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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心的兒子辦滿月宴,余氏給孫子打了套金飾,金項圈金手鐲金腳鏈之類的,派身邊得力的老嬤嬤去世子房間抱孩子過來。
「你們順便瞧瞧世子妃那邊有什麼缺的補的,若是身邊人照看不過來,你們幫着照看幾日無妨。」
「是,王妃。」
慧心各方面都很叫王妃省心,孩子都是自己親自餵養照看,家裏請的奶娘基本就是個擺設。王妃最是不喜歡麻煩,慧心這樣省心可謂很討她喜歡,倒是更加願意過問,做一個好祖母的樣子,天天叫人過去送東西。
明日就是滿月宴,慧心勞累了一個月,明日便要出席,王妃琢磨着得叫她好好歇一晚上,孩子不能抱過來,就派人去照顧。
然而幾個嬤嬤晚上卻被打發回來,王妃詫異:「如何,可是沒什麼需要的?」
嬤嬤道:「是這樣的王妃,送去的金飾世子妃沒用,說是已經給小少爺戴上了世子小時候的那一套,還說勞王妃費心,新做的一套她不捨得用,將來要送給大少爺家的孩子。世子妃說她不累,可以照顧小少爺,叫咱們回來照顧王妃。」
王妃心裏說不上哪裏不太對勁,慧心說得也沒毛病,給孩子戴世子小時候用過的也算一種傳承,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孩子可好?這幾日沒見他了,可是長大了些?」自打孫子出生,余氏便沒見過幾次,開始是她心裏有疑心,覺得膈應,不相見那孩子,後來齊之遠再三說孩子沒問題,她便把這事擱下了,隔三差五過去瞧一眼。
孩子有點認生,只有慧心抱着才不哭,所以月子裏基本沒辦法出門,王妃還能隔三差五過去看一眼,王爺卻是不方便的,所以王爺除了第一天見過孫子,後面一眼也沒看過。
嬤嬤道:「我們離得遠,沒看太清楚,不過看臉是長胖了些,虎頭虎腦的很是可愛硬朗。」
這是根本插不上手啊,王妃總算知道哪裏有問題了,慧心是不是把孩子看得太嚴了?按理說王妃派人過去照顧着,緩解她的辛勞,她作為一個世子妃沒理由非要親力親為的,她現在到底是世子妃了,又不是以前的平民女子,有必要非要做出一番「我不嬌生慣養」的樣子?
再說了,她到底是沒生養過的,再會照顧比得上有經驗的嬤嬤?
王妃越想越覺得有問題,莫不是孩子有什麼問題,所以慧心不給看?
再細想想好像真的自打孩子出生,就沒瞧見過完整的樣子,是不是身上有什麼毛病?
「你們可曾見近距離接觸過小少爺?」王妃問道。
嬤嬤們紛紛搖頭,「不曾,少爺離了世子妃就哭,我們沒辦法上手的。」
王妃皺眉,「男娃從小就這樣認娘可還行?將來肯定沒有出息!」
嬤嬤道:「是世子妃太過於緊張了,整天不假手他人,剛出生的小娃娃可不得認娘嗎,興許長大了就好了。」
王妃卻不這樣想,她可還記得方慧的把戲呢,把兒子綁在身邊,天天誤導他,等到長大了孩子跟家裏都不親了。
但是,人家親娘照看孩子也沒什麼錯,總不能強行把孩子抱走吧。
沒有頭緒,王妃心裏不大痛快。
第二日的滿月宴,照例來了許多客人,各家的小姐夫人紛紛來看侯府的小少爺。
這些小姐夫人整日以串門參加宴會為樂,最是樂忠於議論別人家的家事。比如誰家娶的媳婦兒不好看,誰家的小娃不像個樣子,誰家的孩子可能不是誰家親生的,哪家夫人表面看着挺風光,但家裏男人沾花惹草等等諸如這種閒事。
慧心早產的事她們都瞧着呢,在她們眼裏,慧心可不是早產了一兩個月,這是早產了三四個月,因為大家並不知道慧心是帶着身孕出嫁的。
這件事一度也頗叫余氏頭疼,起先她想着,慧心不到兩個月的時候進的門,十月懷胎,過門差不多七八個月的時候生產,隨便找個理由早產了就能遮掩過去。可誰知道慧心真就早產了,這一來二去的,差距就太大了,見過誰家的孩子六個月就生了的?
所以,慧心進門前就有身孕的事這下就瞞不住了,不說大家也心知肚明,這樣以來,祁陽王府世子跟世子妃的名聲越發堪憂。正經人家的小姐,哪有沒過門就有了身孕的,可見這女子不是什么正經人,八成是母憑子貴上位的。
「呦,瞧瞧這孩子生的多精神啊。」尚尚書夫人見了孩子便誇讚,「看着一點也不像早產的你們說是不是?」
有夫人附和道;「可說呢,才六個月,你要不說我都記不得了,這可長得太好了。」
余氏一臉尷尬,他們說什麼她就笑着聽,無論如何不能親口認了。
「這孩子倒是像母親多一點。」那尚尚書夫人好像挺稀罕小少爺,想着上手抱一抱。
這時候謝如清跟余氏便冷眼瞧着,看看這孩子到底是不是離了娘就不行。
慧心親自抱着孩子,尚書夫人要抱的時候她小心翼翼地將孩子轉移到對方胳膊上,笑道:「這孩子有些認生,夫人莫要見怪。」
尚尚書夫人道:「這有何妨,小孩子都這樣……呦,還挺沉呢。」她接了孩子在手上,還沒等抱穩了,方才還老老實實地孩子便「哇」一聲,大哭起來。
「呀,這怎麼話說的?」尚尚書夫人嚇了一跳,差點把孩子掉地上,「這還沒抱呢?」
慧心說:「嚇着夫人了吧,這孩子就是這樣,月子裏我根本沒法離手,快給我吧,我來哄他。」
孩子到了慧心手上沒多一會兒竟是就不哭了。
謝如清的位置剛好在余氏身邊靠後的位置?,而余氏在慧心旁邊,慧心剛才一個小動作,能擋住余氏的視線,卻沒能完全擋着謝如清的。
孩子交給尚尚書夫人的時候,慧心悄悄掐了他一下,所以尚尚書夫人還沒能抱穩孩子他就哭了。
怪不得呢,謝如清心裏笑了笑,這可不是孩子認生,這是他母親強迫他認生。
為什麼呢,慧心在遮掩什麼?
有夫人調侃說:「這可了不得了,那這以後豈不是只能他娘看着?這多累啊。」
慧心笑着道:「倒也不是總這樣,奶娘平時會幫我,不然我一個人豈不是累死了。」
奶娘平時也插不上什麼手,無非是慧心吃飯睡覺的時候幫忙看一會兒罷了,一般那時候少爺都睡着,也不需要她做什麼。
大家便紛紛誇讚慧心能幹,畢竟也夸不出別的了。
大家聊天的時候,余氏悄悄問道謝如清,「你瞧着孩子長得可像之遠?」
今日謝如清過來,特意觀察了一會兒,之前剛生下來看不太出來,這會兒就很明顯了,這孩子跟齊之遠一點相像的地方也沒有。齊之遠長得像王妃,在男子裏是比較俊美的,鼻樑很高,眼睛很大,還是雙眼皮,嘴皮子薄薄的,顯得有些薄情。
而這孩子確是小蒜頭鼻,小眯縫眼,厚嘴唇,哪怕拋開小孩子沒長開這一說也有些說不過去。說他像慧心,不過是那股子小家子氣很隨她,眉眼間的神韻跟母親一樣,不過慧心的眼睛雖然不算大,但是雙眼皮,這孩子卻是單眼皮,不像爹也不像娘。
這一點上,余氏心裏最明白,齊之遠滿月那會兒模樣便很秀氣了,雙眼皮也顯了,那小鼻子十分的精緻,哪裏像這孩子似的扁塌,活像在臉上糊了塊麵團戳了倆洞。
謝如清道:「我瞧着跟剛出生的時候差不太多。」言外之意就是依然不像齊之遠。
余氏的心裏更堵了。
宴席時,慧心依然抱着孩子,按理這時候孩子應該放在房間裏叫嬤嬤們瞧着,可慧心卻總是不放心,以至於她自己根本沒辦法吃飯,更沒法陪着夫人們聊天。
謝如清瞧在眼裏,主動道:「不如我替你抱一會吧,孩子再小也怪沉的,你歇一會兒吃點東西,不然該沒奶了。」
慧心的目光有幾分猶豫,「麻煩大嫂我過意不去,還是我抱着吧。」
「你跟我客氣什麼,都是一家人,他要是哭,我再還給你不就得了。」謝如清笑着說。
余氏道:「你大嫂說的是,叫她替你抱一會兒,橫不能這孩子就長在你身上了。」
慧心便沒有再推辭,將孩子轉手交給謝如清,謝如清防着她搞小動作,在慧心的手即將掐到孩子的時候迅速接了孩子過來。
慧心沒能成功,有些意外地看了謝如清一眼,似乎是想判斷她是不是看到了什麼。謝如清卻只是笑笑,抱着孩子晃了晃,孩子一聲沒哭。
「瞧瞧,慶陽侯夫人抱着他就不哭了!」尚尚書夫人說:「到底是一家人呢,我們抱就不行。」
慧心只是笑着。
余氏瞧着也高興了,忍不住也想抱一抱,「如清,你給我試試。」
謝如清便將小少爺給了余氏,當然也沒有哭,余氏先是小心翼翼抱着,見他沒哭,瞬間高興了,「誰說這孩子認生的,這不是挺好帶啊?」
余氏這話是說給慧心聽的,意思是她太溺愛孩子,明明是她自己覺得孩子認生,自己想霸佔孩子,卻睜眼說瞎話。
慧心笑着說:「是他喜歡母親跟大嫂吧。」
倒是會說話,余氏抱着孩子稀罕了一會兒,正要再還你給謝如清,哪知道這孩子忽然又哭了。余氏嚇了一跳,「怎麼了這是,是不是餓了?」
「怕不是尿了。」慧心伸手來接,「我抱他回去換尿布吧。」
余氏卻要將孩子交給嬤嬤,「你不好離席的,叫嬤嬤們照看着便罷。」
哪知這孩子卻哭起來沒完沒了了,余氏要將他給嬤嬤,他哭得就更大聲,吵得余氏一個頭兩個大,「哭得真大聲,你們誰抱着哄哄。」
嬤嬤們都哄不住,這時候齊氏主動上前:「我來吧,你們應酬的應酬,我橫豎沒事,抱他去房裏睡一會兒。」
謝如清看了他一眼,齊氏平常比誰都愛湊熱鬧,宴席上哪能少了她,今日倒是熱心的很,竟然主動要求離席給人看娃娃。
慧心當即頗為感激道:「那便有勞大姑奶奶了。」
齊氏抱着孩子回了房間,正巧廚房這時候上來了豬蹄湯,謝如清笑着說道,「這湯上的不巧,大姑奶奶最是愛喝湯的。」
余氏心下一動,立刻叫身邊的小柳盛兩碗給齊氏送去,「快趁熱給大姑奶奶送去。」
小柳看懂了余氏的眼神,笑着說:「王妃放心就是,我這就送去。」
齊氏抱着小少爺去了專供客人休息的房間,這裏距離宴會比較近,她還惦記着吃宴,自然得速戰速決。她將房間裏伺候的丫頭都趕了出去,一個人留在房間,將小少爺放在床上,有些嫌棄地揭開了襁褓。
她雖然是有了孫子的人,可自己從沒親自照顧過娃娃,都是奶娘做的,換尿布這種事她最是嫌棄的,猶豫了半天才閉着眼躡手躡腳地揭開小少爺的尿布。
小少爺還在哭,她呵斥了一聲:「別哭了,尿了有什麼好哭的!」
小孩子哪裏懂她說什麼,依然是在哭。
小柳端了兩碗熱湯進來,因為孩子哭聲太大,齊氏沒聽見,小柳便故意放慢腳步,朝房間裏望。只是齊氏擋着視線,有點瞧不太清楚,只能依稀看個大概,就這樣看着倒是沒缺胳膊少腿的。
「大姑奶奶?」小柳輕輕叫了一聲,「王妃叫我來給您送湯,我可進來了。」
齊氏聽見有人進來當即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將襁褓重新裹在小少爺的身上,這才裝作沒事人似的轉過身來,「瞧瞧,她這是客氣什麼,我一會兒就過去吃了。」
小柳看見她方才的反應一臉狐疑,又不是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至於這樣驚慌失措?
她端着湯碗來到余氏身邊,笑着說:「是豬蹄湯,王妃說您最愛喝這個,上的不是時候,怕涼了您回去不好喝,特意叫我送來給您嘗一口的。」
齊氏一聽是豬蹄湯,眼睛頓時亮了,「哎呦這可真是,這東西涼了就不好喝了,你放桌上,我弄好了就喝。」
小柳道:「要不您喝,我幫您換吧。」
齊氏卻連連擺手:「不用不用,你放着出去吧,我馬上就好了,姑娘家的,哪裏做得了這個。」
「哎,行。」小柳端着盤子放在桌上,眼睛偷偷朝床上看了一眼。
小少爺還在哭鬧,小腿一個勁兒的亂踢,襁褓沒裹嚴實,難免被他踢開,剛巧齊氏轉身之前,他將身上的襁褓踢開了,露出兩隻小腳來。
還沒等小柳仔細看,齊氏便立刻把襁褓裹上了,「哎呦這孩子可真是調皮。」
小柳有些遺憾沒瞧清楚,但她隱約能肯定,小少爺是腳有問題,因為齊氏裹襁褓的時候先裹的腳,很明顯她最先想遮掩的也是腳。
「那便辛苦大姑奶奶了,我先出去了。」小柳裝作什麼也沒看見的樣子走出了房間。
齊氏等她走了才鬆口氣,指着小少爺說了句不大好聽的話,然後便沒管他,先迫不及待揭開湯碗喝了起來。
小柳沒走遠,而是在房間外徘徊了一陣,等齊氏喝完了湯,重新走到床邊的時候,她才輕輕推開窗戶,屏氣凝神朝里望。
齊氏躡手躡腳地揭開襁褓,重新露出小少爺的腿,她抓着兩隻小腳腕抬起屁股,小柳正好看見小少爺的腳,這一看便驚呆了。
小少爺的一隻腳竟然是六指!
小柳捂着嘴,輕輕關上窗戶,然後疾步離開客房院子,急匆匆回到宴席,她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的樣子,跟王妃說:「已經送去了,姑奶奶說一會兒便過來。」
余氏笑而不語點點頭。
謝如清看了小柳一眼,她跟余氏交流的眼神就能看出來,她一定發現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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