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建安四年四月中旬,河內郡,平皋城。
平皋城就像一位不屈26的武士,血跡斑斑傷痕累累,傲然屹立於濟水河畔。城樓上殘破不堪的大纛在藍天下揮舞着雙臂,仰天狂吼,威風凜凜。
高柔聞着瀰漫在空氣中的濃烈腥臭,胸口異常煩悶,嘔吐的感覺陣陣湧來,讓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捂住了嘴巴。
「文惠,開始進攻吧。」張南指着屍體狼藉的戰場,眼裏露出一絲輕蔑,「北疆軍守不住了,再有兩三天,我們肯定能拿下平皋。」
「攻擊還要猛一點。」高柔一邊調轉馬頭,向後方戰陣馳去,一邊說道,「北疆軍的援軍隨時都會出現,我們要不惜一切代價儘快奪回平皋。」
張南和趙睿互相看看,不約而同的轉身看向平皋城,神情凝重。攻擊已經持續十二天了,大軍在付出一萬三千多人的慘重代價後,依舊沒能攻上城牆。北疆軍的人數雖然處於劣勢,但他們憑藉頑強的意志,牢牢固守着城池,沒有出現絲毫敗亡的跡象。
「昨天晚上婁圭來書,關西戰場越來越吃緊了。」高柔抬頭看看在風中輕輕搖晃,顯得無精打采的戰旗,心中隱約感到一絲不安。
連續的進攻之後,將士們身心俱疲,攻擊漸漸失去鋒銳,攻擊節奏也越來越緩慢,如果此仗再沒有進展,時間越拖越長,勝利的希望也就非常渺茫了。北疆軍只要在兗州戰場取得優勢,他們馬上就會在河南戰場採取新戰策,而首當其衝的必然是平皋。
「淳于瓊還在退卻?」張南吃驚的問道,「關中的軍隊還沒開始攻擊河東?」
「淳于瓊已經退出澠池,正在死守新安。」高柔冷哼了一聲,十分氣憤的說道,「顯思不知怎麼想的,這個時候竟然還有保存實力之念。如果關西戰場出現重大變化,洛陽告急,河南因此而丟失,他還有什麼好日子過?看看顯奕,從南陽火速趕到河南戰場,沒有一天的耽擱,但他呢?他手上有五萬大軍,在接到命令後,遲遲不願攻擊河東,導致關西局勢緊張,函谷關頻頻告急。他這樣做,對他沒有半分好處,將來……」
張南、趙睿沉默不語。此事關係到袁紹的家事,做為袁紹侄子的高柔可以發發牢騷,但他們可不敢隨便說話。
「張繡不是在潼關和華陰一帶嗎?」張南小聲說道,「西涼韓遂的鐵騎就在扶風,關中的軍隊不敢隨意攻打河東,情有可原,但張繡的軍隊……」
「風陵渡、桃林要塞方向的軍隊都受到了北疆軍的牽制,如果張繡攻擊蒲坂津,北疆軍隨即便會進攻風陵渡和桃林要塞,這樣一來,兩地失去支援,關西可能更加危急。」高柔嘆道,「關西戰場對河北來說,雖然是牽制戰場,但一旦北疆軍在中原戰場取得優勢,關西戰場隨時都有可能變為主戰場。」
高柔看看兩人,苦笑道:「河北打中原的最終目的就是洛陽。中原拿到手後,關中、關西勢必成為北疆軍的下一個攻擊目標,所以現在能否把關西戰場上的北疆軍逼回河東,不但關係到洛陽的安全,更關係到中原大戰的成敗。如果顯思只顧自己,一再拖延出兵河東,其結果不堪設想。」
高柔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轉身對兩人揮了揮手中的馬鞭,有些意興闌珊的說道:「請兩位將軍盡力吧。只要我們能拿下平皋,把北疆軍包圍在河南,這一仗我們還有打贏的希望。」
………………
高長恭駐馬高坡,望着遠在地平線上的一點黑影,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總算趕到平皋城了!
文和先生的辦法立竿見影,顏良那個傻瓜看到張飛的大軍逼近中牟後,立即放棄了對濮陽戰場的支援,也放棄了揮軍進擊敖倉圍殲北疆軍的想法,轉而全力支援中牟,十萬火急的調兵南下支援。
在顏良分兵南下的當天晚上,自己也率軍渡河急赴平皋戰場。
「少爺,敵人斥候已經發現了我們,大軍是不是繼續按照預定計策攻擊叛軍側翼?」高嶺打馬直衝而來,大聲問道。
高長恭沒有直接回答高嶺的問題,而是問道:「張南是否撤兵?」
「正在後撤。」高嶺興奮的揮手說道,「叛軍不知道我們來了多少人,倉惶後撤。此刻如果我們能趁機攻上去,必能重擊其側翼,把張南打回濟水河西岸。」
高長恭點點頭,對身後的傳令兵下令道:「傳令各部,馬上進攻,全軍突擊……」
………………
河內軍以最快的速度撤回大營。
急促的戰鼓聲響徹了原野,緊張的氣氛讓人幾乎透不過氣來。大營內將士們往來飛奔,叫喊聲震耳欲聾,恐懼隨着血腥的空氣瀰漫了整座大營。
「把弓箭手調到大營左側,快,快……」張南望着從遠處衝過來的北疆軍,氣得破口大罵,「敖倉數萬大軍都去幹什麼了?難道都在大營睡覺嗎?」
「顏良這個混蛋,手裏有幾萬大軍,卻任由他敵人渡河來援。」趙睿擦着臉上的血跡,睚眥欲裂,「老子要殺了他。」
高柔駐馬於大纛之下,呆呆的望着呼嘯而來的北疆援軍,一臉絕望。
他很難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這個關鍵時刻,顏良的大軍竟然沒能拖住河南戰場上的北疆軍,任由他們殺到了平皋。
十二天的攻殺毀於旦夕之間,萬餘將士的生命就這樣毫無意義的葬送在了平皋城下。
功虧一簣!
「轟……」一聲巨響,大營內的連弩車開始了怒吼。弩箭厲嘯着,帶着河內將士的憤怒和痛苦傾瀉而去。
「放……放……」幾個軍候在弓箭手尚未完全列陣完畢的情況下,急不可耐的下達了射擊的命令。
霎時箭矢滿天。
………………
河南,中牟。
張飛接到常遇春出擊中牟的命令後,以迅雷不疾掩耳之勢突然殺出管城,打了韓珩、馬延一個措手不及。
韓珩、馬延兩人不敢戀戰,一口氣退出一百六十里,直接返回了中牟,據城堅守。
叛軍撤得如此堅決,倒讓張飛有些顧慮了。
管城方向有兩條馳道。一條是向東,直通中牟、陳留。一條是向南,直通苑陵、新鄭到穎川。叛軍一退一百六十里,北疆軍如果直接追殺到中牟,管城和滎陽方向的防守兵力就非常有限。此時袁紹一旦從豫州其它郡縣調兵北上,或者支援中原戰場的荊州軍從穎川方向直插到管城,攻擊中牟的北疆軍就被包圍在了中牟和管城之間。
張飛和郭嘉、王凌、孫禮、郝昭等人商量後,留下三千人駐防管城,其餘軍隊隨其攻擊中牟。斥候南下一百里探查叛軍蹤跡,一旦發現有叛軍從穎川方向北上河南,則急告中牟方向的北疆軍緊急撤軍。
由於之前的大戰,陣亡了好幾個校尉級別的將校,在大戰中表現出色的王凌等人得以火線提拔,成為北疆軍中的校尉級軍官,並且還是跟隨在張飛的身邊。
張飛率軍趕到中牟後,因為自身兵力不足,並沒有下令攻城,而是在城外紮下了三座大營,以民夫冒充數萬軍隊,做足了進攻姿態。
到達中牟的第二天,在鴻溝水兩岸探查軍情的斥候飛速回報,敖倉方向的叛軍大將顏良已經分兵南下,很快將趕到鴻溝水東岸,估計他們將在官渡亭一帶渡過鴻溝水,直殺中牟。
此時張飛尚未接到平皋城的消息,更沒有接到北疆軍主力已經佔據定陶、昌邑的消息,不過他考慮到袁紹大軍主力逐漸移到中牟一帶,整個河南戰局正在向着有利於北疆軍攻佔中原的方向發展,遂決定繼續留在中牟,把更多的叛軍吸引到中牟、陳留一帶,為北疆軍主力奪取定陶、昌邑爭取更多的時間。
「我打算把大營移到官渡,依鴻溝水而建,擋住敵人渡河的方向,營造出急於佔據中牟東進兗州之勢,迫使敵人從敖倉方向抽調更多的大軍南下。」隨軍軍師郭嘉指着案几上的地圖,手指重重的點着地圖上的官渡亭,對眾人說道,「袁紹的大軍主力如果大部分兵力都被我們吸引南下,那麼濮陽方向的李靖可以騰出手來,迅速攻佔鉏城,鞏固濮陽防線,為大軍攻擊白馬做好準備。」
頓了頓,郭嘉繼續說道:「白馬若被攻克,大軍可以之下燕縣、延津、封丘一線,直接威脅中原戰場的側翼,如此一來,只待大軍進逼到中原腹地,和叛軍決戰的有利態勢即可形成。」
「另外,袁紹主力南下,我們在敖倉方向的軍隊隨即可以調用,河南戰場的局面再度被我們掌控。」郭嘉冷笑道,「只要太史慈守住平皋,我們就可以進退自如。袁紹想圍殲我們,做夢去吧。」
張飛等人同意郭嘉的計策,眾人商量了一下細節,然後由王凌、孫禮率軍移營,郝昭給邯鄲行轅寫信,張飛則下令河南戰場上的各統軍將領,做好準備,隨時撤出河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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