確定有些話想讓他這個二狗子聽到?」
江南果然猶豫了。
畢竟自從元旦節之後,蔣延洲的騷話說得越來越順口。
糾結了小几秒,她還是乖乖地將耳朵湊到了蔣延洲旁邊。
蔣延洲像是故意一般,又湊近了幾分。
近到江南覺得只要再多一寸,蔣延洲溫軟的唇就會觸碰到她耳朵上敏感的皮膚。
江南的一顆心輕輕顫了顫。
「其實你沒必要不平衡,我不好好學習是有私心的。」蔣延洲說話時的氣息盡數噴灑在江南的耳廓里,「我想早點當上你的合法男朋友,才故意不好好學習的。」
雖然江南覺得即使蔣延洲再不好好學習,她的成績也不可能只比他低五十分,但聽到他這麼說,心裏還是甜得像是裹了蜜。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蔣延洲這句話有魔力,江南忽然覺得她又可以再戰一百道數理化了。
想到這兒,她趕緊朝蔣延洲揮了揮手,「你趕緊的睡覺,別影響南哥我學習考高分。」
-
好在這樣高壓複習日子只持續了十多天,很快就到了最後決定這群小孩兒寒假生活質量的期末考試。
考試前照常需要佈置考場,李成江便提前給大家放了學。
江南慢騰騰地在收拾東西,蔣延洲也不催她,懶懶地靠在門口等着她。
這是這段時間兩人慣常的放學方式——江南拒絕沈國志來接自己,以便和蔣延洲一起放學回家。
因為今天要收拾的東西有些多,江南拖拖拉拉地收了小半個小時,才算把自己的地盤收拾乾淨。
是以兩人從教室往樓下走的時候,教學樓里已經沒什麼人了。
江南跟在蔣延洲後面,眨巴着眼睛四下看了一圈。
確認沒有閒雜人等後,便忍不住湊近了幾分,有些大膽的用細白的指尖拽住了蔣延洲的袖口。
察覺到袖口處的拉力,蔣延洲垂眸看了一眼,不動聲色地放慢了腳步。
他從口袋裏將手抽出來,隔着衣服的一層布料將江南小巧的手反握在掌心中,「這兩天教你的題都做會了?」
剛開始複習的時候,蔣延洲一點都不干涉江南,也不過問每天她複習了什麼,只管自己蒙頭大睡。
江南一度以為蔣延洲已經失去希望放棄她這個萬年小學雞了。
誰知前天自習課上蔣延洲忽然給了她幾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各科的題,還讓她不會就問。
這就是學霸的考前押題嗎?
江南當時眼睛都亮了,也顧不得看什麼課本了,全身心地開始搗騰蔣延洲給她出的那些題。
江南思及此,樂呵呵地點了下頭,「會了會了。」
末了像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她又特意湊近蔣延洲,將手籠在嘴唇周圍壓低聲音,「延哥我現在是不是年級第二的備選人了?」
江南沉浸在「原來被霸王學習機關照是這麼爽」的喜悅中,還沒徹底笑開,額頭上就被人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她下意識捂住額,就看到蔣延洲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蔣延洲挑了下眉,一副語重心長的語調,「乖,別白日做夢,會影響智商發育的。」
江南:?
按照之前幾次考試的經驗來看,一般只有年級第二的成績才能勉勉強強不比蔣延洲這種霸王學習的分數低超過五十分。
所以蔣延洲給她講題的時候,本來不抱什麼希望的江南一度以為蔣延洲是準備把自己往年級第二培養的。
是以這兩天江南除了做題,剩下的時間基本都在腦海里幻想和蔣延洲位列年級第一、第二的美好畫面。
江南甚至都在琢磨着要不要準備一下最佳進步獎的獲獎感言了,結果蔣延洲突然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白日做夢?
江南直接愣在原地,「那你幹什麼給我押題?」
蔣延洲站在低江南兩級的階梯上,轉過身去看呆住的人,「我什麼時候說過那是押題了?我又不是出題人肚子裏的蛔蟲,怎麼知道他要考什麼。」
「不是押題那是什麼?」江南還不肯死心。
蔣延洲忽然笑開來,把江南半挎在肩膀上的書包取過來挎在自己身上,又摸了摸她蹙起來的眉頭,才不慌不忙地解釋:「那些題是給你鞏固基礎知識點用的,考試的題肯定比這難多了。」
蔣延洲不解釋還好,越解釋江南越絕望。
她哀嚎了一聲,沒長骨頭似的靠在蔣延洲身上,「那我到底能考多少分啊?這樣下去我什麼時候才能當上你女朋友啊?」
「考你的正常水平。」蔣延洲看向江南的眼神里滿是縱容,怕江南摔倒,他抬起一截胳膊虛虛攬住她的腰,「現在知道後悔了?當時可着勁氣我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有今天。」
正常水平?那不就是只有三四百分?
江南真的要欲哭無淚了。
她當時就圖好玩了,哪裏想得到這麼長遠。
她就着靠在蔣延洲身上的姿勢,用腦袋在他肩窩裏蹭了蹭,帶着幾分撒嬌,「怎麼辦啊?要不我們別講究那些約定了?」
江南像只此時就像只求主人親親抱抱的小貓。
感覺到肩窩處傳來的輕輕痒痒的觸感,蔣延洲心裏柔和得像是化開的雪糕,甜滋滋的被攪在一起。
他抬手安撫地摸了下江南的發頂,「我喜歡你,所以應該是我要努力成為你的男朋友,而不是需要你來操心怎麼才能成為我女朋友,知道嗎?」
「知道嗎」三個字說得很輕,輕到像是一隻羽毛,溫柔地拂過江南心裏每一寸地方,輕而易舉就撫平了她的焦慮。
江南「嗯」了一聲,點點頭。
她整理好情緒直起身,重新用指尖拉住了蔣延洲的袖口。
剛往下蹦了一級台階,她就不經意撞上了藏在下一層樓梯轉角處的一雙眼睛。正一動不動地盯着他們。
江南嚇了一跳,但隨即很快認出眼睛的主人是許婉柔。
而許婉柔知道自己被發現,也沒再藏着掖着,面帶微笑走出來試圖和蔣延洲打招呼。
自從上次許婉柔當着江成行的面故意說出早戀的話題試圖挑撥他們父女關係的時候,江南就已經把這默認為雙方「撕破臉」的信號了。
雖然後來沒再找許婉柔理論過,但江南已經把她划進了懶得搭理的那一波人的範疇。
是以江南這會兒也沒有打算搭理她,不等許婉柔把招呼打完,就拉着蔣延洲直接從她身邊走開了。
-
期末考試一般是市裏的教育局出題,整個海城水平參差的十多所高中統一考試,題目自然比平時學校里單獨出的要中規中矩許多。
加上有考前蔣延洲給她鞏固基礎知識點,江南覺得自己考得還算不錯。
然而等到發成績那天,江南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倒不是因為焦慮即將知道的成績,而是期末考完後的這兩天她家江總一直在安排她去學習畫畫的事。
之前江南不想出國,江成行和江寒好商量地同意了,並建議她走藝考這一條路。江南總覺得時間還早,但江成行不能不早點為女兒打算。
畢竟江南雖然在繪畫上有天賦,卻一直沒有接受過太多這方面系統性的學習,所以當時一決定下來,江成行就通過自己的關係到處給江南物色優秀的繪畫老師。
江成行人脈廣,很快就找到了老師,只是這老師人卻在帝都。搞藝術的人多少都有點個性,答應江成行教江南可以,但是不會為了教江南這個學生而特地來到海城。
言下之意就是江南之後不得不去帝都學畫畫。
江成行很敬重這個老藝術家,對這個要求沒有太多猶豫,何況江南的舅舅也在帝都,江南在那邊他也還算放心。
他的意思是既然江南要去帝都學畫畫,那不如就讓江南剩下一年半的文化課就在那邊的學校上了。
等到以後真的考上了A大,再回海城來也是可以的。
江南也知道江成行的這些安排是為了自己好,可是一想到要轉學和蔣延洲、季暮雨分開,她的情感上一點都不想接受。
所以雖然江成行一直在給江南做思想工作,江南也一直沒有鬆口。
江南正垂頭喪氣地趴在桌上玩手指,季暮雨就一巴掌拍到了她面前,「我說期末都考完了你還這麼要死不活是要哪樣啊?和延哥吵架了?」
江南眼皮都沒抬一下,「吵架算什麼,我的事兒比這嚴重多了。」
季暮雨本來就隨口一猜,沒想到換來江南一句「比這更嚴重」,那她能想到的就只有分手了。
她神色複雜地看着江南,不知道這姐們兒鬧的哪出。
季暮雨半開玩笑半認真,「南哥合着你是知道季朝陽放不下在這兒給他創造機會呢?」
江南本來就煩,季暮雨還在這檔口給她提季朝陽,簡直就是煩上加煩。
她剛想給季暮雨一個翻到天花板的白眼,就看到蔣延洲從教室外面走了進來,手裏隨意地捏了張紙。
隔着老遠,江南都能看到蔣延洲的眉眼都帶着笑意。
季暮雨一看蔣延洲這架勢就知道江南剛剛在敷衍她。
想到自己剛剛說的族夠把蔣延洲得罪百次千次的話,也不多留,在蔣延洲走近之前,就識趣地把空間讓給了還有五秒抵達現場的蔣大爺。
然後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教室。
「你剛剛去幹什麼了?」看到蔣延洲,江南心裏更難過了。
「拿成績單啊。」蔣延洲說着把手裏那張紙放到了江南桌上。
江南現在哪兒有心情去關注成績單,甚至沒分給那張成績單半分正眼,就又重新趴回了桌上。
「不看看啊?」蔣延洲倒是沒想到江南一點不感興趣,忍不住用手掌把成績單往江南面前又推了幾寸。
江南微微抬起半個腦袋,用一隻手戳了下蔣延洲搭在成績單上的手指,聲音有氣無力的,「反正你肯定都是年級第一,有什麼好看的。」
「未必。」蔣延洲聲音帶着幾分得意,「誰說我一定每次都會考第一。」
蔣延洲話裏有話,江南慢慢有點回過味來了。
她撐起整顆腦袋,帶着某種預感往那張成績單的最頂部看過去。
然而那裏寫着的卻並不是蔣延洲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位學霸。
江南驚訝地看向蔣延洲,顯然再問他是怎麼回事。
然而蔣延洲本人似乎對此一點都不在意,江南甚至看到他勾着唇笑了笑。
江南剛想問他笑什麼,將看見蔣延洲抬手往成績單的後面指了一下。
然後他的視線極快地略到江南軟乎乎的臉上,喉結上下微微滾動,「這次沒好好學習只考了423分,不多不少剛好高你50分,現在我是你男朋友。」
江南沒想到,蔣延洲為了她考了一次不屬於他的分數。
周圍的人來來往往,江南卻只聽得到蔣延洲的聲音了。
她有些愣的看着蔣延洲。
蔣延洲是那種很乾淨清冽的長相,但長得卻並不軟,他的下頜線很堅毅,刀削斧鑿出來的一般。這會兒他那雙沉靜深邃的眸子正鎖在江南身上,有些期待地等着她的回應。
江南抿着唇。
如果這事擱在兩天之前,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回應蔣延洲。
可是現在她有點不敢了。
江南不知道也不敢想如果蔣延洲知道她即將轉學之後會是什麼反應。
她難受咳了一聲,張了張唇,試圖說出點什麼。
只是不等她發出聲音,就有人先她一步叫住了她。江南回頭,就看見許婉柔略微揚着下巴,眼神裏帶着些說不清楚的嘲諷情緒。
見江南轉頭,她指了下走廊的一側,「李老師讓你去一趟辦公室,現在。」
最後兩個字她咬得很重,像是怕江南不會去似的。
江南自然不知道李成江為什麼突然找她,也並不在意為什麼自己會被叫去辦公室。
她心裏全是蔣延洲剛剛的話剛剛的模樣,所以這會兒下意識看了蔣延洲一眼。
許婉柔通知完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一直立在江南身後。
蔣延洲卻始終沒看她一眼,只輕輕拍了拍江南的發頂,「你先去看看李老師找你什麼事,我等你。」
江南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後從位置上站起來。
從教室到辦公室也就幾分鐘的距離。
辦公室里除了李成江還有別的一些老師在,雖然有老師在低聲聊天,但江南卻總覺得有一團陰雲裹在這不大的空間中。
她在門口頓了頓,才叩響了門,「李老師,您找我?」
聽到動靜,辦公室里的人都抬眸看過來。
無一例外的眸子裏都帶着幾分深意。
李成江的臉則是黑得難看。
他幅度很小地點了下頭,示意江南關上門到他旁邊去。
江南還是第一次見李成江這樣的表情。
平日裏她搗亂或是考得差,李成江也罵她,但到底都是把怒火擺在明面上的,但今天她完全捉摸不透。
江南心裏打着鼓,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事兒。
李成江並沒有過多給江南猜測的時間,江南還沒站定,他就把手裏的鋼筆「啪嗒」一聲往桌上一放,審視着江南。
「你最近在談戀愛?」
李成江沒有絲毫的拐彎抹角,說出來的話讓江南呼吸一窒。
她吃驚地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李成江。
李成江似乎也不急於讓江南回答,哼笑一聲,「在和蔣延洲談戀愛?你自己學習不行,拖班級後腿倒是厲害,要不是有同學向我反映情況,我估計現在還不知道蔣延洲這次考得這麼離譜的原因。」
李成江一口氣說了一長串話。
江南這下倒是消化得極快,聽到李成江說「有同學反映」的時候,她眼前莫名就浮現出剛剛許婉柔看她的眼神。
如果說江南之前沒有完全看懂許婉柔眼神里的深意,那麼現在她徹清楚了——除了不屑,還含着嫉妒和看好戲的嘲諷。
見江南在走神,李成江的怒火直接被推上頂點。
他重重地在辦公桌上拍了一下,聲音也大了幾分,「我知道你們家有錢,平時你和我吊兒郎當的也就算了,但今天這麼嚴重的事你也心不在焉。我平時強調過多少遍現在不准早戀?你數得清嗎?」
末了他嘆了口氣,「我看蔣延洲也是腦子不清醒,也是該請請他的家長敲打他了。」
江南其實是一點不在意李成江說自己什麼的,反正從小到大她就不是被老師喜歡的那種人。
可是聽到李成江說要請蔣延洲的不是,江南忽然就急了。
蔣延洲本來就沒做錯過什麼。
而且他媽媽身體不好,要是被李成江添油加醋一刺激,江南都不敢想會出現什麼問題。
要是真有什麼閃失,別說蔣延洲那邊了,她自己都沒辦法原諒自己。
所以她急切地往前邁了一步,「是我想跟蔣延洲談戀愛,但他並沒有回應過什麼。」
「你單方面的?」
「單方面的。」江南肯定地點了下頭,做足了和李成江打拉鋸戰的準備,「我喜歡他,也追過他,但他沒同意。」
李成江覺得有些事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畢竟之前蔣延洲還主動要求和江南一起參加趣味「兩人三足」,當時他就覺得有些奇怪。
再說蔣延洲真沒問題,這次期末又怎麼會考出這麼荒唐的分數。
他半信半疑地盯着江南,「你少在這兒逞英雄把什麼事都往自己頭上攬,沒有用的。」
「李老師我馬上就要轉學了,去帝都讀書。」之前遲遲不肯答應江成行的事,江南忽然在這一刻下定了決心。
她重新抬起頭,堅定地看着李成江,「我和我爸爸商量過了,過完年就去北京,如果蔣延洲真的答應和我談戀愛,我怎麼可能會現在轉學。」
「轉學?」李成江稍一沉吟。
「我要去帝都準備藝考,您不信的話可以現在打電話和我爸爸確認。」江南微微頓了下,態度放軟了些,「之前是我一直打擾蔣延洲影響他學習,這次考差肯定也不是他希望的。我馬上要轉學了,求求您不要因為我的關係請他家長,我聽說他媽媽身體不好。」
蔣延洲家裏的情況李成江多多少少是了解一些的,而且蔣延洲平時的表現也一直不錯。
江南這麼一說,李成江覺得確實有點道理。雖然他不想蔣延洲走上歧途的心情很急切,但也要考慮到他家裏的實際問題。
他也不希望把這樣的好苗子逼得很偏激。
李成江端起他的正紅保溫杯輕輕抿了一口。
似是在平復情緒,又像是思索問題。
過了好半晌,他才朝桌上的座機抬了抬下巴,「給你爸爸打電話,讓他到學校來我了解一下情況。」
江南沒有遲疑,很快通知了江成行來學校。
李成江見江南認錯態度還算誠懇,便也沒再對她發火,語重心長地給她講了一通大道理,才暫時把人放出了辦公室。
江南從開着空調的辦公室走出來,帶着冰茬兒的空氣瞬間侵蝕着她。
她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江南吸了吸鼻子,邁着沉重的步子往教室走。
蔣延洲還在座位上等着她,見她回去,勾着唇朝她招了招手。
江南站在門口,神色淡淡,「延哥你出來。」
蔣延洲見江南臉色不好,也斂了笑意。他起身,大步往門口走。
「怎麼了?李老師罵你了?」
江南用鼻音輕輕地「嗯」了一聲,悄悄在身側勾了下蔣延洲的小拇指,「我想去樓頂吹吹風,你陪我去吧。」
「好。」蔣延洲反身拿起江南搭在位置上的外套,等她披上。
兩人很有默契地一前一後走過走廊和樓梯間,誰也沒有說話。
只是江南的視線,卻始終貪戀地黏在蔣延洲寬闊的背影上。
天際的雲似乎比剛剛更低了,壓的冷風直往樓棟里灌。
刺骨的風不分南北東西,不分天地萬物,誓要將一切都裹挾吞噬。
江南的臉被吹得像刀子割似的,眼前的水霧也越氳越後,最後一片模糊。
兩人剛到樓頂,江南就徹底憋不住了。不等蔣延洲問他,她就直接扎進蔣延洲的懷裏。
眼淚一發不可收拾。
蔣延洲被江南撞得往後退了小半步,他剛想問問江南發生了什麼,就聽見沒有壓抑過半分的哭聲從自己懷裏溢出來。
蔣延洲的心瞬間就亂了。
他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只能由着江南盡情地發泄。
天台的風比下面吹得更加肆虐,蔣延洲拉開外套將江南裹進去,輕輕拍着江南的後背,一下一下的,等着她哭完。
江南自己都忘了自己上一次這麼肆無忌憚地大哭是什麼時候了。
眼淚有時候就像毒素,憋一次兩次沒什麼,憋得久了這些毒素日益積聚起來,就會一點一點地侵蝕掉五臟六腑。
只有適時地開個口子,才能將毒液排出來。
江南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一直哭到沒有眼淚流出來了,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在蔣延洲懷裏拱了拱。
也不管是不是眼淚鼻涕都蹭到了他身上,始終不肯抬起頭來。
好一會兒她才瓮聲瓮氣地開口;「又讓你抓到一個可以嘲笑我的把柄。」
江南說得輕鬆,蔣延洲心裏卻無法言說的沉重。
他知道江南的性子,不愛計較,也很要強,如果不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是不會哭成這個樣子的。
他抬手,將掌心覆在江南的後腦勺上,輕輕安撫着她的難過。
「李老師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江南細白的指尖緊緊抓住蔣延洲的黑色毛衣,像是融了無數的不舍在裏面,「蔣延洲,我要轉學了,去帝都。」
江南的話像是一把利劍,直直地刺穿蔣延洲的心臟。
他僵在原地。
江南感覺到了蔣延洲的僵硬,從他懷裏探出半顆腦袋,安靜地望着他,「我不想出國讀書,所以爸爸打算讓我去帝都準備藝考。」
「還回來嗎?」蔣延洲抱着江南的手臂下意識勒緊了幾分,像是害怕一鬆手,江南便會從他眼前消失。
江南點頭。
點得很用勁,她想通過這種方法告訴蔣延洲她的決心。
「有人告訴了李老師我們在談戀愛,李老師不太同意,但是我想證明給他們看我們是可以在一起的。」江南想到剛剛李成江激烈的反對,不動聲色地垂下了眸子,「我想和你讀同一所大學,想和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所以我想去帝都試一試。」
蔣延洲聽得直皺眉。
他抬手,用略有些粗糙的大拇指小心翼翼碰了碰江南紅腫的下眼瞼,輕輕將那裏掛着的一滴要掉不掉的眼淚撫去,「李老師就是因為談戀愛這個事罵你?」
江南故意輕鬆地搖了搖頭,「沒怎麼罵。」
「不要騙我。」
江南咧開嘴,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我沒有騙你,不過李老師因為你這次考得不好很生氣,我就告訴他是我單方面喜歡你一直影響你學習才讓你發揮失常的。」
江南越說,蔣延洲的眉頭皺得越深。
尤其是聽到後半句之後,他幾乎立刻就想去告訴李成江真相。
明明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他怎麼捨得讓江南受委屈。
像是猜到了蔣延洲的想法,江南緊緊抱着他的胳膊,「你得答應我不准說漏嘴哦,不然一個人去一次辦公室就可以解決的問題非要兩個人被罵,多不划算。」
「你沒有做錯什麼。」蔣延洲的聲音有些啞。
「但是他們覺得我們做錯了。」江南像是哄小孩似的踮起腳拍了拍蔣延洲的發頂,「現在李老師不重要,反正這件事已經被聰明的南哥解決了,所以不准再提了。重要的是我馬上要去帝都了,我捨不得你。」
見蔣延洲還是陰沉着臉,江南忽然用雙手捧住蔣延洲的臉。
江南的手很涼,蔣延洲卻沒躲分毫,縱着江南□□着他臉上的皮膚。
江南故意將蔣延洲扮成一個鬼臉,才撒嬌似的開口:「你就沒有捨不得我嗎?」
江南看到蔣延洲忽然就紅了眼眶。
他立在天台的寒風中,將她緊緊擁住。
蔣延洲一個字沒說,江南卻覺得自己聽到了千萬遍「捨不得」。
「我會好好努力考上A大的,你必須要等我。」江南聲音重新帶上了哭腔,「只有一年半,你不准在我去學習的時候喜歡別的漂亮女孩子。」
蔣延洲的掌心在江南後腦勺上摩挲了一下,柔聲開口:「全世界只有你最漂亮,所以我等你回來。」
-
一年半後。
六月初,緊張的高考在蟬鳴聲中結束。
江南幾乎是一刻不停,連夜買了帝都飛海城的機票。
飛機在海城國際機場落地的那一刻,江南一年多來第一次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為自己也為蔣延洲。
她拿着行李快步走出到達出口,還沒緩過神來,藍翔就已經猛地衝到了江南面前,風風火火地從江南手裏搶過了行李箱。
江南剛要開口,就被藍翔及時地攔住。
藍翔還是和以前一樣不着邊,很是誇張地拍了拍胸脯,「我知道你想問延哥,早就安排好了,我老藍出馬你就放一百個心。」
江南被藍翔那「老藍」的自稱逗笑,朝他豎了個大拇指。
不過滿意歸滿意,江南還是忍不住催促他。
好在藍翔知道輕重緩急,也不再說廢話,抗上江南的行李就攔了輛車直奔露營地。
露營地這會兒已經是一片熱火朝天。
烤肉香、聊天聲、打鬧聲一波又一波從不遠處傳過來。
今晚的活動是藍翔和幾個朋友特地安排的,為的是慶祝蔣延洲高考順利結束,從此脫離高三苦海。
所以作為組織者的藍翔剛露面,就被大家一頓集火。
藍翔卻一反常態,不僅不應和大家,還憋着一臉意味深長的笑。
他故意咳了兩聲,舉起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大家安靜一下,我老藍有重要的人要給大家引薦一下。」
大家都是看熱鬧的主,一聽有人要加入,也不管是真重要還是假重要,都好奇地往藍翔那邊望。
蔣延洲一整晚都在看手機。
從他下午走出考場開始,江南便一直沒有搭理過他,電話不接消息不回,仿佛人間蒸發一般。
所以他的心思完全不在這個慶功宴上。
可是當聽到藍翔說有「重要的人」時,他心裏忽然就有種說不出來的預感,讓他忍不住抬頭看去。
藍翔等的就是蔣延洲。
見他注意力被吸引,藍翔便準備請出一直藏在他身後的江南。
只是他剛抬起手,還沒來得及出聲,就感覺自己身後忽然起了一陣風,再然後就是道纖細的身影,衝着蔣延洲的方向奔了過去。
明明蔣延洲站在人群靠後的位置,江南卻一眼看見了他,也只看見了他。然後在蔣延洲反應過來之前,她直接跳到蔣延洲身上,像只考拉似的掛住,低頭在他唇上輕輕碰了一下。
江南彎着眉眼看向蔣延洲,聲音又脆又甜,「報告延哥,請簽收你的女朋友!」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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