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嘟——」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您稍後再撥——」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陳知意泄氣地掛斷電話,又看了眼時間,已經早上十點了,黎楚的電話還是打不通。
她看了眼微信,依舊沒有回覆。
陳知意去衛生間洗了把臉,鏡子裏她臉色蒼白,眼下青黑,眼底都是紅血絲。
胃開始隱隱做痛。
陳知意這才想起來自己一直都沒有吃飯。
她往更衣室走,羅楊和幾個醫生已經在裏面換衣服。
陳知意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把白大褂脫下來。
旁邊的兩個醫生剛剛從高速事故現場下來,正在討論:「好嚇人,那麼多車追尾堵在那兒。」
「是啊,申寧高速那段剛好是個大轉彎,好多車打滑,剎都剎不住。」
「天災人禍哦。」
陳知意聽着,轉頭關上櫃門,向她們打聽道:「那邊情況怎麼樣,傷亡嚴重嗎?」
那兩個醫生轉頭看向她,和陳知意並不很熟,於是敷衍道:「我們也不清楚,只是跟着救護車走了一趟。」
陳知意還想再追問,她們擺擺手:「你要不還是去看新聞吧。」
羅楊在旁邊看在眼裏,等那兩個人走了,她主動走到陳知意旁邊說:「我也去了,看着雖然嚇人,但是很多司機都提前減速剎車了,只是一些車剎不住,都是輕微碰撞追尾。」
陳知意有些驚訝羅楊的搭話,但還是禮貌地點點頭:「知道了,謝謝。」
羅楊轉頭看她:「怎麼,裏面有你認識的人?」
陳知意搖了搖頭:「我也不確定。」
她看了眼羅楊,她和羅楊從一開始進醫院的時候就就沒什麼話好說的,他們價值觀不同沒有共同語言。而且羅楊大部分時候都我行我素,不與人交際。
陳知意在醫院裏面人緣不錯,但是羅楊因為她過於張揚尖銳的性格反而並不討喜,但是不可否認的是羅楊的能力同樣出眾,是個可敬的對手。
陳知意把衣服換好,拿出柜子裏的包正準備離開,羅楊突然往前一步攔住了她的去路:「上次你和主任他們說的話我聽見了。」
陳知意想起那次在談話結束後在門外碰到她,並不感到意外。
羅楊表情倨傲但坦誠:「你別誤會,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我當時找主任有事。」
陳知意平靜道:「我沒放在心上。」
羅楊這才滿意:「就是告訴你一聲,你們的談話我也不會出去亂說。」
她說完也不管陳知意的反應,背上奢侈品牌的手提包,踩着昂貴美麗的長筒靴噔噔噔推開門走了出去。
像只高傲的白天鵝。
陳知意邊看手機邊往外走,昨天發生的事故新聞跳了出來,新聞上寫有幾名男子受傷昏迷已送入醫院,具體情況還要等待醫院結果。
陳知意關上手機,心裏依舊七上八下,她猶豫着點開嚴菘的電話號碼撥了出去。
嚴菘那邊過了一會兒才接的電話:「餵?」
陳知意:「黎楚律師在律所嗎?我聯繫不上他。」
嚴菘語氣焦急:「你也聯繫不上?他昨天應該是走申寧高速回來的,但是手機怎麼一直關機,急死我了。」
陳知意加快腳步往醫院大門走:「他有和你說大概什麼時候······」
她抬頭,話語猛地停頓下來。
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醫院門口看着她。
陳知意拿着電話的手無意識落下,怔怔地看着黎楚。
黎楚穿着黑色的衝鋒衣,劉海難得順了下來,遮蓋住額頭,顯得很有少年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手機里的嚴菘聽不見聲音後餵了幾聲,陳知意晃過神來,又拿起手機說:「他回來了,我看見他了。」
嚴菘莫名其妙,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什麼叫看見他了?他還想再問,但陳知意已經掛斷了電話。
黎楚走過來:「下班了?」
陳知意點點頭,看起來很平靜,只是捏着包的手力氣極大,白皙的手臂上青色血管清晰可見。
陳知意問:「你怎麼來了?」
黎楚公事公辦地說:「找你拿材料,法院那邊下了開庭排期,一個月後準備開庭。」
陳知意把包取下來,拿出裏面的文件袋:「都在裏面了。」
黎楚接過來。
陳知意看着他乾淨修長的手指,壓抑住自己翻騰的情緒,開口:「我還沒吃早飯,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談吧。」
黎楚說:「好。」
陳知意和他就近找了家麵館坐下,上午十點多不是飯點,麵館裏面只有他們兩個人,老闆的兒子在旁邊坐在第一排的座位寫寒假作業。
溫暖的陽光透過透明的玻璃門照亮桌椅。
陳知意拿出手機,儘量克制自己聲音里的情緒:「你手機怎麼關機了?」
黎楚仿佛才想起什麼似的去摸口袋,沒有摸到,又去翻找包,從隔層裏面找出了手機。
他嘗試摁亮鎖屏,發現手機無法打開。
陳知意提醒他:「是不是沒電了?」
黎楚拿出充電器,座位旁邊就有插座,他插進去等了一會兒依舊沒有反應。
黎楚說:「好像壞了。」
陳知意低下頭:「沒事,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黎楚:「昨天就回來了。所里突然有點事,就提前了一點回來。」
陳知意嗯了一聲:「那挺好。」
麵館里的電視機正在播新聞聯播,剛好播到昨日申寧高速路段凍雨引起的追尾事故。
陳知意抬頭看了一眼,黎楚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
黎楚說:「剛好錯過去了。」
陳知意笑:「挺巧的,幸好提前回來了。」
老闆端着兩碗面過來。
陳知意拿筷子挑起,麵條立馬散出騰騰的熱氣。
黎楚是面對着外面坐着的,此時一個男人朝他招手,黎楚看了一眼陳知意,然後不動聲色地沖他點了點頭。
黎楚:「我出去買瓶水,你先吃。」
陳知意點點頭,沒發現異常。
黎楚起身往外走,和男人走到了一邊。
男人有些着急:「黎律,我老婆打電話來催了,我剛給你發消息打電話你都沒回,就來找你和你說一聲,要不我先走了?」
黎楚:「好,你開車走吧,我手機壞了,收不到消息。」
男人驚訝:「是不是昨晚追尾的時候弄壞的?」
黎楚點了點頭:「應該是。」
男人有些擔憂地看他:「你不是磕到了頭,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黎楚:「沒事,現在好點了。」
男人嘆了口氣:「你要是按照原定計劃今天下午再回來就不會遇上事故了,怎麼突然就改了主意?」
黎楚沒回答。
男人的電話又響了起來,是妻子打過來的,他帶着歉意看了黎楚一眼,匆匆離開了。
黎楚對着旁邊的玻璃撥弄了一下垂下的劉海,額角有一塊微微腫起的青烏,他理了理頭髮重新蓋住。又整理了一下因為坐了一夜的車褶皺的衣角。
黎楚回頭看了一眼麵館的方向,陳知意背對着他,低頭在吃麵,好像是被辣到了,抽了幾張餐巾紙擦拭。
他轉身往旁邊的便利店走。
實際上黎楚一走,陳知意一直緊繃的情緒才終於鬆懈下來。
她低頭吃麵,但是眼淚卻忍不住流了下來。
一想到不能讓黎楚看見,她拼命忍耐,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緒。
眼淚還是不停打落在桌子上。
索性她忍耐力足夠好,趕在黎楚來之前掩蓋住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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