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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謂心性之修?」
「......君子有三樂,親人在,長輩安,此一樂也;仰不愧天,俯不怍人,此二樂也;得英才而教之,此三樂也......心性之修,首在正心,正心則誠,誠則修身。心性當如清水、柔風,遇逆不動其心......修士當鑒此,修心性,持之以恆,方成大道。」
第一道雷。
...
「悟性之高低,何以辨之?」
「悟性者,天地之靈慧也。悟性之高低,不在學識多寡,而在於心領神會。有道知者不言,言者不知。悟性高者,觀物即明,聞道即通。昔者......悟道自然;悟性之高,舉世罕見......修士當以心靜如水,感悟天地之道,不拘泥於形跡,則悟性自高...」
第一百三十道雷。
...
「何以為大道?」
「......大道者,逆天而行,與天爭命。逆天而行,非悖逆天道,乃是挑戰自我,突破限制。與天爭命,非違背天命,乃是掌握命運,成就自我......」
第七百九十八道雷。
...
「...神亦有情。『大音希聲,大象無形。』七情六慾,正是修行之磨礪,斷情絕欲,非吾道也。修其心,正其行,方可悟道...」
「罰。」
海底的水像是烏雲一樣聚攏過來,似冷酷的天罰,又似九天之上眾神憐憫的指引,一縷殘魂隨之飄蕩,前往幽冥地府。
金鳳尾羽安靜地跟在殘魂身邊,像一顆蒙塵的珠寶,毫不起眼。
若無生念,則身死道消,神魂去往幽冥地府,前塵皆忘。
若執念未了,金鳳當助其感悟天地,涅盤重生,再續前緣。
墜海已有三日,殘魂氣息逐漸微弱。
原本燦燦金光的金鳳尾羽也黯淡下來,再無從前光亮。
殘魂沒有睜開眼,他手臂上的金鍊閃着微微的光,沒有隨着肉身毀去而消失。
劍宗周圍的天變了,疾風驟雨,呼嘯聲像是悲鳴的海浪在翻湧。
業靈運站在祖師堂里,香爐里香氣氤氳,祖師堂上,有一幅畫像格外顯眼。
雖以年代久遠,仍能看出他的面容與顧宸舟如出一轍。
劍宗後山禁地里有無數承載着此人的留影珠,業靈運在其中看到過業家的先祖。
雖無記憶,但卻了解整個過程,知曉自己是先祖撕裂出的一縷神魂轉世而成。
業家傾盡家族之力,除去母親和父親,業家往上將近三代、耗費近一千年為她鋪路。
待她出生之時,先祖也曾來過一次,是以靈運與眾不同並非天賜,實乃人為。
故而肩上責任重大,一身枷鎖。
火光微晃着黑色的袖袍,裊裊煙霧之下,業靈運面容冷淡,神情晦暗。
不信命,不信邪,但她看見顧宸舟的第一眼,就知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
弱小。
美麗。
還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純真。
似乎輕輕一碰,就會像精美的瓷器一樣,碎掉了。
可他微弱地活着。
像腳下軟綿綿的小草一樣。
業靈運想到此處,臉上竟有一種很淡的笑意。
她用最無害的姿態靠近他,想要軟化他,得到他,佔有他,還想試探他。
她將世上最好的東西捧給他,為他遮去外界的所有風雨。
她有着凌雲的偏執,卻更有自己的無限耐心,一點一點,溫和地將人引入自己的地盤。
給出的東西,她會索取回報,這世上最無瑕的人,要完完全全屬於她。
冥冥之中,命數已定。
業靈運看着他掙脫枷鎖,看着他遠去,那雙眼眸依舊如最初般乾淨、純潔。
她清醒地看着自己淪陷。
造化浮玉碟上的珠子幽幽閃光,開始轉動,與金鍊相連的氣息忽強忽弱,業靈運的目光始終未有變化。
直到金光完全消失,陷入了長久的黑暗之中。
堂內死寂一般。
業靈運久久未動。
雷聲轟隆一聲,閃電撥開黑暗,映出她晦暗的雙眼。
混沌珠重新動起來,金光由弱到強,耀眼的讓人眼前一片模糊。
強烈的求生意志,以及再無畏懼勢不可擋的道意。
置之死地而後生,此世死相已除。
風雨衝破昏暗大殿,外界瓢潑大雨自天而降,欒海之上,火光映破了被魔氣遮掩的灰暗天際,璀璨如同太陽。
涅盤之力。
像一千年前的盛況一樣。
各界人士皆有所感知。
殿門大開,暴雨之下,業家旗幟迎風狂舞,靈舟啟航,奔襲欒海。
*
海底神宮轟的一聲打開,無數塵埃震起,像是塵封已久的書頁被人翻開。
海浪卷着一個人衝進殿內。
涅盤之火仍未殆盡。
火光之下,一切驟然活了。
一雙手砰的一聲抓住高座扶手,在滿地髒污之中爬起。顧宸舟長發散亂,未着一物的身軀上滿是傷痕。
他不想死。
儘管這個世界非常險惡,可他仍想活着,活着才有一絲希望,成仙才能撕裂時空,回到家鄉。
他害怕所有未知,牴觸這裏的一切,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死,也許是金鳳的涅盤之力真的有用,總不會是有人來救了他。
高座之上,被他觸碰到的人從沉睡中醒來。
熟悉的面容展露眼前。
顧宸舟想也沒想就抱住了她,抱的很緊,身軀上都是水,冰冷的讓他發抖,然而涅盤的火卻讓他的神魂滾燙,燙的他渾身發疼。
冰火兩重天,他啜泣一聲,將整個人縮進她的懷抱。
對方沒動。
也沒有回抱住他。
顧宸舟哭了一會兒,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怔怔地抬起頭,眼前這副面容與業靈運有九成相似,卻比她更加成熟、冷漠。
她眼裏是飽經滄桑的淡然,雖然看着他,但像是在看另一個人。
她緩緩動了,顧宸舟被她披上外衣裹住,抱了起來。
「你叫什麼。」她問。
顧宸舟不怎麼怕她,抬眼盯着她的臉看,越看越是茫然。
頭髮上的水滴落下去,他才開口道:「我叫...顧宸舟。」
凌雲淌過灌入神宮的海水,撿起他因涅盤散落各處的東西,放到了他懷裏。
她的手臂往上抱了抱,顧宸舟視線終於與她平齊。
「我叫凌雲。」
「凌雲?」顧宸舟呆呆地重複了一遍。
「你不是她。」
他有些抗拒,扭動了一下,想要從陌生人的懷抱里下來。
凌雲拍了一下他的背,將滑下去的他往上顛了顛。
「她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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