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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林今年這個中秋夜,應該沒有幾人能安然入睡。
事實上,廣袤的靈犀洲,乃至整座浩然天下,也有那麼一撮人今夜無心睡眠,他們齊齊望向遙遠天際,心思深沉。
被那道無上劍意牽引,能感應到劍意之人,無不在心中與其共鳴。發生這種事情,上一次還是在幾百年前,是那位被丹道光環掩蓋了劍術的天下丹祖,在靈寶山遞出的那一劍。
也正是這一劍,奠定了浩然與洪荒兩分天下。
因此除了靈寶山之外,所有人都在猜測:是不是那位陳丹祖出關了?
然而作為當事人的楊牧之,當他確信了自己的劍依然還在之後,便安然返回小屋,沉沉睡去。
若是天下人知道是這傢伙一劍激起千層浪,驚醒眾人之後自己卻安心入睡,只怕是都要跑來揍他個半死吧?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明,龍吟宗的呂南笙在師姐房前打了一聲招呼,就獨自離開了紅林。
紅林的這一夜,給他的「驚嚇」太多了。
先是楊牛文輕描淡寫的化解了自己修行了十數年的劍意,要知道,呂南笙能被天下第一看中、選為親傳弟子,其根骨天賦資質,會差到哪裏去?
緊接着半夜時分,一道他前所未見的浩瀚劍意沖天而起,仿佛籠罩了整座天地。
在那一刻,他的佩劍與本命飛劍一齊歡悅而又激動的顫鳴,像是在臣服於一個遙遠歸來的王者。
若不是呂南笙及時堅守劍心,說不得這麼多年的修行就要毀於一旦了。
雖然無法確定那道劍意來自哪裏,但紅林這個地方他多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
至於奪妻之恨,哼哼,來日方長,何愁不能報?
這一夜,裴嫣然也沒有入睡。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觀摩了楊牛文與師弟那場劍意較量的原故,她藉助着紫靈聖水孕育的飛劍,正在加速成型。
然而半夜時分,她的那柄模糊飛劍突然瘋狂震顫,像是要從竅穴之中奪門而逃。
自從得到紫靈聖水之後,她對天下劍修的那份輕視與不屑就愈發肯定了。她一直堅信師尊的那句話:不是劍修,更勝劍修。
劍修不是很了不起嗎?我裴嫣然做不成劍修,那就做一名站在劍修之上的修士吧!
勉強能壓制住體內飛劍的裴嫣然,此刻才發現自己以前是多麼的天真。
裴嫣然有一種莫名的直覺,總覺得這件事與那個傢伙有關。她推門走出客房,徑直朝楊牧之的小木屋走去,行至半路,猶豫片刻後又折了回來。
自己與他非親非故,這一大早上的去找他,說不定他還沒有起床……
裴嫣然呼吸着紅林清晨的新鮮空氣,海風有些鹹濕,她並不太喜歡。一想到日後說不定要在這紅林呆很長的一段時間,或許是一輩子,裴嫣然微微皺起纖細的眉頭。
一個人靜靜欣賞着紅日從蔚藍的海上爬出來,裴嫣然伸了個懶腰,不經意的朝身後那座山坡看了一眼,好像有兩道身影正在快速登山。
「是……楊牛文?」裴嫣然嘀咕了一句:「這麼早,與誰爬山看日出呢?」
慢慢的,海邊灘涂傳來一陣陣嘈雜的海鴨叫聲,它們取代了公雞打鳴,將沉睡的人們喚醒,開始了嶄新的一天,那些揉着惺忪睡眼的紅林弟子,也陸續起床開始忙碌。
裴嫣然去找了一趟可可,那懶丫頭竟然還在睡懶覺。裴嫣然在她窗前小聲嘀咕了一句:「懶丫頭,還不起來,你夫君跟別人看日出去啦!」
一直到晌午時分,可可才急匆匆跑出來,起來第一件事不是去給父母請安,而是去找自己的夫君。
若不是昨夜她娘親不讓,又怕她大姨不開心,她都忍不住要與楊牧之共睡那個小木屋了。
可可並沒有在木屋裏找到楊牧之,按照往常來說,她是不會擔心什麼的,然而這一刻,秦禕可莫名有一絲心慌。
要不怎麼說女人的直覺,有時候就是那麼不講理。
找遍了整個紅林,就連藏書堂二樓鄭邋遢的那個隱蔽房間都去看了,還是沒有找到楊牧之。
柳若芷拉過匆忙慌亂的女兒,柔聲道:「傻丫頭,他那麼大個人還會丟了不成,在自家紅林,有什麼好擔心的?」
「娘親,不是這樣的,我總感覺楊牛文出事了。」可可用手按住自己胸口,那裏好像在隱隱作痛。
恰巧裴嫣然與柳美仁從外邊看風景回來,看到着急忙慌的可可,裴嫣然問道:「可可你幹嘛呢?」
「嫣然姐姐,楊牛文不見了。」
裴嫣然臉色微變,心道莫非楊牛文這傢伙真是與那位穿湖藍色花裙的女子一起看日出去了?
就算看日出,也不用這麼久不回來吧?
「可可,早上的時候,我好像看見他上山了。」裴嫣然伸手指了指對面那座不算高的岩石山坡。
不等裴嫣然說完,可可一個擰身躥出丈余,雙腳用力一蹬,身形拔高了幾丈,御風飛往那座石山。
柳若芷從未見過女兒會有這樣焦急的時刻,她輕蹙眉頭,也跟了上去。
柳美仁與裴嫣然相視一眼,也一起跟了過去。
這座岩石山,可可只在年少時來過幾次,記得山崖下有一座不小的山洞,洞內陰氣森森,沒有小夥伴喜歡來這裏玩。
在石山上御風找尋了一圈,沒有發現人影,可可又迫不及待的跑到那座山洞口,卻發現這個山洞竟然還有一座石門,此時洞口石門緊閉,瞧不見洞內情形。
「楊牛文!」可可大聲呼叫:「丑八蓋,你在裏面嗎?」
可可將耳朵貼在山洞石門傾聽,雖然聽不到什麼聲響,但她愈發肯定,自己夫君一定就在裏面。
可可焦急叫道:「楊牛文,你怎麼樣了?你應我一聲啊!」
她身後趕來的三人,就算是在這裏土生土長的柳美仁,都不知道這個山洞有這樣一扇石門。
他輕輕撥開自己表妹,「可可退開一些,讓我來打開這座石門。」
由於擔心會誤傷到洞內之人,柳美仁不敢直接一掌打碎石門,於是他凝聚全身靈力於雙手,想將石門硬生生推開。
奈何這石門並非簡單的一塊厚石板,像是有機關樞紐與陣法的結合,在柳美仁這位玉璞境全力施為之下,竟然紋絲不動。
可可急得在一旁直跺腳,她用手敲打着石門,一邊嘴裏重複着「怎麼辦,怎麼辦呀?」
柳若芷柔聲安慰她:「可可,別着急,他不一定在裏面呢,就算在裏面,也不一定會出什麼事呀!」
「娘親!」可可的眼淚流了出來,「娘親快想想辦法吧,他就在裏面,我知道的,他出事了,娘親快救救他……」
柳若芷當然知道自己這個女兒極少會哭,她也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安慰了女兒一句,便急速飛回紅林,去找可可她舅舅來幫忙。
裴嫣然小聲道:「我早上看見,他與一位身穿湖藍色花裙的女子,一前一後來了這座石山的,怎麼會……?」
「湖藍色……花裙?」可可抓住裴嫣然的手,驚亂更甚:「那是我大姨,糟糕了,楊牛文一定出事了……怎麼辦呀,快幫我打開這石門啊,嫣然姐姐……表哥……快點啊!」
柳美仁還在賣力推那石門,裴嫣然也過去幫忙,合兩位堂堂玉璞境之力,石門依然還是絲毫不動。
身後有一道醇和聲音響起:「讓開些!」
柳美仁與裴嫣然趕忙讓開,一道劍光隨即而至,叮的一聲脆響,石門被那一劍刺出一絲裂痕。
來人正是在天下前十佔據一席的柳若谷,大乘境一劍之威,竟只是一道裂縫。
柳若谷俊逸的面龐出現一絲凝重,他讓大家再退遠一些,緊接着以極快的速度又在石門各處關鍵位置斬出了十八劍。
每一劍都是緊挨着前一劍的尾巴,等他右手劃了十八下之後,最後一道劍光也戛然而止。
柳若谷吐出一口濁氣,再深吸了一口新氣,凝重的臉色這才稍稍緩解。
「想不到,身為天下十大高手,對付一座石門死物,竟然也要使出全力……唉!」
咔嚓咔嚓之聲不絕於耳,那座石門總算化作一堆碎石,露出後面一個黝黑的石洞來。
可可顧不上那些兩尺來厚的雜亂石門碎石,第一個衝進石洞,同時拿出她的三隻夜光蟲照路。
「可可小心!」柳若芷急忙衝到她跟前,面對無法預知的危險,最先想到保護自己孩子的,總是每一個偉大的母親。
借着三隻夜光蟲的光亮,眾人看清了這座石洞。
其實石洞並不算有多寬,也不算深,大概也就是尋常人家一間廳堂那麼大,洞內擺設着許多銅器、瓷瓶玉罐、紅木漆器,有點像是墓穴之內的陪葬品。
然而大家朝石洞正東方一座平整的高台望去之時,預想之中的那個結果果然出現了。
以巨大厚實青石板鋪就的石台上,赫然擺放着一座巨大石棺。
石棺蓋鑿刻着繁密的花紋圖案,但是只完成了一大半,雕工手法相對比較粗糙,想是因為趕時間的原故。冰冷的石棺似乎比尋常人家的棺材要寬大不少,難不成是雙人棺?
可可不顧一切衝上石台,嘴裏不停念叨着「不會的,不會的,一定不會的!」,柔弱的雙手掰住石棺蓋一頭,就要拉開石棺。
在幾人的幫助下,沉重的石棺蓋緩緩被打開,秦禕可的一顆心,也隨着石棺打開的角度越來越大,而越來越下沉。
預示着永恆沉睡的石棺之中,並排合躺着衣着光鮮的兩人,其中一位,一襲乾淨合身的青衫,滿頭銀髮梳編整齊,依稀能瞧出容貌十分俊美的臉龐上,皺紋不再那麼深刻。
不是我的夫君楊牛文,那又是誰?
可可此刻只覺雙眼一黑,一頭就栽倒在石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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