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陸忘問,「具體怎麼回事?」
「當時我正吃飯嘛,看到河裏有東西,一開始我還以為是誰想不通跳河了……」
兩人眼前,那個如同雕塑一般的陳河陽突然動了。
仿佛察覺到什麼,他放下吃了一半的外賣,伸着腦袋往前,使勁看向河面。
嘩啦啦——
河水推着什麼東西撞到了岸邊,浪花拍打出聲響,漆黑的水裏浮起一個人。
那是個三四十多歲的男人,皮膚黝黑,安詳地漂在水中,隨着水浪晃蕩,一襲黑衣,在黑暗的河水中,顯得格外不起眼。
以陸忘他們的角度看過去,男人臉上圍繞着一團霧,五官模糊,看不出究竟長什麼樣。
只見那個陳河陽丟掉飯盒,脫下外套沖了過去。
「我來了!堅持住!堅持住啊!」
他淌進河裏,用一根樹枝戳在男人身上,把人弄上了岸。
然後,他把男人擺在草地上,學着電視裏按了幾下胸,發現自己根本不會,於是又按照電視裏那樣探了探男人的鼻息。
「沒氣了,死掉了,哎,兄弟,你怎麼就想不開呢?」
陳河陽嘆着氣搖搖頭,走回去一屁股坐下,拿起吃到一半的外賣繼續開動。
河面上不斷有微風吹來,他剛下過水,渾身都是濕的,被風一灌就打個激靈。
陳河陽吃了兩口,斜眼看向一旁的屍體:
「反正你都已經死了,等我吃完再報警啊,你是不知道,這一晚我過得跟什麼似的,好不容易像現在這樣放鬆一下,我不嫌你晦氣,你也多等一等吧。」
說完,他埋下頭繼續吃飯。
後方,陸忘轉頭看向已經死亡的陳河陽之魂:「怎麼膽子變大了?之前在我樓下見到死人時,不還嚇得半死嗎?」
「我這不是麻木了嘛,當時已經見過一次屍體了,又遇到那麼多投訴,腦子裏全都是事,再來一具屍體也就不覺得有什麼了。」
簡單的說,就是躺平了,隨便吧。
陸忘點了點頭,繼續問:「後來呢,我沒聽到說你死亡的時候還有另一具屍體,後來屍體去哪了?」
陳河陽捂着腦袋想了想,痛苦半天后,放棄地搖頭道:「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屍體總不會自己跳走,是又來了什麼人嗎?是屍體的家屬出現,對你誤會淹死了你,又或者說屍體是被人殺害,兇手找了過來,順便把你也滅口了?」
陳河陽不住地搖着頭,他實在一丁點都不記得,感覺後面是還有人出現過,但不知道是不是屍體的親屬或者兇手。
想得煩躁了,這個男魂捏緊拳頭,狠狠地捶在自己的額頭上。
又是那種奇妙的感覺,很像他在砸別人,同時又被別人砸。
連着砸了好幾下後,陳河陽眼神一定,他還真想起來看到了那麼一個人。
「當時屍體擺在那,我吃了一會飯後,忽然聽到有人在喊。」
「喊什麼?」
兩人看向前方,坐在草地上吃外賣的陳河陽忽然抬起了頭,他豎着耳朵,似乎在聽什麼。
濕漉漉的風帶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哎喲嘿,這去哪了呢?」
「嘶……去哪了呢?」
「這也找不到啊,能去哪呢?」
聽起來像是在找什麼東西,但這片河邊蚊子很多,也不是什麼適合跳廣場舞的地方,一般天黑就不會有人過來,為什麼丟了東西要這麼晚過來找呢?
又是丟的什麼東西,能讓他這麼晚了還一定要出來找到?
陸忘和已經死亡的陳河陽抬頭望去,坐在草地上吃飯的陳河陽也抬頭望去。
灌木叢里沙沙鑽出來了個矮個子男人。
穿長袖黑色西裝套裝,深藍色領帶,看上去白白瘦瘦,皮膚沒有血色,整個人不足一米六,精神頭還蔫巴巴的。
令人忍不住想起一堆皺巴巴的鹹菜。
死魂陳河陽朝那邊的自己喊了一聲,地上還有具屍體,他擔心造成什麼誤會。
當然,不管是那個坐在地上的「自己」,還是那個矮小的男人,都沒有聽見。
矮個男人似乎也沒見到地上的屍體,大步邁到那個陳河陽面前,問:「看到我客戶了嗎?一個XXXXX的人,大概XXX高,穿着XXX,我們約好了在這見面的,可是我找不到他了。」
男人介紹的客戶詳細信息在陸忘他們這邊聽起來,就是一團亂碼,這是因為某人的記憶依舊缺損的緣故。
那個陳河陽聽完,臉上眉頭皺着,滿臉疑惑。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矮個男人一把抓住那個陳河陽的手腕,讓他放下外賣盒。
「他一定是有什麼事耽誤了,這樣,你幫我一個忙吧,在他過來前我們先排練一下。」
陳河陽掙脫不開矮個男人的手,頓時慌了神。
男人惡狠狠地回頭瞪了一眼,旋即又笑着說:
「哦對了,忘了介紹,我是這裏的房產中介,今晚約了一個要買房子的客戶看房,不過他好像還沒來,你就幫我先排練一下吧,要是今晚能成交,我分你點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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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有錢,還能過一把富人的癮,陳河陽也不緊張了,連忙站起身來。
他這輩子只有租房的時候看過房,那些中介都擺着一張臭臉,手裏拿着一大把鑰匙,把他帶到一個又一個沒有窗戶沒有空調的黑房子裏,然後冷臉丟出一句:
「一千塊就這樣啦,愛住住,不住滾啦。」
那些房間都是由一百多平的大房子用木板隔斷出來的,為了合理利用空間,有時連廁所都能隔成兩間給人住。
陳河陽為了省下更多錢,一直就是住的那種地方,非常不隔音,住在裏面一點個人私隱都沒有。
陳河陽經常半夜跑完外賣回家,就聽到隔壁房的女人又帶回一個不同的男人,兩人嗯嗯啊啊的聲音可以吵到天亮。
這也是陳河陽一直沒娶媳婦的原因,他被隔壁的女人吵出了心理陰影。
現在能跟着一個中介去排練買房子,去的肯定是個完整的房子,因為隔間沒法出售。
陳河陽忍不住想,會是怎樣的房屋呢?如果合心意是不是以後也能給爸媽買一套?
「去哪看?」
矮個男人依舊死死鉗着陳河陽的手腕,力氣奇大無比,帶着他一下就往前走了幾步。
兩人面前的草地上,有一塊較為平整的石塊。
「咯,就是這裏。」
「就是這?」
「是的,是這。」
陳河陽蹲下身子,仔細打量着這塊石頭,只是大一點,平整一點,但它依舊是能出現在河邊草地里的一塊普通石頭。
不是說要看房嗎?
一塊石頭算什麼房?客戶是螞蚱嗎?
陳河陽越想越不對。
哪有人會大晚上的,約到河邊看房?
這人真的是房產中介嗎?
他明明可以看到那邊的屍體,卻不聞不問。
該不會……是殺死那具屍體的兇手吧?
陳河陽頭皮一麻,滿腦子只剩下一個念頭,他要被這塊平整的普通石頭砸死了!
陳河陽兩手一縮,想要掙脫逃跑,無奈矮個男人的力氣實在是大,他掙扎得一個崴腳摔了下去,沒跑成。
「你這是幹嘛?」
看着被自己吊在腳下的客戶,矮個男人將陳河陽公主抱了回來。
「看來你不喜歡這座房子,那我們再看看別的吧。」
說完,也不管陳河陽同不同意,矮個男人拽着他往右前方走了幾步。
這次,是停在一片平坦的草地前。
「你看看這房怎麼樣?跟上套房子一樣,河景大平層,周圍全是綠化,綠化覆蓋率90%。」
陳河陽一下子懵了。
對方沒有拿石頭砸死他,這次眼前只是一片草地,也沒有石頭。
那麼矮個男人究竟是什麼意思?
忽然,陳河陽腦子裏冒出了一個更可怕的想法,他的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就連站在遠處的陸忘,都能感覺到他在顫抖。
「你當時怎麼了,害怕成那個樣子?」
隨着記憶復甦,死後的陳河陽也在發抖,上下兩片嘴唇不斷哆嗦着碰到一起,正如自己掐自己那樣,現在他也產生了自己在親別人又被別人親的感覺。
「我當時在想,為什麼他指給我的兩塊地方都是平的,為什麼說平地是看房子,為什麼說約了人又沒見到,他不會是來接那個被淹死的人吧?那些所謂的房子,不會就是他打算讓屍體最後躺下的地方吧?而我先把屍體撈上來了,所以他在河裏找不到人,就拉着我看房,如果我說滿意,搞不好他會把我的屍體躺那……」
死魂陳河陽身體猛地一僵,驚恐地吞了口唾沫。
「我不會就是這麼被弄死的吧?」
陸忘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旋即放遠目光望向正在「看房」的兩人。
「再繼續看看。」
河邊,被矮個男人抓住的那個陳河陽渾身發抖,腦子裏冒出神神鬼鬼的想法後,他嚇得魂飛魄散,再不敢輕舉妄動,也不敢評價「房子」,他真怕說完好自己會躺下去。
家裏還有老父母要養,他可不想就這麼死了。
但是,要告訴矮個男人那邊有具屍體嗎?
陳河陽拿不準,畢竟他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毫無經驗。
矮個男人見他不喜歡,又拽着他去看了新的兩處地方。
無非是一片草被踩死了,露出了黃的泥巴平地,或者是不知哪個釣魚佬在河邊弄出來坐着釣魚的水泥平地。
每塊地的大小,都剛好躺下一個人。
陳河陽越來越覺得自己想的是真的,面前的矮個男人很可能不是人,每次男人問他房子怎麼樣,他都緊張得直搖頭。
看到後面,矮個男人逐漸不耐煩,質問說:「你怎麼都不滿意,說好了要買房的,大晚上把我喊出來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你是在玩我嗎?」
男人好像已經忘了這是在排練,把陳河陽當成了真正的客戶。
陳河陽一聽不好,這樣自己不就真成死人了!
當下再也顧不得那麼多,陳河陽決定賭一把,指向不遠處的屍體說:「我只是陪你排練而已,我不是你真正的顧客,你顧客在那,你找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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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個男人忽然怔住,一隻眼睛大一隻眼睛小地瞪着他,似乎是將話聽進去了,正在仔細辨別着眼前的人。
「你真不是我客戶?」
「真不是,你剛不是一直在找他嗎?你看,他就在那。」
「不是我客戶你跟我看這麼久房子?真是的,浪費我時間!」
矮個男人倒打一耙,鬆開了陳河陽的手, 罵罵咧咧順着他指的方向邁過去。
這事雖然憋屈,但陳河陽不敢有半句多話,他現在只想溜,這鬼地方真是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了!
陳河陽轉身就走,邁出半步又想起自己下水時把外套給脫在地上了,那是他們的工作服,領導說過,頭可斷,頭盔不能掉,血可流,工作服不可丟。
陳河陽只好又轉回身去,快步跑向丟在地上的衣服。
驀地!
走到屍體面前的矮個男人大喊一聲,頭轉了過來,開始一上一下地搖晃着頭,快得在月光下都晃出了虛影。
「你騙我,他不是我的客戶,你騙我,我的客戶就是你,你把我騙出來又不買房,我要你死!」
下一刻,矮個男人就像只狗一樣四肢着地,一撅後腿,惡狠狠地向陳河陽快速撲了過來!
「啊啊啊啊!」
陳河陽尖叫一聲,撒腿就跑,正好跑到那塊平整的石頭前,腳踩上去一滑,撲通摔倒在地!
後面站着的死後陳河陽急得雙腳起跳,恨不得衝出去攔一下。
陸忘先攔住了他。
「你已經死了,我們要找的是你的死因。」
「這還不明顯嗎?我就是被這東西弄死的啊!」
話音剛落,死後的陳河陽閉上嘴,滿臉疑惑地看向了身後。
灌木後方響起了嘈雜的聲音,一隻手電筒光線掃射過來,鎖定在矮個男人身上。
矮個男人被光線一照,立即像木頭人一樣停住不動!
一個模糊不清的男人出現在灌木後,厲聲喊道:「4399號病人,找了你一晚上了,還不快回來!想要醫生給你加大劑量嗎?」
矮個男人雙腿立定,敬了個禮:「是,長官,立馬歸隊!」
說完他朝倒在地上的陳河陽揮揮手,屁顛屁顛跑向了遠處。
陳河陽趴在地上,心情如剛坐完過山車,以為自己遇到了兇手、惡鬼,結果只是遇到一個精神病。
今晚還真是遇到了很多事,又是兇殺案,又是河裏的屍體,又是精神病出逃……精彩,真是精彩……
緩過神,他笑着嘆了口氣,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打算回家睡覺。
剛走兩步又覺得不妥,屍體還在,他必須報警,不然明天被找上門就有理說不清了。
陳河陽從口袋裏摸出手機,一邊按下數字,一邊看向屍體。
下一秒,他的瞳孔驟然放大。
屍體,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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